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松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初次见面,叔叔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汤呼呼“噢”地张开嘴巴,初次?他跟叔叔已经见过两次了噢!
林松玉从兜里掏出一个被他捂热的雕花木盒,里面是一块金光熠熠的平安锁。
不知道为什么,从汤呼呼开口喊他“叔叔”起,他就觉得自己应该买这个,像一个欠了很久的礼物。
他在桌底下拿出金锁,避着谢琢,低声道:“叔叔送给呼呼。”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金银细软,林松玉觉得自己应该会很顺利。
但汤呼呼不一样,他也学着林松玉的音量说:“爸爸说呼呼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林松玉:“就是、就是一个便宜的玩具。”
汤呼呼完全不好骗:“金子很贵!”
他甚至用上了令他伤心的菜价进行比较:“比牛肉还贵噢。”
林松玉忍不住耍赖:“那叔叔就想送给你怎么办?”
汤呼呼震惊得捏不住小饼干,掉在了裤子上,他赶忙捡起来,道:“那叔叔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
林松玉:???
“为什么?”
他只是送,又不是去偷去抢。
汤呼呼把手背到身后,有些神秘地告诉林松玉:“因为叔叔的礼物太贵了,是间谍叔叔噢。”
林松玉:“……”
是,谢琢所处的研究所,是国家级研究所,经常有保密项目,谢琢常常接触到核心资料。
作为优秀公民,谢琢有义务防范间谍,保护国家信息安全,警惕间谍从家人下手套近乎。
但他一个青年企业家能跟间谍扯上什么关系?!
小崽子在不懂什么是间谍的年纪,就一竿子打死一群送礼的叔叔。
“不能当间谍叔叔。”汤呼呼忧心地看着林松玉。
林松玉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曾经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这样质疑过他。
“叔叔不是间谍,叔叔只是钱太多了花不完。”林松玉破罐破摔地说,“就想分你一点。”
汤呼呼马上骄傲道:“我爸爸也很有钱噢!”
林松玉有点迁怒谢琢,忍不住道:“他有多少钱?”
汤呼呼有点戒心,但不多,需要送去反诈教育一下,闻言立即道:“呼呼看一下。”
他熟练地拿起谢琢放在桌上的手机,丝滑地输入密码,打开掌上银行,垂眸数了一下,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着他奶呼呼的脸蛋,他一下子忘记压低音量:“爸爸有十万三千零五十元,噢,还有三毛。”
就这些?怎么够生活的?
林松玉克制自己不露出异样情绪,一边为谢琢把银行密码告诉小崽子感到诧异。
他给气笑了,光顾着防间谍误伤他,更嚣张的电诈是一点都不防啊!
林松玉复读:“十万三千……”
汤呼呼关掉手机,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噢,爸爸还借给杨鹤叔叔二十万做生意!”
超级有钱。
林松玉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别人的钱包有占有欲,不是,姓谢的充什么大款?自己兜里只剩十万养崽,还要借给兄弟二十万创业?
典型,真是典型,怪不得他老婆跑了,活该。
谢琢一边跟李岫玉商谈,一边注意到汤呼呼跟林松玉凑在一起密谈什么。
他以为顶多说一些山楂草莓糖葫芦的话题,结果汤呼呼冷不丁曝了他的存款???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汤呼呼以前没有这种分享欲,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嘴巴严实的大孝子。
包厢里忽然很安静。
谢琢扶额,借杨鹤的钱是骗呼呼的。
有一次他抱着汤呼呼在查银行账单,汤呼呼问他这些数字是什么,当时的谢琢毫无防备,把收入支出都讲解给他听。
谁知小崽子学会看账单了。
有一次杨鹤来家里做客,看见汤呼呼熟练点开爸爸的手机账单,一边指着数字一边问“爸爸这是买什么呀?”
怎么一下子花出去五千块噢?
幸好他看不懂收款商户硕大的“母婴店”抬头,只懂数字不懂汉字,给了谢琢胡编乱造的余地。
数字大了不好编造,谢琢也不想告诉汤呼呼奶粉很贵,正好杨鹤在,道:“借给了杨叔叔。”
汤呼呼:“噢。”
杨鹤:“……”谁要跟你这个穷鬼借钱?
“有些人看似天才,实则一生窝囊,一辈子没掌握过经济大权。大的你管不了就算了,怎么连小的也斗不过。”
反正,那次之后母婴店上的支出,都记在了杨鹤头上。
李岫玉看了看在场的三个人,觉得气氛怪怪的,他和表弟谁也不会把十万块放在心上,如何评价余额都显得虚情假意,他活跃气氛,对汤呼呼竖起大拇指:“等你爸爸工作了会更有钱!”
汤呼呼:“噢!”
林松玉还是恼火,状若不经意,但还是超经意地说,“这年头借钱不怕收不回来吗?李岫玉就曾经借给好兄弟一笔钱,对方破产了还不上。”
李岫玉噎住了,他哪有那种好兄弟!
汤呼呼没听明白叔叔的问题,黑白分明的眼睛圆溜溜地注视着爸爸,听爸爸说话。
谢琢神色镇定从容,言语苍白无力:“因为,他,急需周转。”
作者有话说:
同时面对老婆和孩子撒谎,老实人攻:[害怕]
第5章
“周转还是窟窿?”林松玉抱着手臂,审视谢琢。谢琢还有半年毕业,才能入职研石集团,十万块钱半年怎么够花?光上托教都不够。
谢琢教汤呼呼不能收礼,本人更是顽固不化,不要别人的钱,林松玉想给汤呼呼钱都没办法,最好还是想个办法把外债要回来。
林松玉心里甚至盘算一些非法催债手段。
指望谢琢要债成功,下辈子吧。
“窟窿?”汤呼呼坐在两人中间,晃着脑袋,什么是窟窿?
“咳咳咳!”李岫玉大声咳嗽,用眼神示意林松玉,这又不是咱集团的账务,你查这么清楚干嘛!存款和债务那是男人秋裤颜色一样的隐私,差不多得了。
“伯伯,你呛到了吗?”汤呼呼顿时忘记窟窿,关心地看着他。
“没事。”李岫玉摸摸自己的脸,他就比林松玉大几个月,怎么汤呼呼一个叫叔叔,一个叫伯伯。他长得很老吗?明明大家都说他长得一张笑眯眯的狐狸脸。小孩子不会说谎,是不是最近酒喝多了?
此时,周镛等教授,还有研石集团研发部的技术员,结束外面的应酬,来到包厢。
校企合作是常见的模式,谢琢的求学生涯中也曾做过研石集团的项目,只是他只呆在实验室里,谈判和验收都与他无关。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热络地聊两句,话题转到在场唯一的小朋友身上。
张教授爱开玩笑:“这是谢琢的孩子?虎父无犬子,周镛你多活几年,将来再收个徒孙。”
周镛道:“那肯定比谢琢让我省心。”
一位女教授道:“真可爱,看着就让人高兴,难怪啊……”难怪当初化学系的那对教授很想领养,谢琢不舍得也正常。
谢琢仍然不擅长在别人夸赞汤呼呼时做出游刃有余的回应。
但汤呼呼会很熟练地自创称呼喊人:“六叔公好。”
“叔公?哈哈哈——”张教授又被逗笑,“叔公可是本宗,以后你学医,叔公提携你。”
谢琢道:“呼呼对称呼有些混乱。”
女教授逗呼呼:“那我呢?”
汤呼呼毫不犹豫:“三姨母!”
王教授:“我呢?”
汤呼呼笃定,脸蛋没有一丝犹豫:“你是……大舅舅!”
逗不足两岁的小孩是中老年的天然之乐,大家笑得开怀。
李岫玉也忍俊不禁,难怪自己升级为伯伯了,原来这小崽子都是乱喊。
只有林松玉笑容勉强,因为他忽然想起谢琢的身世,自小父母双亡,汤呼呼也就没有除了谢琢以外的亲人。
在其他小孩子艰难辨认七大姑八大姨之际,谢琢从来只教他“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等宽泛的词汇。
当别的小孩喊“舅舅姨母”,收获长辈真心实意的拥抱和笑容,小崽子是不是默默看着,记下了这些好用的称呼。
他不明白它的意思,不知道有特定的血缘指向,笨笨地天真地模仿。
比起更加亲切的“三叔公大舅舅”,林松玉也捞了一个“叔叔”的称谓而已。
林松玉余光去看谢琢,发现谢琢眼底也有些许暗淡的光。
林松玉的母亲汤家、母亲的母亲李家,都是旺盛的大家族,他从小过年就有叫不完的亲戚,并为此感到烦恼,随着年龄渐大公务繁忙走动减少,围绕在身边的亲人常联系的也就一些。
林松玉伸出手指,按停了桌上的转盘,让一盘清蒸鱼停在汤呼呼面前:“呼呼吃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