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韩老太还替小文发愁:“就他那样,谁肯嫁给他?银钱没有,几间破草房,两亩荒地,还带着三个弟妹,人家姑娘瞎了眼才肯嫁给他。”
“那可不一定。”韩刘氏笑了笑,胸有成竹。
“你有人选?”
“可不是嘛,今天回娘家,我娘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小子,想说给我侄女。”
“你侄女?哪一个?”
韩老太眯着眼想了想,韩刘氏的侄女?
“你哥的女儿?”
“不是,是我堂哥的女儿。像小文这种根本娶不上媳妇儿的,有人愿意嫁给他,他保管欢喜得很,只怕要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人家姑娘说啥他肯定听啥,这样不是就把他拿捏住了?”
“就算拿捏住了,也得要听我们的话才行。”
“娘,你放心吧,我这侄女心直得很,一心顾着娘家,特别听我娘的话,我好好教教她,保管没问题。”
韩老太听着,咋感觉这姑娘有点傻不拉叽的。
“那姑娘模样长得咋样?”
韩刘氏眼神开始闪烁:“乡下姑娘能长得有多好,反正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也不丑就是,可性子好啊,个子高,力气也大,比男人力气都大,做活计是把好手,她爹娘前几年舍不得她出嫁,就想留她在家里多干几年活,结果这一拖年纪大了,想找人嫁出去,倒是不容易了。他们也着急了,还说不怕穷,只要肯娶她,宁愿倒贴嫁妆。”
“怎么听着不太靠谱?”
“靠谱!咋不靠谱,其实啊,我侄女老是不嫁人,几个弟弟也不好说亲,这才着急起来。她爹,也就是我堂哥说了,谢媒钱都给一两银子。”
韩老太撇撇嘴:“你是想挣这一两银子吧?”
韩刘氏忙赔笑:“我挣了还不是交给娘啊。”
这话倒是说到韩老太心窝里去了,她笑了笑:“行吧,哪天你领她过来瞧瞧,只要不是呆傻,应该没啥问题。”
“那不能,聪聪明明一姑娘,模样也端正,就是长得寡淡了点,我过两天就回去,把她带过来。”
不过韩刘氏想到这段时间小文的表现,迟疑了一下:“万一小文不肯咋办?”
“咋会不肯,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就不错了,还轮得到他挑挑拣拣?”韩老太一拍桌子,“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长辈在,哪里轮得到他说愿不愿意!”
两人对视一眼,没错,是这个理儿!
她们觉得这件事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了。
等成了亲,好好跟这姑娘说道说道,两家重新合成一家,想办啥事都方便!
而这个时候的顾云朗吃完饭,正坐在院里整理今天早上挖回来的草药,就听到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个甜腻腻的声音在门口扬声问:“小郎中在家吗?”
顾云朗起身一看,门口站了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
她脸上涂了厚厚的白粉,两颊晕着桃红的胭脂,嘴唇红得像是刚吃了人,手上提了根旱烟杆,正朝院里打量。
见到顾云朗,她手帕一甩,咧开大嘴,露出焦黄的门牙,喜气洋洋地道:“小郎中,给你道喜了,你的喜事来了!”
顾云朗眉头一皱。
这妇人正是十里八村名声最好的黄媒婆,说合过无数对新人,日子都过得和和美美。
从去年开始,黄媒婆便频繁上门,从村里到镇上,给他说了不下十个姑娘,任他如何拒绝都百折不挠,誓要让他在自己手里完成婚姻大事。
今天上门,这黄媒婆也不知道又要给他说合哪家的姑娘。
第48章
顾爷爷听到黄媒婆的声音,忙出来,冲她笑道:“黄婶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小郎中有好事上门,没空也得腾出空啊。”
黄媒婆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顾爷爷不着痕迹地皱皱眉,面上倒很热情:“来,来,屋里坐。”
黄媒婆的眼神在顾云朗身上嘀溜溜打了个转,才跟着进屋。
这种事,确实也不方便跟本人说,还是跟长辈说妥当。
顾云朗被她看得心里烦躁,重新坐回去,继续整理草药。
黄媒婆进屋没有待多久,便被顾爷爷客气地送了出来。
临走前,她专门走到顾云朗面前,拍着胸脯保证:“小郎中,你放心,总会找到合你心意的,婶子再给你留意。”
“不用不用。”顾爷爷吓得忙摆手。
“你们不用管了,小郎中的终身大事,就包在我身上!”
黄媒婆一甩手帕,款摆腰枝,叼着烟杆,袅袅婷婷地走了。
顾爷爷叹口气,一脸无奈:“这人咋就说不通呢!”
“你还是跟她那么说的?”
“可不是,已经说了无数遍,你二十岁之前不能谈婚嫁,不然对女方有妨碍,可她就是不听,只认为你没看上对方。这一趟趟地跑,也不嫌累得慌。”
他家公子的人品相貌,怎么可能会娶乡野村姑,他死都不可能答应!
顾云朗也拿这位执着的媒婆没法,总不能一上门就拿扫帚赶她出去吧。
好在每次都是顾爷爷出面,只有让他继续接待这烫手的山芋了。
他把药材整理好,对顾爷爷道:“我去镇上一趟。”
“你真要去买药材?”
顾云朗点点头:“嗯,缺几味药,正好备上。”
顾爷爷迟疑了下,觑了眼顾云朗的脸色,到底还是提醒道:“公子,我们只是暂时在这里避一避,若是有个风吹草动,说走就得走,没必要和村里人牵扯太深。”
这两天顾云朗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感觉和平日里处事不太一样,似乎和那个叫韩小文的少年走得太近,还连着为他出头,不免担心。
顾爷爷对他很了解,别看外表清冷,实则心思细腻,很重感情。
他小小年纪,已经历了太多的坎坷磨难,虽然一个人孤单寂寞,却更不希望他和小文感情太过要好,到时候不得已分开,又会伤心难过。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他家公子悲痛欲绝的模样。
顾云朗抬起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省得。”
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小文那张带着笑容的面庞。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看到小文,他的心里就觉得安宁。
他特别享受和小文在一起的时光,两人絮絮叨叨聊些家常,讨论接下来的打算。
他觉得这样很好,不打算改变。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现在有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顾云朗进屋收拾东西,顾爷爷在他身边唠唠叨叨,叮嘱这叮嘱那。
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公子,小文真是摔一跤就摔聪明了?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呢?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还没见过这样的稀奇事,韩老太那说法......”
顾云朗抬头看向他,面露不悦之色:“福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没见过,没听过,并不代表这事不存在,只是你见识少罢了。”
福伯马上噤声,不敢再说话。
“未知全貌,莫妄下定论。”
顾云朗说完,背起背筐就往院外走。
“公子教训得是。”福伯肃了脸,低声道。
顾云朗站在村道上,望向大青山的方向,现在的小文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眼神依然清澈明亮,一看就是心思纯善之人。
突然间,他想到了韩子文的细棉布。
也不知道他的衣服做了没有,吃了晚饭倒要过去看看。
就他那手,怎么也想像不出捏着针缝衣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于是晚饭后,韩小妹到韩子文家时,就看见了一副很诡异的画面。
小文和顾云朗相对坐在院子里,两人之间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布料针线萝,一人手里拿着一块布料,借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正埋头缝制。
时不时还嘀嘀咕咕说上两句。
真有点小夫妻过日子的感觉。
韩小妹的眼珠差点掉出眼眶,慢慢走近前,问道:“小文,小郎中,你们在做什么?”
韩子文见是韩小妹来了,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抠抠脑袋,把手里的布料拿给她看。
“我买了细棉布,想做几件里衣。”
韩小妹看了眼韩子文手里的针,扑哧笑了。
“你这是缝被子的针。咋能拿来做衣服。”
再看他手里的线,乐得更厉害。
韩子文觉得一股线太细,一不小心就打结,干脆把三股线合为一股,再从针眼里穿过去,顿时感觉好多了。
“你这样咋行?你这线都能捆牛了。”
顾云朗在旁边呵呵笑起来:“我跟他说了不行,他不听。”
韩子文辩解道:“这样结实啊。”
韩小妹立刻反对:“你这不是里衣吗?又不是穿着去打拳,要那么结实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