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二姨娘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缓缓走向新娘，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感慨，“丫头，你真的很勇敢。”
然而，新娘却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你们才是最勇敢的人。”
喜事第二日，陈家报丧，陈老爷马上风死了，按规矩不能土葬，只能火葬。
宅里的人一向遵守规矩，老爷不在就听夫人的，夫人说什么是什么，没人发出异议，陈老爷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祠堂的叔公们也没觉得奇怪。
火葬前，谢弄清才从柴房被放出来，简直是天翻地覆。
他惊讶的看着娘和几个姨娘，哭得都很伤心，他则是摸不着头脑，到底发生啥了？
直到火葬结束当夜。
一阵清风吹过，戏曲的声音传来，像是从灵堂里传来的，他走过去，越近越清晰，那婉转悠扬、如泣如诉的唱词中，蕴藏着哀伤，却又带了些洒脱。
二姨娘不愧是有名的花旦，唱得真好听。
他停驻在灵堂前没有去打扰，静静地听着这一折戏。
尾音停止后，他刚迈开步就听里面传来二姨娘带着笑意的高声。
“艳儿恭送老爷往生极乐。哈哈哈哈哈哈哈~”
【宿主，陈老爷不会是你二娘杀的吧？】
谢弄清心里头很是震惊，震惊过后再无其它，记得小时二姨娘很是温柔，对他也好，她特别喜欢戏曲，经常偷偷地穿上戏袍，然后站在院子里唱戏。她的声音悠扬动听，仿佛能够穿透云层，让人陶醉其中。
这样的行为遭到了陈老爷的呵斥，认为这不符合规矩。
从那以后，二姨娘就渐渐地不再在院子里唱戏了，而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悄悄地唱。
她像是被活生生折断翅膀的鸟儿，关在笼子里出去，偏生她曾见过外面的世界。
汤夫人从小就被管着，嫁人后也在宅子里，这辈子没怎么出去过，所以她相对麻木。
有人抵抗有人麻木。
有人在抵抗中麻木。
“这应该是她们能做出的最大反抗了。”
“二少爷。”
听到声音，他回头就被吓了一跳，是一个穿着学生服饰留着齐肩短发的女生，“你是？”
她冷着一张脸说：“二少爷在门外偷听，不是君子所为。”
谢弄清愣了一下，“我是寻着二娘的戏来的，好听吧。”
“好听。但仍旧不是君子所为。”
谢弄清心想确实，他便转头推开门，“二娘，您这戏还是这么好听。”
二姨娘甩了一下长袖，“好听是应当的。你娘最喜欢我唱的戏了。”她小碎步走到谢弄清面前，“文琛，老爷死了，你可以带着凤息回家啦。”
谢弄清说：“他不太喜欢这里。”
“可我是她的婆婆啊，还有大姐也是啊。”二姨娘年纪不小了，却容貌依旧，只是鬓边的白发出卖了她。
“好。那改日带他回来。这府里的下人遣散一些吧，那些铺子还是由二娘跟娘管着吧。若是二娘想离开，也可以的。”
二姨娘却消了笑意，“离开？半辈子都在这儿了，能去哪儿呢？再说了，我的好日子才刚来呢。”她又笑了起来，她是姨娘里最喜欢笑的，笑得很豪迈，“难不成文琛想把二娘赶走不成？”
“不不不，不会。那就在这里吧。”
隔日，谢弄清便跑回小庄子，没瞧见凤熙，听邻居说出门了，他想着可能还在凤息那里没回，在庄子里等到天黑也没见人，担忧地出去找，一出去就听见外头有人朝他喊。
“凤小子跟人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第124章 哑巴新郎08
一个小鱼摊前, 周围有好些人，一个穿着打扮时髦的男子手里拿着鱼说买回去的时候鱼就死了，质疑凤熙卖的死鱼。
“你血口喷人！你明明说让我杀了再给你, 我杀完鱼肯定死了，你带回去再拿回来诬蔑我卖你死鱼！”凤熙又气又恼, 他一天才卖十几条，做的街坊生意，这样被污蔑, 他以后怎么卖鱼？
卖不了鱼, 存不了钱。
他还想养二少爷呢。
“是啊, 你怎么这样，凤小子在这里卖一年鱼了, 不会卖死鱼的。”
“你让人把鱼杀了给你，肯定死了啊。”
男子还是犟着：“我根本没让你杀, 是你自作主张。我不管, 你得赔本少爷！”
凤熙看周围人越来越多, 他其实把钱给了就能解决, 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人群里跑进来一个人, “怎么了怎么了？”
他回头一看是二少爷, 顿时更委屈了, 揪住二少爷的衣袖：“他说我卖死鱼。”
谢弄清一听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众说纷纭，谢弄清拍了拍凤熙的手，看向男子, “这位公子，你说没让我家凤熙杀鱼，那你拿到鱼的时候为什么不当场提出疑问？杀完的鱼和没杀的鱼完全不同。”
男子说：“我当时急，就没怎么看, 拿了就走了。”
凤熙说：“你说谎！明明你还看着我杀呢。”他望着谢弄清低声说：“他说谎骗人的。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谢弄清目光一直在对面男子身上，见他不依不饶的，他向来不喜欢争吵，“这条鱼多少钱？”他不要，自己拿回去煮了吃！吃水煮鱼！
男子说：“五文钱。”
谢弄清把钱给他，周围的人看没好戏看就都散了，几个熟悉的街坊都宽慰了凤熙几句。
之后谢弄清帮着凤熙一起把鱼摊收起来，其实只是一张桌子几个水盆，盆里已经没有鱼了，刚才凤熙也是要收摊时碰到这件事。
把水盆和桌子清理干净后盖上篷布，谢弄清拎着刚才的鱼，牵着凤熙的手问：“下次遇到这种不讲理的，直接把钱还他，知道吗？”
凤熙甩开他的手，气闷道：“我本来就没错。他不讲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谢弄清追上去，“不是的。”他突然想起来没听到大鹏的声音，“大鹏呢？”
“在凤息家里，她很喜欢大鹏，想着留下来当女儿。”
“也可以啊。她能好好对大鹏，大鹏也有爹娘疼，挺好的。”谢弄清说完之后又悄悄牵住凤熙的手，见他不再撇开就说：“我知道你没错。可有时候理是讲不清的。胡搅蛮缠的人你别理他，他就翻不出花儿来。你越理他越来劲。”
一路上凤熙都没出声。
到庄子的时候，谢弄清哄着说：“我给你煮鱼吃。”他拎起袋子，“怎么样？”
凤熙狐疑地看着他，“你会下厨？”
“会的。你等着吧。”
三刻钟之后鱼就上桌了，是简单的白灼再淋点酱油和香油，香得很。
凤熙眼巴巴的坐在桌旁，握着筷子试探的看着谢弄清。
“吃啊，看我干嘛？”谢弄清边说边拿了碗过来，刚坐下碗里就出现一块鱼肉，他刚想夸奖儿子懂事了，下一秒就听到凤熙说：“你先吃，我看着不敢吃。”
谢弄清：“......”
“你拿我试毒呢？”不就卖相差了点吗？现在酱油色泽都很浓，淋上去是黑乎乎的，但闻着很香啊！
给他气的伸手就掐凤熙脸，喂了一筷子鱼肉给他，“吃。”
凤熙拍开他的手，刚要露出痛苦面具就被嘴里的肉味香到了，眼睛亮亮的，好吃耶。
“好吃吧？”谢弄清自己也夹了点肉混着米饭一起吃，刚才他就把鱼刺大体挑掉了，只剩下鱼骨，看凤熙点头他也就心满意足的吃饭。
等吃完饭，他拉着凤熙散了会儿步就把人按在椅子上练字了，凤熙学得也快，现在不仅能读点深奥的书，写的字也漂亮，就是跟谢弄清字迹挺像的。
凤熙练字总拿谢弄清的字帖来练，像也正常。
他坐在后面，凤熙坐在他腿间，勤勤恳恳练字，谢弄清边看边把宅里的事说了一遍，还想着看凤熙的反应，结果凤熙只是噢一句就没了。
“你不好奇吗？”
凤熙说：“练你的字重要。”他今天写的是诗集，边写边默念，也能背下好些诗文了。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听在谢弄清耳里就觉得好听，他手搭在凤熙的腰间，趴在凤熙背上，问：“你想回家继续认我娘当娘吗？”
手底下的身体僵了僵，谢弄清看他继续写着没回话，便说：“没关系。现在我爹死了，这里认识你的人也不多，我会告诉我娘我找到其它心上人，把你休了。她们也不会对你有意见。”
凤熙停下笔，盯着桌面上的字发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男子。”
“我知道。但你不是扮作女子吗？我只是给我娘一个交代，你也好真的自由。”
凤熙的声音非常低，“你不是喜欢男子吗？”
“是啊。”凤熙的头发还是没有剪短，谢弄清握着他的一缕发丝，一根根拨弄着，“我也不会再娶亲的。”
“别休我。”
谢弄清愣住了，他怕自己听错，“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