第80章
越看姜山就越想冷笑。
最后他也是真的笑了出声。
“世上怎会有如此愚蠢之人?”
屠门明光侧头看姜山。
得到了他的小先生难得的主动指点:
“老七啊,只怕这一次你很难接到凉州这个大盘了。”
屠门明光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那边的司马家私兵队,呲了呲牙:“阿清是说有人在我之前就瞄上了这块肥肉是吗?”
“那我可要和他们不共戴天了。”
姜山瞥他一眼:“对方人多势众,还有天下第一神射手相助。你要如何取胜?”
屠门明光想了想,然后忽然转头、特别麻利地伸手给骑在白聪明背上的小先生捶腿捏腰。
一脸佞臣模样:“还请先生疼我,天降神雷或者召唤地龙,帮我一并灭了他们!”
姜山:“。”
姜山一袖子打他脸上。
“大白天的,做什么春秋大梦!”
第56章 三顾茅庐
隔着百姓与凉州军小队,姜山远远与司马胜目光对视。
这位司马家的实际掌舵人只是轻轻对姜山点了点头,就直接领着他的运粮队离开了。
完全没有其他人看到天下第一谋士时那种激动喜悦的模样。
而正是这样,才更说明司马胜对于他自己拥有的实力无比自信,自信到完全不需要借助外人外力就能做成许多他想做的事。
姜山轻笑了一声:
“这位当老大的气势可比咱们主公还强几分呢。”
屠门明光在旁边先是点头而后摇头:“也就是一箭的事儿。”
姜山:“。”
“小先生你也来了?哈哈,运粮队总算是买了粮回来了,今冬我们有足够的粮食过冬我也就安心了。”
耳边响起王云星爽朗的声音。
姜山低头看她露出一个微笑:“是将军姐姐啊,姐姐巡视辛苦了。”
王云星顿时被夸成翘嘴,先是潇洒地拍掉肩上的雪花、才连连摆手:“辛苦什么又不是冒雪打仗,不过是在城中内外来回走几个回合而已,怎算辛苦。”
姜山摇头:“风雪中守护百姓安全,当然是辛苦又英勇的。”
“姐姐与主公是表兄妹,那与司马家的关系定然也很亲密吧?”
“刚刚那位运粮队领头之人看起来颇有气势、就连主公对他似乎都非常客气恭谨,不知那人是谁?”
王云星脸上的笑意一顿。
然后她左右看看,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才挠了挠脸颊道:“小先生、”
姜山笑笑:“云星阿姐叫我寰清便可。”
王云星的嘴角又翘了翘然后点头:“那人算是我大表哥,也是现任司马家的实际做主的人。”
“可之前主公不是说司马家的家主是主公的父亲吗?”
王云星撇嘴:“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老头子偏心不喜欢老二,不愿意把家里的势力和银钱给抠搜的老二,就说是自己把着、实际上交给更喜欢的老大了呗。”
“但这似乎也没有必要?毕竟家业传长子、自古如此?”
王云星连连摇头:“那不一样!”
“虽说司马家在凉州已经超过百年,但实际在我二表哥也就是司马腾入主武城、掌管凉州军之前,司马家也不过是在凉州还不错的世家罢了。
若是与其他富裕通达州县的世家相比,凉州司马也只能算是二流世家。
而若是和王、谢还有寰清你所在的姜家相比,五年之前、不,三年之前的司马家也只能算是三流的土财主罢了。”
姜山:“咳。云星阿姐说话犀利。”
王云星笑笑:“是什么就说什么,难不成长虫给自己戴上个高帽,就能说自己是条龙了?”
“反正在二表哥掌管凉州军之前,司马家虽富却无权无力。
而在二表哥掌管凉州军、亲自训练凉州军、改善凉州民生之后,这二十年中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姜家才越来越繁盛、拥有的财富与兵力都到达了前所未有的数量。
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姜家能够如此皆因二表哥。”
“且司马腾只有抠病和愚孝,又不真是个傻子。
老头子掌管司马家他一退再退、不敢动什么。但若是老头子要把司马家真的交给司马胜,我那二表哥也是会哭闹一番的。”
姜山:“……仅仅是哭闹一番?”
王云星笑起来:“然后过几日司马家的铺子就会被我们这些心疼主公的凉州军将领给占住,司马家至少要损失大半财产田地啊。”
姜山:“……一时倒是分不清主公到底是孝顺还是不孝、勇猛还是懦弱、聪明还是愚钝了。”
王云星听到这个话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神色也变得有几分复杂。
“其实我现在也有些看不懂二表哥了。”
“从前二表哥在家中不受父亲继母喜爱重视,却还能抵住所有压力独自为自己拼出一个前程、当上武城城主练出一只只属于自己的凉州军。”
“我便是在那时跟随表哥一起看着他把凉州军一步步训练起来的。”
“那时的二表哥虽然也有些斤斤计较,但对自己人、还有城中百姓都是比较舍得的。
不然武城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寰清你不知,从前的武城城墙还不如现在的一半高、而武城街上的铺子那是最多不超过二十家。”
王云星笑着感叹了一声。
“是二表哥带着我们一起把武城换了个模样。”
“所以天下大乱之时四方皆惊皆惧,唯我凉州无所畏惧。中州大将军很厉害吗?我凉州军也不差!”
“大将军的神锋军势不可当,可我凉州军驻守边关二十载,从没让匈奴进犯一步!!”
说到此王云星脸上都是为他们凉州军自己的自豪与狠厉:“哪怕是中州大将军亲自率神锋军来此,我凉州军也能把他们赶出去!”
姜山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心神震荡了几分,然后他就叹了口气:“可是?”
王云星就瞪了他一眼,却也紧接着叹了口气:“可是自从司马家入住武城之后主公就开始变了。”
“明明是司马家的老头子薄待了他、从小都没对他好过,他还巴巴的天天去孝顺、为了老头子一让再让,连城中百姓都差点顾不上了。”
“而他的抠病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一毛不拔的。”
“我们这些人不知劝了他多少回了,不要太过克扣、金银再贵重也比不得人心人命。”
“可主公总是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完全不改、甚至我们提醒的多了、约束的多了,他还会变本加厉。”
说到这里,王云星的脸上开始浮现冷色:“有几次,我都恨不得直接拔刀砍了他!”
“我知道聪明如寰清,看到现在的司马腾一定疑惑我们为何还要跟在他身边、与他一起镇守凉州。”
“那是因为寰清你没有见过从前的很好很好的二表哥。”
“我与老周、石头他们甚至一度认为主公是生了病,请过凉州最好的大夫、找过天下最好的游医想要治一治他那越来越要命的毛病。”
王云星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可惜,那不是病,他就是……变了。再也不是我曾经努力追随的二哥了。”
姜山过了许久才开口:
“主公确实是病了。”
“且病得不轻。”
王云星听到姜山话中认真的意思猛然抬头:“寰清知道这种病?!那可有医治之法!无论花费多少金银我们都治!”
姜山却摇头给出了一个冰冷的回答:“此乃心疾,在这个时代几乎无药可救。”
屠门明光眉头微皱,总觉得这句话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王云星还不甘心:“不是说心疾也有心药可医吗?”
姜山笑叹一声:“云星阿姐,可主公的心药一半在司马家主身上,一半在凉州与天下。
前者必不会帮他治疗,而后者心疾已成,想要治疗必要天下太平、还要再花费二十年。”
但显然,无论是司马腾还是凉州军,都没有第二个二十年的时间了。
王云星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来,她苦笑一声:“……也罢,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算了,反正只要我们还活着一日,就会努力提醒主公、守护整个凉州百姓和军中兄妹们的。”
“希望我们能撑到天下安定之时……二哥也能有心疾痊愈的那一日。”
姜山又在心中摇了摇头。
不,无论是天下安定还是司马腾心疾痊愈,凉州军和你们只怕也都等不到了。
司马腾对他父亲的愚孝是一种对自我的认可补偿——正因为没有得到父亲的喜爱和重视、所以在有了一定成绩之后就一定要显示出自己的能力、期待父亲看中他,甚至为从前的忽视而感到后悔。
而他一毛不拔则大概是因为有过为金钱和物资极其频繁而焦虑的过往、从未得到过足够的补偿,所以便下意识地、甚至过分地有了“未雨绸缪”过分囤积的病态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