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怎么不喝?你很享受食物放凉的过程?”
  丁盘像个通过语音指令接受任务的npc,他缓慢又僵硬的转头,如玩具刚上发条。
  “我大概这一天都不会饿了。”
  他整个脊背缓慢坍塌下去,如死狗般滩在椅背上,思绪悠远,逐渐倒退到两个小时之前。
  她们所住的酒店外围蹲的有狗仔这点丁盘是知道的,毕竟他们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撕不掉也躲不及。
  在他按照往常习惯早起下来晨跑时就在酒店外的一片用来美化城市的花坛外就看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猫着腰,手里抱着相机找角度的狗仔。
  这是身为明星无法避免的,随便偷拍上几张照片,再配文造谣上一些吸/精的标题,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大眼上冉冉升起的一个热搜位。
  身为经纪人的丁盘早已见怪不怪了,他晨跑完一看时间已经近八点半了,按照和白的作息时间差不多应该睡醒了。
  夏季的早上比不上晌午那般燥热,但跑着跑着额头,脖颈,脊背……还是冒出不少汗液,很快洇湿成片衣服布料。
  丁盘一拧脖子上挂着的毛巾,将水差不多拧干后,才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跑去附近的小吃街里购买早餐。
  结果回来就看见他们剧组所住的酒店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乌尔作响的警车。
  他看见酒店门口,昨晚招待他们的服务生正排成一排接受警察的询问盘查。
  看见他过来,警察将他喊过去盘问一番,确认情况后才肯放人,在丁盘摁开电梯时还不忘提醒道:“五楼有间房拉了警戒线,尽量别跑去凑热闹了。”
  丁盘听话点头,还以为酒店出了什么有关设施方面的意外事故,这让他联想到房间里说不定还在蒙头睡觉的某位祖宗,不由得在电梯里急得直跺脚。
  应该不会的,他家祖宗怎么可能出事呢?
  电梯一到达指定楼层,丁盘就迫不及待冲了出去。
  他看到自家祖宗的房间外是站了一个警察不错,但真正被警戒线围起来的是他的隔壁,门牌号是513的房间,正是黎张住的那一间。
  狗仔不知何时冲了上来,五六个人头在门前围着,胳膊肘互相撞击着,一刻不停的举着相机或拍照或摄像,一边拍一边还不忘拿着纸巾捂在嘴前干哕几声,为他们口中的“第一手新闻”挣得不可开交。
  丁盘顾不得先去和白房间外,正在敲门的警察了解情况,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促使他一个猛子扎进了狗仔群里,他凭借着男人的力气跟身高优势挤开一两个女狗仔,差点冲破包围挤到前排,不过也足够了。
  他站在门前围起的警戒线外往里张望,一只饱满圆润的眼球就躺在门内不远处,它躺在一片未干涸的血迹里,瞳孔正对着他们,尾部血红色肉块还粘连着不少长条血丝。
  顺着血迹望去,法医跟警察蹲在一具被剜去双眼的尸体前上手检查着,空洞洞的眼眶里还在往外不停淌血。
  丁盘很快认出尸体身份是和白即将拍的那部剧里的投资人之一,就在前不久,丁盘还在公司特意举办来拉拢投资的晚宴上见过他。
  他的模样算不上差劲,身材保持的也不错,只是眼神在看人时,尤其是在看长相好看的姑娘或小伙时,总是色眯眯的,教人看得相当不适,但因为他有钱,还是有不少人上赶着贴上来,黎张就是其中之一。
  更别提他男女通吃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而现在,他已然变成一具冰凉尸体。
  而尸体现在的姿态十分不雅观,下半身的裤子被褪去一半,两条几近僵硬的大腿大敞着,露出里面已经被火烤的焦黄喷香的小兄弟。
  法医戴着手套轻轻一碰,边缘出有粘稠的脓水流淌出来,沿着沟壑,汇成一条小溪流向地面,便随而来的还有一股似尿骚味的恶臭。
  丁盘……丁盘胃里翻山倒海一阵,呜哇一下,一股酸涩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还好他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干呕几下,除了无法忽视的生理性不适外,暂时还没吐出来什么东西。
  别说他们,就连经验丰富的警察也背过身去,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丁盘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故技重施的推开人群,回到原处,结果正好撞见和白被拷上手铐,坐上警车带走的场面。
  即便生理不适,狗仔们还是不忘逮着时机在和白坐上的警车即将关门的瞬间疯狂抓拍。
  至于黎张,他是被警察从卧室里生拉出来,抱头痛哭,在一声声的“都是和白害的”,“他想跟我抢人”中被强硬带上的车。
  这幅景象狗仔自然也不会放过。
  丁盘看着警车在一阵乌尔乌尔声中扬长而去,无奈扶额。
  他已经想到不久后的热搜词条了。
  #惊!有关黎张与和白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爱恨情仇#
  #和白三角恋#
  #和白为爱竟……#
  丁盘说完,缓缓合眼,身姿疲惫的,活像被抽干了精/气。
  “还好警察们是明事理的,在发现你并无作案嫌疑后,当即官v下场亲自解释。”
  和白从他提着的袋子里拿了一个包子出来,一口爆汁。
  “所以剧组现在……”
  丁盘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要散伙的话:“你别想太多,这部剧于导筹备好久了,怎么可能是说放弃就放弃的?现在估计是忙着找可以替代的演员顶替上去吧。”
  他将眼球转过来:“你说呢?于导第一眼就认证的男一号?”
  “……”
  和白突然觉得手里的包子不香了。
  丁盘看着他小口咬着蟹黄馅的包子,黄色汤汁在表层淌了一些,只看了一眼,那汤汁颜色瞬间让他联想到在案发现场看到的某一样东西,恶心感一下子卷土重来。
  他表情复杂的移开了眼。
  过了半晌,丁盘打开手机突然一拍脑门。
  “瞧我这记性,你男朋友曾在你被接受盘问时给我打了通电话过来,他说他刚打了几通电话你没接,要我帮他转告一下,他需要一个你昨天不跟他打视频电话的理由。”
  第7章
  对于顾昭的存在,丁盘是知情的,早在他被公司分配成为和白的经纪人后,和白第一时间找到他袒露过实情,对此丁盘还小小震撼了一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和白这样一张冷淡的脸,居然还能吊到如此恋爱脑的金龟婿。
  当然也称不上多富有,据他了解,顾昭只在附近最为热闹的街区路口开了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规模算不上多大,只占了两层楼。
  丁盘曾经跟人组局去那里观摩过一次,酒液的醇香气息跟汗臭味夹杂弥散在空气中,熏的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此后再也没有去过。
  他带着“你究竟是看上人家哪点”的疑问前去找和白讨教。
  和白反问道:“你难道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
  丁盘想,算了,他现在看和白就像在看自己失散多年失而复得的儿子,儿孙自有儿孙福。
  而一边,和白才刚打开手机通话记录,一点点划着往下看。
  整整十一条通话记录。
  哦豁,完蛋。
  像顾昭这样小鸡肚肠的男人,他的腰估计马上就不能要了。
  所以……他专注又无奈的看着红色通话键,现在打过去还来得及吗?
  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和白忙着思考没有抬头,他的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脚步声紧跟着停了。
  “白哥。”
  头顶有人这么叫他。
  和白循声抬头,刚从审讯室出来的薛乃欣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随后马不停蹄的关心道:“昨晚睡的如何?”
  她余光扫到了坐在和白身边此刻正在低头玩手机的丁盘,压低声音,斟酌字句道:“没有人前来打扰你吧?”
  向来爱听八卦的丁盘也不玩了,他伸长了耳朵,将身体不着痕迹的往这边一挪再挪。
  薛乃欣眼尖的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故意打趣道:“黎张那孙子,没有前去祸害你吧?”
  她腰杆挺着,神色激昂的,看上去很想去做黎张的奶奶。
  本来只有一双眼睛放在和白身上,现在倒好,又多了一双,他们一左一右将和白夹在中间,空气也莫名多了几分紧张感。
  和白说:“并无大碍。”
  这句话主要是说给薛乃欣听的,他话音刚落,俩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只不过性质不太罢了。
  和白这才想起来今早起来看时,莫名在床头柜上从中间裂成两半的玉佩,他按照约定将它从口袋里拿出来物归原主时,语气还带着浓浓的歉意。
  “它不知是何缘故,突然就在半夜裂开了,倒是可惜了这么一块好玉。”
  薛乃欣却并不这么觉得:“都说玉莫名裂开是在为主人挡灾呢,只要人还活着,那比什么都要重要,这玉再贵重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件器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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