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朗哥…你踩点儿呢?”赵小小不太理解他的迷惑行为,“刷指纹啊。”
  “不太好吧。”
  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就堂而皇之地直接闯,有点不礼貌。万山朗扭捏了一下,还是将大拇指按在指纹识别区,滴滴一声响后,门开了。
  万山朗屏息静气,将门拉了个缝儿,做贼一样探头朝里面望去。只见屋里整体装修简洁大方,倒是很符合裴行川的喜好。但是玄关地面铺着的“与这个煞笔世界的分界线”的地垫,略微破坏了整体和谐高雅逼格。
  “……肯定不是我买的。”万山朗有点心虚地抬头,目光扫过墙上挂着某不知名大书法家万某的真迹《春池嫣韵》,壁挂电视上方裱了半面墙的游戏战绩截图,最后与不远处身着家居服的人对视上,也不知道他抱着盆花在那里看了多久。
  裴:“你干嘛呢。”
  万:“……踩个点儿。”
  今天天气好,阳光从二十一楼窗户外斜照进露台。裴行川正将前几日下暴雨收进来的花摆出去。
  将行李箱丢在玄关,万山朗凑过来,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没话找话道:“这些花都是你养的吗?”
  “也有你的。”
  阳台的花杂七杂八种了许多,万山朗觉得那几盆花团锦簇热热闹闹的,是自己喜欢的风格,便灵机一动指着一盆只见绿叶不见花的兰花,“这盆好看。”
  裴行川安置完所有的花,洗手时抽空瞥了眼,“你喜欢这个?”
  “对啊。”万山朗叉腰,“绿油油的,多好看。这边这几盆大红月季太俗了。”
  裴行川洗手的动作一顿,“那几盆带花的是我养的。”
  万:“……哦no。”拍马屁拍马腿上了。
  裴行川叹道:“无所谓了,反正这些花都是你在伺候。阿姨把房间收拾好了,我带你看看。”
  这套房子总面积有三百多平,各种功能房齐全,两个人住很宽敞舒适。
  进到一个房间,窗边挂着的绿萝正迎风轻晃,床上新铺的四件套一尘不染,裴行川推开衣帽间的门,“你的衣服都转到这里了,卧室旁边那个书房是你的,你的游戏机、电脑、杂七杂八的书都在里面。没人动过。”
  裴行川打量着卧室布局,“虽然以前空着,但该有的都不缺。有什么需要就再添。”
  就说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再听到这里之前是空着的,万山朗一个激灵回过味来,猛然扭头,“你不住这里?”
  “我住在主卧啊。”
  裴行川微怔,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干什么,我说了不会再骚扰你,我是会逼良从娼的人吗?”
  “……”万山朗思考了两秒,疑惑道:“不是吗?”
  裴行川给了他一拳,“滚。”
  第56章
  第二天一早, 万某人在经过周密计划之后,闯入主卧,挟持了裴行川。
  迷迷瞪瞪被从被窝里捞去洗漱,裴行川含着一口泡沫, 看那人在主卧衣帽间里进进出出, 搭配好了衣服裤子帽墨镜, 感叹万某人, 虽然是个瘸子, 但是个灵活的瘸子。
  “你想出去秋游吗?”裴行川打着哈欠从洗手间出来,困得不行。“想放风的话, 我开车带你出去转转。”
  “嗯嗯嗯。”万山朗敷衍点头,查完挂号医院的地址,手里忙着给司机发消息。
  一个小时后,站在庆京市中心医院门诊大楼楼下,清晨凉爽的风扑面,带着一丝料峭寒意。裴行川面无表情看他,“你家秋游来医院?”
  “来都来了——”万山朗早有预备, 看到没看,反手拽住转身要跑的裴行川,胳膊横过他的腰,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手拄拐一手强行把人往医院里拖, 兵荒马乱中抽空扶了一把往下滑的墨镜, 心说失策,下次还是直接丝袜套头比较方便。
  一个上午过去,跑完血常规、脑部ct、心电图 、b超、激素检查,回到精神科诊室, 万山朗瞪着量表,“轻度抑郁伴焦虑??你还说你没事!”
  “难得休假还一大早被你弄来医院,我能不抑郁吗。”裴行川两手抱着胳膊,脸扭到一边不看他。
  万山朗将量表还给医生,口罩将脸遮了大半,只看得见帽檐下一双急切的眼睛,“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能检查出来吗?”
  医生说:“这具体原因肯定要问患者自己了。”
  “……”感觉到两束目光盯在自己后脑勺上,裴行川头也不回,“前段时间焦虑职场人际关系来着。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很痛苦,很悲伤,呵呵。”
  万:“……“
  这鬼话说得他自己都笑了!
  走到哪里都平等地给每一个人脸色看,到哪里都是一副“我平等歧视在座每一个人”的拽样,这人会焦虑职场人际关系才叫有鬼!
  “好吧。”看病人不配合,医生也没强行逼他讲什么实话,叮嘱道:“平常可以培养一点别的兴趣爱好转移注意力,也不用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多去尝试新事物……”
  万山朗在备忘录里一条条记下,完了问:“用吃什么药吗?”
  话音刚落,裴行川斩钉截铁道:“我不吃!”
  缓缓低头,对上他生气的眼睛,万山朗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从进医院开始,这人就推三阻四,各种找理由,满嘴跑火车,明显是知道自己的情况却拒绝配合沟通。
  “是这样的。”医生在这俩人之间来回打转的目光唰地定住,“吃药有副作用。他的症状较轻,不需要吃药,回去后多加注意,完全可以自愈的。但如果后续没有好转,抑郁持续时间过长,还是要回来复诊开药。”
  听到这里,万山朗阴沉的脸色才算好了一点,打发裴行川出去等后,医生一面登记信息,抬头看了眼万山朗,“你是病人家属吗?”
  万山朗“嗯”了声,“我是他哥。”
  将医生嘱咐自己的事项一一记下后,万山朗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能看出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或者他以前是否有过这样的病情,您这里能查到就诊记录吗?”
  闻言,医生在电脑上噼里啪拉输入信息,并没有查询出来什么,“没有来我们科的就诊记录。但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这个难说,病情会反复,医院与医院之间的就诊记录也是不互通的,如果以前是在别的医院就诊,那我这里是查不到的……你不是他哥哥吗?怎么不知道?”
  “……以前没怎么管过他。”万山朗含糊地一笔带过。医生瞥了他一眼,看破不说破,“虽然他现在情况还算不错,但是跟这样的病人相处,总还是要艰难很多。”
  两相对视,万山朗沉默了几秒,“您想说什么,请直说吧。”
  “衡量你自己的承受能力,如果没那个决心和耐心,干脆就别随便介入别人的生活。”
  医生笑,“我见过有的病人,上次来还是轻度,家里人带回去,下次再来复诊,好嘛,直接搞成重度了。这种情况,说不定让他自己待着好得还快一些。抑郁症发作的痛苦病人自己无法控制,亲人都会受不了而谴责、放弃他们,更何况其他人呢。伸出援手,又给收了回去,这对病人来说会是致命打击。”
  万山朗微怔,接过检查单,许久未言语。谢过医生,推开诊室的门,正撞见裴行川垂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走近,他猝然看了过来,瞬间起身,“你们说了什么?”
  口罩戴久了,他脸色闷得发白,急切的态度万山朗看在眼里。
  “说你坏话呢。”万山朗抬手将帽子给他戴好,捏了捏后颈,“没什么大事儿,你是小朋友吗。看个病还要人哄着。走,吃早饭去……啊不对,是午饭。”
  “……”裴行川暗中打量着万山朗,可惜他们出门都戴着口罩帽子,看不见他的脸。不过听他语气还算轻松。
  “我都说了我没什么事。”
  “嗯嗯嗯。”
  “……”
  诊室里,医生叫号叫了半天也没见下一个病人进来,端起茶水嘬了一口,想起方才那人的疑问,想了想,她点进医院内部系统,输入了裴行川的信息,上面跳转出来一个病人全部就诊记录的界面。
  呼吸内科、骨科、皮肤科,医院就诊记录能保存十五年,都是一些小病小痛,医生滑动着鼠标一目十行扫着,目光在瞟过某行字时,突然停住了。
  两年前的某两条连续的记录,挂着“急诊”。
  点开后,医生蹙眉坐直了身体,左手放杯子时一个没放稳,将茶水稀里哗啦撒了一桌。她赶忙站起来揪了几张抽纸擦桌子,擦干电脑周边的水后,抓过鼠标调回方才的界面,她瞳孔巨震。
  上面写着“吞食过量安眠药洗胃”,和“割腕失血过多休克”。
  *
  傍晚,落日余晖洋洋洒洒了一条江,映红了落地窗前的毛绒地毯,和窝在沙发上的两人。
  “快快快,点水晶……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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