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不可能带着呼呼闷在屋里,这不是他回家的初衷。
  “一百二十个!”汤呼呼惊叹,“呼呼吃不完。”
  谢琢:“大家一起吃。因为呼呼出生了,爸爸很高兴,买鸭蛋分给邻居。”
  汤呼呼:“爸爸很高兴噢?”
  谢琢:“当然,煮完鸭蛋,爸爸带你去镇上买一张塑料膜。”
  汤呼呼:“塑料膜是什么?”
  谢琢:“因为要下雨了,把房子盖住,才不会漏雨。”
  “吃完我们就出发。”
  汤呼呼把手机拖过来,告诉叔叔,“叔叔,爸爸早上有乖乖吃药噢。”
  “叔叔,呼呼要去买鸭蛋。”
  发完,他等了一下,看见灰色小字跳出来,弯了弯眼睛,接着道:“叔叔,房子漏雨啦。”
  谢琢:“……”
  这句就不用说了吧。
  虽然知道对面听不见,但还是有一种心惊。
  “房子漏雨这件事不要跟叔叔说。”
  “为什么?”
  谢琢道:“因为……叔叔听见会担心,影响叔叔上班。”
  汤呼呼点点头:“那我不告诉叔叔。”
  等汤呼呼吃饱饭,谢琢带他买鸭蛋。
  文盲幼崽会数数,两只手抱住一个鸭蛋,轻轻地放在大泡沫箱里:“一个,两个。”
  他身高不够,手也不长,大人蹲着就可以完成的鸭蛋转运,汤呼呼要蹲下,捡蛋,站起来、挪到纸箱边放下……
  他像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一个鸭蛋都没有磕碰,像爸爸呵护小宝宝一样呵护鸭蛋。
  因为坏掉要扣钱噢。
  汤呼呼亲自挑选了120个鸭蛋,装满了一个泡沫箱。
  谢琢两手拖着箱子往回走,小崽子跟在后面蹦蹦跳跳。
  谢琢:“汤呼呼,爸爸看不到路了,你来领路,回家要怎么走?”
  汤呼呼顿时跑到前面去,“爸爸爸爸我知道!”
  父子俩回到家中,烧了两壶开水,浇在洗澡盆一样大的盆子里兑凉水。
  因为汤呼呼要一起洗蛋,所以得用温水。
  搓搓揉揉,像爸爸揉宝宝霜一样,汤呼呼从水里捞起一个蛋,带起湿淋淋的水花。
  他把蛋放回去,“鞋子要湿掉了!”
  小崽子啪唧坐在地上,未经家长允许,眼疾手快地脱掉了鞋袜,光着脚丫踩在水泥地上,像很好玩一样跺跺脚。
  谢琢深吸一口气,这两天不知道第几次提醒汤呼呼不要脱鞋,但是光脚是每个孩子的宿命。
  平时也就罢了,但是汤呼呼现在在玩水,风吹着凉加倍。
  谢琢放下鸭蛋,擦了擦手:“今天不可以,爸爸帮你穿鞋。”
  汤呼呼:“鞋子会湿掉。”
  谢琢:“鞋子防水。”
  汤呼呼仰着脑袋,坚持:“爸爸,我热乎乎的。”
  谢琢沉默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手机。
  “我问问叔叔脱鞋玩水会不会感冒。”
  汤呼呼两只手搓着肚子上的衣服,搜肠刮肚一般,学着早上爸爸的话:“爸爸,这件事不要跟叔叔说。”
  谢琢:“为什么?”
  汤呼呼:“因为叔叔听见会担心,影响叔叔上班!”
  谢琢深深地看着他,他只是突发奇想拿林松玉压一压汤呼呼,没想到小崽子有点眼色。
  “那你要不要穿鞋?”
  “要。”
  谢琢过来给他穿好鞋子,两人一起合作刷完了蛋,下锅煮熟。
  他在水里加了一包食用色素,给鸭蛋染色。
  “变成红红的蛋!”
  “爸爸,会变得更好吃吗?”
  谢琢:“爸爸捞一个给你尝尝。”
  谢琢把染色的鸭蛋捞起来晾干,剥开一个给汤呼呼吃。
  汤呼呼认认真真地品尝完了一个,确定地说:“变得好吃了。”
  他一抬眸,看见爸爸把自行车骑出来,立刻雀跃着蹦起来。
  谢琢把他拎到后座的儿童椅,弯腰帮他扣好安全带,捉住他的手搭在扶栏上:“抓住。”
  谢琢稍微改装了一下,加了安全装置,防止汤呼呼把脚伸到轮子里,又加了两个突兀的后视镜。
  自行车几乎没有匹配后视镜,但他必须在行车途中随时能看见汤呼呼的状态,以及后方的来车。
  谢琢本科就考了驾照,但很少开,车祸前偶尔实验室出行会由他帮导师开车,但车祸之后,复健就占据了一年半载,带孩子更是当不了司机。
  如今技术生疏,谢琢更不敢拿汤呼呼开玩笑。
  谢琢锁好门,长腿跨过车前横杠,稳稳地起步。
  车把手上拴着一个七彩风车,随着前进转啊转。汤呼呼歪着脑袋看风车,双手离开扶栏,谢琢立刻察觉:“呼呼,抓住。”
  汤呼呼赶紧张开手抱住爸爸的腰,心虚地把脸埋在后背蹭了蹭,抱住了噢。
  两边的电动车、轿车穿梭而过,远远甩下。
  现如今还用自行车带崽的,非常罕见,行人纷纷侧目观察,看见帅哥和萌娃,又想这可能是行为艺术。
  过年几天,乡下便堵车几天,单行道堵得水泄不通时,谢琢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车,从路基边穿过。
  江市的冬天并不冷,中午出太阳时大约有二十度。
  阳光照耀在脸上,温温暖暖。
  林松玉带着墨镜,仍然忍不住要眯起眼睛,皱眉看着前路,不耐地按喇叭。
  “前面堵什么呢。”
  他按照谢琢身份证上的户籍,来到这个小县城两个小时,堵了两个小时。
  三千万的蓝色布加迪夹在车流里,两轮跑得都比他快。
  刑镠玉身板挺直,剑眉星目,林松玉一身简单西装,矜贵优雅,其实两人的气质跟跑车都不太适配。
  大哥安慰表弟道:“导航说快到了。”
  早知道开个摩托过来。
  林松玉皱着眉道:“你发现没有,这里的门牌号没有规律。”
  简直是乱排,2号后面接48号,这让他怎么找谢琢家。
  刑镠玉问道:“孩子他妈叫什么名字?找个阿姨问问,应该认识。”
  林松玉不想问,谢琢肯定是村里的名人,一说父母双亡的,是他,说读书最好的,是他,说单身带崽的,是他。
  他有很多种方式定位到谢琢,但他就想自己找找。
  刑镠玉:“快到了,你把我给你准备的防揍背心穿上。”
  林松玉:???
  刑镠玉:“你让人家自己养孩子,撒手不管两年,大过年的上门不怕挨揍啊?”
  林松玉低声道:“他家没人了。”
  刑镠玉一愣,看弟弟的眼神顿时充满谴责,这时他余光往外面一瞥,正好,一个高个英俊的男人,拎着自行车从他一侧的窗户路过。
  “还是自行车好。”刑镠玉感慨了一句,等男人经过,目光突然停在他肩上趴着的小孩儿。
  狭长的眼眸眯了一下,刑镠玉用逛街抓到逃犯的语气道:“是不是这个小孩?”
  林松玉急忙转头,看见一晃而过的背影:“是!”
  他无暇顾及刑镠玉是怎么认出来的,道:“跟上他。”
  “怎么跟啊,这堵的。”
  谢琢拐个弯,上了左边一条道,正好在林松玉的车窗视野里。
  林松玉看着那个人如何把小崽子放进后座,绑好安全带,跨上自行车,与周围格格不入地远去。
  前面的堵车终于松动,刑镠玉左转跟上那条单行道。
  开了一会儿,刑镠玉明白了:“他俩是抄田间小路去镇上啊,刚从那儿堵过来。”
  再往前,四轮车开不过去了,出口便是镇上的大马路,来往都是车。
  谢琢从后视镜看见汤呼呼脑袋一点一点,意识到小崽子坐车犯困,忙停下来,把车锁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抱起汤呼呼。
  汤呼呼一趴在爸爸身上,立马睡着。
  刑镠玉把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前的庭院,说好停一小时给五十。
  林松玉掐着掌心,想好的说辞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对刑镠玉道:“孩子不是我的,那个才是亲爹。”
  刑镠玉:???
  林松玉:“待会儿说你是我男朋友。”
  刑镠玉反应了半天,才想明白自己是被林松玉以“私生子”为借口骗来装他男朋友的!
  不过,真的不是亲儿子吗?
  他头脑爆炸的这一分钟,林松玉已经a上去了。
  谢琢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林松玉,站在电线杆边久久不言。
  他以为,托杨鹤传话被识破之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林松玉笑了一下,挑眉:“很意外?”
  谢琢:“嗯。”
  他想了想,还是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很抱歉。”
  林松玉:“抱歉什么?抱歉你让杨鹤传的话?”
  “你想多了,我有喜欢的人,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刑镠玉。”
  刑镠玉侧身面对着田野,和林松玉戴着同款墨镜,身材颀长,一脸高深,嗯,油菜花长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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