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看似普通平常,但在其主人离开这栋小区或者因为别的意外事故去世后,如果外来人佩戴他们身上的物件太长,便会取代他们在这个小区里所担任的职责身份, 成为这个小区中的一员。
  当然,前提是身处在这个小区之中,毕竟仅靠她的污染范围,也仅仅只能同化小区之中的成员。
  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同化替代的对象由白牧变成了顾昭。
  作为污染物的一员,她当然知道顾昭的威名,但现在,这个曾经被祂选中成为“神”的家伙竟成了她傀儡军中的一员,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让她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兴奋不已。
  她想,被祂选中又如何,不还是在她这里甘拜下风。
  但为了确认被同化的具体程度,房东还是按照流程问了他几个问题。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雀德。”
  虽然这个名字房东听了无数次,但在顾昭德嘴里说出来,再搭配上某人缓慢悠长的语调,房东莫名有一种自己被戏耍的感觉。
  她试图甩甩脑袋,将自己的情绪甩飞出去。
  在手电筒照射下,顾昭并没有因为灯光晃眼的问题而无意识眨动眼睛,他在台阶上站得笔直,是再标准不过的军姿,身形挺拔如松。
  为了配合伪人的行为习惯,顾昭控制着面部表情,确保其看起来麻木僵硬。
  房东不死心的用手电筒照着,将他从头晃到尾,绕着他走了一圈,确认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心里的不安与恐慌才消减下去不少。
  但这远不能让她彻底安心下来。
  于是她缓缓开口问着剩下的问题,包括顾昭的家庭住址,父母名字跟经历之类的。
  顾昭凭借着被同化时脑内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一一回答完全,没有分毫差错。
  直到此刻,房东才真正确认顾昭是真的被同化了。
  房东的眼睛因为激动差点滑出眼眶,她的身形在阴影中诡异的变形扭曲,就像掉完叶片后,干煸畸形的枯树枝干,每走一步,长满眼球的枝干就在乱晃。
  花苞位置尽数由眼球为替代,它们就像一个个独立思考的个体,骨碌碌的朝着不同的方向转动着,又会在同一时间,所有的眼球看向同一方向位置。
  它们就像一个个审视者,窥探并催眠顾昭的大脑。
  “是的,我的孩子,你记住,你的名字叫雀德,你生活在这个小区里,是我们的其中一员。”
  “你很爱你的父母,哪怕他们经常闹出大大小小的矛盾来,即便有时对你恶语相向或者拳打脚踢,但你从来不会考虑还手。”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将不会试图主动的走出小区大门。”
  顾昭保持着一种平缓语速,将这些话以第一人称说出口来,就像一个真正的伪人那样,跟机器人没什么分别,跑着固定的程序代码,没有任何的主观能动性跟辩证思维。
  数颗眼球一起望过来的景象实在骇人,如果顾昭是个密集恐怖症患者,估计此刻已经被这样的景象吓破了胆,但可惜,顾昭的本体远比他还要诡异畸形。
  要是现在时间来到他刚被祂同化的时候,估计房东会被顾昭当成饭前开胃小甜点,一口一个嘎嘣脆,眼球被牙齿咬破,在嘴里完全爆开,一口爆汁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但现在他却完全没了刚开始的想法,毕竟洁癖发作,顾昭心里只剩下了一个评价的字——丑。
  “嘎吱嘎吱——”
  楼道里又响起来了别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的主人并非来自于和白,而是顾昭“新身份”的父母。
  他们可不管房东的脸色,只顾着发泄找不到儿子的暴躁情绪来。
  哪怕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房东展现出一副怪异造型来,他们全然视而不见。
  这对夫妻中,脸色最为难看的,要数充当母亲角色的女人,简直比煤炭还要再黑上一个度来。
  “我儿子呢?”
  她可不是因为担心,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儿子不在,没人帮她分担男人的火力。
  男人的声音沙哑,因为感冒而变成了嘲咋难听的公鸭嗓,即便如此,都没能压下他的音调来。
  “我家娘们今天中午刚被我打折了手腕,根本下不了厨房,如果我儿子不在的话,我接下来的几天伙食该找谁去做呢?”
  仿佛印证男人的话般,女人的手跟没骨头似的,软啪啪的垂下来,手掌弯曲一百八十度,掌心能严丝合缝的跟胳膊上的皮肤贴合在一起。
  但她面上却像感知不到任何痛苦似的,以一种麻木的表情看着自己手掌不受控制的晃动着。
  她维持着一幅得体的笑脸,看着房东道:“一时半会是掰不过来了,但我是知道我丈夫的性格的,他平时不会这样,只是没收住脾气而已。”
  房东看着她,仿佛是通过截然不同的皮囊去看同样的态度,之前这个楼层,同一个房间里也住着这样的一对夫妻,男的脾气暴虐无常,时不时暴打自己的妻子儿子发泄工作上的不满,跟挤压在他心里的火气。
  他妻子没个本事,没个正经工作,是个全职家庭主妇,就跟个吸血虫,菟丝花似的,靠着他供养投喂着,虽说肚子争气,给他生了个带把的。
  但生下来的儿子一样不给他争脸,长相丑陋,拿不出手不说,就连成绩也一塌糊涂,本来他还因为自家妻子生的是个儿子而感到沾沾自喜,但时间一长,各种来自于对他儿子长相跟成绩,智商的鄙夷声接踵而至。
  男人最受不得脸上无光,听着外界各种调侃讽刺,拉他面子的话,便把火气一并泄到了儿子身上。
  女人就自不必说,生来就是挨打的贱种属性,每次都趁着丈夫不在家,拖着同样伤痕累累,身上衣服脱下,没几处好皮的身体,跟其他房间,楼层的居民挨家挨户的求救。
  但真当有邻居愿意使以援助时,她又会因为种种原因心软,不肯打电话报警,离婚,甚至上诉。
  哪怕有些实在看不下去的好心邻居帮忙报警,可当警察停到楼下,警察敲门检查做笔录时,她能面不改色的给自己丈夫做伪证,各种夸奖她丈夫的话不打草稿,连珠炮弹般从嘴里说出来时,看得周围观看的邻居们鄙夷连连。
  但不管她如何花言巧语,儿子的陈述跟他们身上大小深浅不一的淤青跟伤口完全将真相暴露在他们眼前,甚至一圈看不下去的邻居们纷纷站出来作为人证提供真相。
  不管在邻居跟儿子的口中,女人的丈夫是如果的暴虐无常,不干人事,但女人都一口咬定她丈夫是个好人,两种截然不同的口供让警察犯了难,他们问女人为什么时,女人又罗列出一系列丈夫的好来,说起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说来可笑的理由。
  “我总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说他一定会改的。”
  “我的儿子不能没有父亲,这样他会被其他同学瞧不起的。”
  “他是我家庭里的唯一经济支柱,如果没了他,我靠什么挣钱养活我自己还有我的儿子呢?”
  “……”
  只能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别说谁。
  渐渐的,邻居们开始对他们一家人疏远起来,再没人愿意在女人在走廊跟楼道里哭泣求救时,肯打开门来将母子二人接纳进去,好心帮忙。
  或许只有等到女人被自己心目中的“好丈夫”真正打到下不来床的那一天,她才能幡然醒悟。
  房东从回忆中慢慢抽离出来,记忆中那个身材干煸,年老色衰的老妇人慢慢变成了眼前有着曼妙曲线,风姿卓越的年轻女人。
  他们是因为迷路,前来小区问路,并被房东成功催眠成为这个小区的第一对住户。
  这一对小年轻本来是一对恩爱夫妻,全然与他们的“新身份”形成了强烈反差,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房东最初的目标不过是重新将她原本的小区建立起来罢了。
  所以这对夫妇如愿以偿的成为她记忆中住户的模样。
  现在,以防他们再无理取闹下去,房东转身,示意站在上面那一层走廊的顾昭下来,笑意盈盈的将他推了下去。
  “你们的孩子在这里,将他带回家吧。”
  第89章
  楼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像垂死之人的喘息,又像是老者的微弱喘息。
  顾昭站在台阶上,军姿笔直得像个提线木偶。
  别看表面上正经, 与常人一般无异,但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 隐约能看到脊椎处延伸出的黑色触手,光影交错下, 就显得极为可怖。
  但这统统都不能影响他们见到儿子的喜悦, 尤其是女人, 哪怕顾昭跟她之前的“儿子”相貌, 身形等统统不一样,但她依旧大声承认着顾昭的身份。
  "是我的儿子,没错,就是雀德。"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顾昭禁不住嘴角一阵抽搐, 好在他指甲嵌进掌心,疼痛的感觉让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归正轨,硬生生的将即将露出的微笑忍住了,面上没有显露出半分异样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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