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算了没事儿。”万山朗翻身下床,烦躁地抓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拖鞋走到了沙发边一屁股坐下,扯过两大包食袋翻了翻,“这么清淡,你喂羊呢。”
  “伤好全之前要清淡饮食。”
  赵大大看到那沓仿佛被牛嚼过的剧本,眼皮跳了跳,“就明天一天,把老师空运过来也来不及了。等杀青后你立即要去拍摄恋综和一些商务,估计也没时间……不过裴老师不就是央电优秀毕业生吗,直接找他呗。”
  说着,赵小小暧昧地朝他挤挤眼,“他肯定很乐意教的。”
  “?”万山朗一脸迷惑,“谁给你的自信,梁静茹吗?你觉得裴行川,像是个能好好交流的良师益友?”
  “是你们伟大的爱情。”
  在万山朗一拳砸来之前,赵小小以精确到0.5厘米的间距,偏头躲开。拳风吹干了他鬓角冒的一滴冷汗,“不然我也没办法了。你等着路透传到网上,被你那些可爱的粉丝们做成表情包吧。”
  “。”
  一分钟后,万山朗心不甘情不愿地上楼了,出门前,他看了眼上次丢在鞋柜上的房卡,拿起来揣进了兜里。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裴行川应当早已经回酒店了。可万山朗在门外敲了半天门也没听见动静。
  就当他以为人还没回来,不耐烦地准备回去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重重在地上的声音。
  “裴行川在里面?!”他眼神一凛,当即摸出房卡推门而入……
  “他为什么总喜欢无脑做事?!”
  裴行川暴怒的吼声再度传入耳中,万山朗动作顿了顿,快步朝内客厅走去。
  他看到裴行川坐在那里,垂头将脸埋在掌心,面前的玻璃茶几碎成了蜘蛛网状。
  第10章 excuse
  “老师,我之前求您的事,有眉目了吗?”
  “不是这事儿,你都想不起来找我啊。”
  老人嗔怪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裴行川弯了弯眼睛,温声道:“没有,这不是天天忙嘛。等我过几天回榆阳了就去看您。”
  “算你小子识相。”听到他承诺,唐桐哼笑了声,转而故作高深道:
  “这种有市无价私人收藏的古董,你可真敢要啊。我厚着脸皮去找了我们院那个老东西好多次,才给你搭上线约了饭局。怎么,终于想开准备回来继续学音乐了?那学什么小提琴啊,跟我继续学琵琶不好吗?”
  听到事情妥了,裴行川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那倒不是。我弟弟今年考上了大学了,送给他的。”
  “大学?三大院吗?”
  “…南音。”
  “南音??”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似乎是不屑说什么,转而道:“暴殄天物,你怎么忍心把几百万的琴给一个毛孩子用?让那老东西知道了,我都得跟着挨白眼。”
  “他今年文化课发挥失常了,但省统考成绩还不错的,绝对不会埋没了这把好琴。”听到老人的抱怨,裴行川忍俊不禁,温声道:“我会让他好好珍惜的。谢谢您。”
  挂断电话后,裴行川嘴角的笑淡了下来,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8月27日。
  他昨天看到了裴行乐的朋友圈,配图是之前爸妈去高考考点接他时的合照,还有一张9月1号开学的通知。
  “最快的话30号下午就回去,还来得及。”
  裴行川算了算时间,然后发现,这个好像真不一定。
  最后两场戏怎么着都得两天拍完,但凡演员磨合不好,还得往后拖。一个学业不精的柯西就足够让人头疼了,还来个啥也不会的万山朗。好不容易卡上的安排。可能都要推迟。
  读书时,万山朗就很喜欢比,无论是成绩、排名,还是运动会上的名次,每次如果能超过裴行川,就会雄赳赳气昂昂地故意在他面前晃。
  从前裴行川只觉得他幼稚,但这次做得让他有些生厌了 。
  说了别逞强别逞强,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以言喻的焦躁再次如潮水卷来,裴行川攥紧拳头,手背上交错的青筋凸起,劈手将手机砸在了茶几上,“哐当!”一声巨响,“……妈的,他为什么总喜欢无脑做事! ”
  茶几应声而碎 ,手机掉地上摔出了很远。裴行川抹了把脸,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深的无力和疲惫叫他快喘不过气来。
  就像陷在泥潭里,四面八方的压力,越是挣扎着想逃离,越是被陷得越深。
  “excuse me?”
  男人疑惑的声音响起,裴行川猝然睁眼望向声源,看到万山朗拾起了他摔落的手机,四目相对,后者一脸疑惑:“你在说我吗?”
  “……”
  如此对视了半分钟,裴行川脸色青青紫紫,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进别人的房间是不是应该敲门,而不是一声不吭刷房卡?”
  贸然上门,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万山朗毫不怀疑裴行川如果现在腿脚方便,会把自己就地活埋。
  “我敲门了啊,你没听见。我还以为你腿脚不方便。”
  看他对自己的疑问避而不答,万山朗心道瞎说一个逗他的,没想到真骂的是自己,理直气壮:“背后说我坏话被我抓住了吧!”
  “所以呢?”
  “什么所以?”
  察觉出裴行川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劲,万山朗也没敢再逗他,目光惊疑不定地落在他有些失了血色的脸上,解释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刚才……”
  裴行川无声一笑,“我不仅背后说,还当你面儿说呢,做事全凭一时意气的莽夫,我说错你了?”
  他讥讽的表情扎进眼底,明明比这更恶毒的话,万山朗都听了不知道多少,但这次他的脸上竟出现了短暂空白。
  原本他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主,不明就里被吼了一通,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他点了点头,“……行,我莽夫。”
  万山朗不再看他,上前把裴行川的手机放茶几上,掏出房卡也丢边上。
  裴行川沉默地半低着头,看他放完东西转身离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转角,“砰!”地一声甩上门。
  屋里重新陷入冷清,安静到只剩中央空调的冷风声,吹得整个房间像在极地,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他重新把脸埋进掌心,几乎是泄愤般紧紧按着眼睛,呼吸声很不稳,似风中秋叶一般。
  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没动,好一会儿,裴行川慢慢起身,长直的睫毛平静垂着,朝卧室慢慢走去。
  就在他搭上门把手时,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裴行川身形微顿,回头看向玄关。敲门声还在继续,大有不开门不罢休的意思。
  可能是李思,也可能是酒店的人。裴行川喉结滚了滚,应了声“来了”。
  照理说裴行川开门前应该先看一眼可视门铃,防止是私生找到这里来了。可他心神不定的,竟然忘了这一出。
  随着防盗门被一点点推开,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外面的人好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一把拉开,闯了进去。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带起的热风从门外呼啸灌了进来,扑了个满怀。裴行川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男人,错愕地看到他直奔客厅,大马金刀地坐在了自己的餐桌前,拆开提来的两个外卖保温袋开始摆菜。
  “……你”“你什么你。”
  万山朗忙里抽闲瞪了那呆住的人一眼,把一双筷子摆在旁边,“我这次是敲的门,你满意了吧,死瘸子。乐意走,你就多走两步!”
  “……我”“我什么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就仗着你有几个臭钱使劲窝里横吧!我都不稀得说你。”
  “万山朗!”
  “干吗!”万山朗端着莲藕排骨汤附带的一盒香菜碎,“吃不吃香菜?”
  “……”
  裴行川瞪着他,两人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一盒香菜碎。
  这诡异的氛围,终叫人绷不住冷脸。他张了张嘴,咽下了原本的疑问,不自在地说了句:
  “吃。”
  “有品。”
  万山朗将整盒香菜倒入汤里,随口问:“上次跟我妈电话里说你不吃鱼虾,为什么啊,还有别的忌口吗?”
  “……看到它们觉得恶心反胃。”
  裴行川关上门,走到餐桌边,看着清淡的四菜一汤和两碗米饭,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专门上来找我吃饭?”
  “不然呢。你还想干吗。”万山朗顿时警觉,斥道:“你想都别想!”
  “……”裴行川觉得自己就是多余问。
  “你给我等着。”他说:“你最好祈求你恢复记忆时,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了。”
  “?记得又怎样。”
  目送他坐下,万山朗不经意地朝旁边瞟了眼,等着裴行川半信半疑地端起汤喝了口,他才得逞地勾了勾嘴角,从袋子里拿出一沓皱皱巴巴,破破烂烂的剧本,拍在桌上,“吃完饭,教我演戏。”
  裴行川面无表情放下碗,起身时一只有力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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