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季清不解， “郑阁老府上？为什么？瑞王跟郑阁老关系很好嘛？”
“算不得好，”董祖谦立刻解释， “郑阁老毕竟是圣上提拔，而圣上忌惮太后，连带着自己的叔叔也一起忌惮着，郑阁老若是跟他们过于亲近，反而会让圣上忌惮。”
“那她还找阁老？”季清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样瞪着眼前的董祖谦。
“嗐，郑阁老是群臣之首，近些年有苗头要跟圣上对着干，太后一系自然想要拉拢，瑞王的外室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就是他家，去年圣上便想要将国库归到户部统一管理，但群臣反对，至今都没有完成，如今各部还保留着自己的库银管理职权，没有这些人，下面的税都收不上来，圣上没法子，只能僵持着。”
季清撇撇嘴，无所谓道：“杀几个立威不就好了。”
“哎呦，你胆子真大，”董祖谦一脸嘲讽的看着季清，“用什么罪名杀他们？渎职？还是抗旨？”
季清皱眉，“难道不成？”
“不成，”董祖谦摆头不认可季清的想法，“圣上让做的他们尽力去做了，但无论下去多大的官员，最后都成功不了，人家一副尽力的模样上来跟你请罪，满朝的官员眼巴巴地看着你，你真的能迁怒于他，顺便治了他的罪？想想都知道今日摘了他的乌纱帽，明日朝中各部就要集体请辞，那大齐岂不是要完？”
季清语塞。
“圣上如今能稳定的基础便是这些世家官员，只能一点一点的跟他们耗下去，等着他们露出马脚，再处理，”董祖谦拍拍季清的肩膀：
“急不得啊。”
“……”
……
眨眼间，季清在翰林院已经呆了几个月，终于和许多人混熟。
“季兄，明晚林兄设宴，你可一定要来啊。”
季清将手里的书卷放回去，点点头，“好。”
回到承乾宫，明今翊正批着由内阁整理筛选出来的奏章，听到季清靠近的声音，头也不抬一下。
“回来了。”
“嗯，”季清坐在明今翊身边，看了一眼上来的奏章，又是反对户部改制的奏章。
“饿了没，”兴许是看够了这些屁话没用的奏章，明今翊随手将奏章一丢，伸手抱住季清。
“不饿，刘大人今日夫人做了许多点心，刘大人吃不了，便拿来给我们分了。”
季清自从庐江回到雍都后，明今翊便一直致力于投喂季清，将人喂的圆润起来。
如今季清整个人看着就像将养的刚刚好的珍珠一般细腻温润，走到哪儿都让人离不开眼。
“对了，翰林院的同僚明日晚上设宴请客，就在东门外的雅食社。”
“你要去？”明今翊有些不高兴。
“对啊，不去显得多不合群啊。”季清嘿嘿一笑，靠在明今翊身上，声音中尽是撒娇的意味。
“好吧，”明今翊勉强答应，“那我让人留门，你记得早些回来。”
季清点头应下。
次日傍晚。
季清跟几个一起共事的同僚一起出宫，到了雅食社，才发现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
大厅的每个位置都被屏风隔开，避免普通客人被窥探。
而真正的贵客会被请到后院，穿过长廊走向独立的小房间，每个房间前的布景皆不相同，避免路过的客人看到房间内的景象。
季清他们被人带着穿过长廊，走向东北角的房间。
“宋大人，这边请……”
季清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扭头看过去，发现居然是宋凌云和杨湛胜。
“季兄，”杨湛胜没想到今日礼部同僚在此聚餐还能碰到季清，“你怎么在这儿？”
“哦，翰林院的同僚请客，”季清看向宋凌云，“尚书大人也在这儿。”
“巧了，”宋凌云微微一笑，“不如跟我们一道吃吧。”
“额，这……”
季清有些为难，自己跟礼部的诸位大臣不熟，直接跟着他们过去似乎不太好。
“来嘛来嘛，大家今日只是聚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你若是担心那边不好交代，大可以过去跟他们说一声，我正好也跟你一起……”
杨湛胜热情好客，非要季清一个翰林院的庶吉士参与礼部的同僚聚会。
季清被他拉扯着，坐到竹隐堂，与一众礼部的大小官员大眼瞪小眼。
“噗——”突兀的一声响起，众人扭头看过去，沈璋涨红了脸咳了两声。
“沈，沈大人？”季清惊讶不已，不是礼部自己人的聚餐么？怎么还有沈璋？
“季公子，”沈璋连忙擦了擦嘴，暗暗心虚自己刚刚放肆嘲笑户部左侍郎箫寄梦的样子没被季清看到吧？
“沈大人也在。”季清开心不已，自己也算有个伴，好歹不是一个人面对礼部众人。
“对啊，沈某厚着脸皮来蹭个饭。”沈璋看季清一切正常，便也松了口气。
“巧了，我也是。”季清快速跟沈璋打成一片，毕竟全屋只有自己一个蹭饭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要是又来一个，就好很多。
杨湛胜本来担心季清来到这里会不适应，屋里除了他，职位最低的就是季清，若是换了自己，定然是连水都喝不下去。
但让他没想到季清到是坦然自若不少，他坐在自己和沈大人之间，与众人说话都没有畏缩的感觉。
“尝尝这个川汁鸭掌，这是他们家的特色。”宋凌云夹了一个鸭掌放到季清的碗里。
“嗯，”季清顺其自然的吃了起来。
身边的沈璋两杯酒下肚，整个人便如同熟了的虾，他迷迷糊糊地学着宋凌云，夹起一筷子荷花酥放在季清的碗里。
宋凌云：“……”
杨湛胜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让他更吃惊的是季清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淡定的吃了口宋凌云夹过来的鸭掌。
那可是尚书大人啊！
杨湛胜的大脑顿时日的一声，成了浆糊。
他猛地摇摇头，突然意识到季清的种种表现似乎都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真的能做到在礼部尚书面前如此淡然接受他夹来的菜，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若不是常常如此，绝对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杨湛胜瞪着五迷三道地眼睛看着季清，觉得他本就该如此一样。
季清天生就该被捧着，高高在上的供着。
“杨兄？”季清总觉得有人在看他，扭头就发现杨湛胜一直注视着他。
“哦哦，我……”杨湛胜立刻尴尬的低下头。
“你喝多了吧？”季清说话间，打更声起，已经到了亥时。
“没事没事，杨兄一会儿坐我的车走。”宋凌云身边的官员笑眯眯的邀请杨湛胜。
“季清，你怎么回去？”杨湛胜自己已经醉的快要走不了路了，还在关系季清怎么回去。
“放心，我送他。”宋凌云一开口，屋内众人便没了声响，自顾自的告辞离开。
“宋大哥不用送我，”季清穿上氅衣，看了看外面，“这儿离东门近……”
“看来皇上给你留了门，”宋凌云跟在季清身后，非要看着季清到东门才肯罢休。
东门门口。
两个官员候在门外，即使初秋微风清凉，也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张大人，何大人？”宋凌云满脸不可思议，“这个时辰你们怎么在这儿？”
张和光原本是大理寺的，后来被调任都察院，在宋凌云共处过一段，但又因为户部改制的事情，被调任户部侍郎。
他惊讶地看向宋凌云，“宋大人，你怎么来了？户部私库出事了，我等如今正等着皇上召见呢。”
“私库？”季清眯着眼睛，昨日刚知道的明今翊在跟朝臣们争户部改制的问题，怎么今晚私库就出问题啦？
“对啊，库房走水，把易燃的都烧了……”
张和光痛心疾首，怎么就这么倒霉，平日好事占不着，这坏事倒是一大摞。
“那库银呢？”宋凌云皱眉，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库银无碍，清点后重新归置即可，只是账本箱子全都被烧了。”张和光痛心疾首。
“真是巧了，”季清声音顿时冷了下来，看张和光的眼神也凌厉几分。
“那何大人呢？”
“臣带来了边境急报，西辽陈兵百万，威胁锦西边陲。”
真是祸不单行！
第82章
御书房内， 明今翊黑着脸看着眼前的张何二人。
“户部的私库还能走水，查清原因了吗？”明今翊头痛欲裂，如今看什么都不顺眼。
“尚未查清， 如今尚书大人正在查。”张和光此时的注意力尽在明今翊身后的屏风上。
那丝绸屏风透着光，映着后面季清的身影。
那个翰林院的普通学生，居然与皇上的关系如此亲密，亲密到能夜宿在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