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船上放下来两条绳梯。
沿着绳梯爬上去,船上的人都笑嘻嘻地瞧着赫仑,那笑容颇有些戏谑、轻蔑。船长光着胳膊,穿着防|弹背心,嘴里叼着烟,笑得最荡漾。
赫仑怒火中烧,强忍着扑过去揪住屠呈衣领给他两拳的冲动。他的阅历毕竟少了点,脸上藏不住事。
怒气没有通过拳头表示出来,但通过眼睛表示出来了。
“你的小情儿,咋跟你像仇家似的?”船长嗤笑着问。
屠呈态度很是谦逊:“他不愿意我把金子交出去,他想留着自己花。”
“呵,也是长见识了,两个男的搞一起,不嫌恶心。”船长摆摆手,“去,给他们安排一个好房间。”
几个人带着玩家们,向船舱走去。
“哦,对了,”船长转过头,笑得贱兮兮,“小基佬单独关押,但给这对基佬留一个小时告别。”
卧室门一关上,赫仑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就要打:“你个短命的,刚才和船长说了什么!”
“冷静,冷静,亲爱的。”屠呈后退两步,举起双手。
“亲你个龟孙——”
屠呈表情凛然一变,指了指房门,意思是外面有人偷听。
高梦棠也通过心灵链接说:“骑士要能屈能伸。你不想保护我了么,不要惹祸,听话。”
这句话,让已绷断的理智之弦重新接上,有条不紊,丝毫不乱。还抹了一层粘合剂。
“亲你个龟孙的!”赫仑气得额角爆出青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么多金子,你说给出去,就给出去。咱俩花啥!”
屠呈由警惕转为错愕,最后憋笑:“宝贝,钱还能挣,命比什么都重要。咱俩同心协力,要什么没有?”
“谁跟你同心协力!!”赫仑快被气哭了,“我恨你!”
屠呈:“宝贝儿……”
门外,传来不明显的轻笑。几个人的脚步声远去。
“我不是你的宝贝!”赫仑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脖子喊,“我不稀罕你,我只稀罕金子!”
屠呈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轻声道:“行了,别演了,他们都走了。”
“你个想什么借口不好,非得用这个借口?!”赫仑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你就说用金子换他们保护你,不就行了么,干嘛拉上我?”
屠呈笑着摇摇头:“你懂什么,我不留个‘把柄’在他们手里,他们哪能信任我。你去当人质,他们对我们的猜疑,会小很多。”
“再说了,我根本没有金子,也拿不出证据。你当他们傻子啊?只能给他们一个假的把柄了。”
道理赫仑明白了,但他还是气,猛地一砸地板:“干嘛选我?!两个男的,你不嫌膈应!”
“那你让我选谁?”屠呈问,“咱们就三个女的,你妈妈,林里,你妹妹。去当人质,哪个合适?女的落他们手里,你放心得下?”
赫仑转个身,背对着屠呈。盘腿坐在地板上,双臂抱着胸生闷气。
船长给他们一小时的“告别”时间,赫仑抓紧时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告别。他紧紧攥着白介的手,让他照顾好妹妹。
一小时后,房门被敲响。船员拿枪指着赫仑:“小基佬,跟我们来。你得单独关押。”
屠呈:“照顾好他。”
赫仑燃起了不合时宜的信念感:“呈呈,记得想我。”
屠呈:?
房门关上,屋内的人表情各异。
“这是一群什么人?”隗维问。
屠呈:“这一片的海盗。这艘货船是他们抢来的。”
“海盗的旗语,你也会打?”段颂倏地抬起眼。
屠呈坦然一笑:“我们做海警的,和海盗打交道。连他们的旗语都不会,我们吃白饭?等天降五雷劈把他们劈死啊。”
其他人也没有海警、海盗相关的从业经历,挑不出毛病。只得作罢。
船长给他们三间卧室,高梦棠、隗维、段颂、屠呈四个人睡一间,他们稍作整理,躺在床上休息片刻。
“盲者阁下,屠呈帮了我们大忙,”隗维通过心灵链接说,“他们既然是海盗,想必作恶多端,您挑7个杀了,用他们血通过均衡天平。”
高梦棠:“嗯。我考虑一下。”
“不必考虑。这些人的罪孽罄竹难书,死了是美事一桩,您有何顾虑?”
这就是【傲慢】啊,隗维。高梦棠心想,但没传输到心灵链接中。
即使他们道德上有缺陷,但他们和你一样,是平等的人,怎么能高高在上地、给他们的生命定下三六九等,认为他们不配活着,说出“死了是美事一桩”这样的话呢。
货船更高大,且有众多人把守,不容易被同馨藤攻击。紧绷着的弦松下来,段颂很快睡着了,裴加纳已打起呼噜。
护眼蓝莓失效,高梦棠也闭上眼,昏昏欲睡。
“我睡不着。”屠呈打了个哈欠。
隗维心思重,也睡不着。听到这句话,心想,不如从屠呈口中套点消息来。
“我也睡不着,”隗维支起上半身,“来下棋?”
屠呈眼睛一亮:“好!”
棋牌类便捷有趣的娱乐道具,船上常备。两人很快翻出一副象棋,摆好棋盘,在卧室里下起来。
全神贯注地下了两盘,棋逢敌手,难分胜负,两人都下得很认真。第二局隗维输了,他摇了摇头,将棋子摆好。
“您头脑很灵光,少有人能赢我。”隗维说。
屠呈一笑:“粗人一个,灵光啥呀。”
“比我聪明,”隗维维持着笑容,不动声色地说,“当年我也想当兵,一来,吃不了苦。二来,军校分高,怕滑档,不敢报。老老实实报了普通文史类。”
屠呈:“我祖坟冒青烟,擦线进。”
隗维没再说话,当头炮起手。他看起来仍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暗中悄悄开启了心灵链接。
“盲者阁下,屠呈一定不是海警。您多加小心。”
军警类都是提前批,滑档了也是第一批,和报文史类志愿并不冲突。不存在“怕滑档,不敢报”的情况。
屠呈对若真是擦线进军校,怎会察觉不出他话里的问题?
*
七个恶人的心头血。
高梦棠默默想着。
必须尽快完成这件事,他的队友都能离开,只是在等他。
赫仑还被船长关押了……
夜晚的甲板,被均匀的黑暗包裹。几盏灯亮得刺眼,却照不透浓密的夜色。卧房里没有窗,但夜色好像会侵蚀进来一样,压抑得令呼吸沉重。
“没有美德,也没有恶质。”屠呈在14颗珍珠上滴了血,“我也可以直接离开。”
隗维靠着床头,读那本《月之秘法》:“盲者阁下,分享一下您的暗杀计划?”
船上都是非玩家,他们免疫技能攻击,想杀了他们,需要用最原始的方法。
他们有枪。一旦被发现,玩家也很麻烦。
况且,船上是海盗,他们共同作战多年,彼此熟识。失踪一个,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七个人呢。
不对。他们都是人,不是npc,怎么能说杀就杀。
高梦棠苦恼地揪住头发,忽然,他抬起头,满面笑容:“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但你们在这里会碍手碍脚,不如你们先离开——”
话没说完,就被段颂打断:“学长,你只是想把我们赶走。这不可能。”
“唔!”高梦棠再次苦恼地抓住头发。
“搞基的!”卧室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光头醉醺醺地说,“船长叫你们去陪他喝酒!”
高梦棠:“我不能喝酒。”
“管你能不能!”光头抽出弯刀指着他,“麻溜的,船长请你呢,别搁这装犊子!”
“我真的不能喝,我的体质……”
屠呈小声说:“跟流氓别讲不通道理,他们就是想欺负你。一起去吧,我帮你挡酒。”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屠呈挡酒。
隗维千杯不倒,烈酒当水喝,两小时喝下来,桌上倒了一片,船长吐了两回,扶着墙跌坐在椅子里。
“你,嗝,你,酒量不错,”船长一张嘴,差点吐出来,“小瞧你了。”
隗维又倒满三杯,暗地里恶狠狠地剜了船长一眼,心想,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还想灌我?
敢叫我陪酒,喝,那就喝,谁都别想停。
“船长,继续,”隗维笑眯眯地递过去一杯酒,剩下两杯摆在自己面前,“您喝一杯,我喝两杯。”
“不行了,不喝。”船长闻到酒味就要吐了。
隗维一抬手,40°的白酒见底,他放下酒盅,细声细气地说:“船长说笑了,您驰骋海上多年,自然是海量。怎么会连我一个阉人也喝不过?让您的手下见识见识,再喝一杯。”
他的手下已瘫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还能见识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船长再不喝,就有些丢脸。他胳膊抖得像老年痴呆发作,半杯酒洒了出去,剩下10几毫升倒进嗓子里,霎时间,胃里翻江倒海,酒气蹿到头顶,眼睛都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