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没两分钟，他就结完账出来，剥开一
颗塞进嘴里，鼓起半边脸颊。
“这种糖现在很少看见了，我知道的就这家老店还能买到。”洛因把一颗裹着淡黄色糖纸的放进路陌掌心“柠檬糖。”
那一袋花花绿绿的全是水果糖，路陌剥开糖纸问：“你喜欢这种糖？”
“我长大后就不太爱吃这个了，小孩子应该喜欢。”洛因想起什么，轻声说“以前有个大姐姐探视的时候送了我一袋，当时我发给其他弟弟妹妹，他们都挺喜欢的。”
“咔嚓”一声，他听见路陌把嘴里的糖咬碎了。
洛因并不知道元元和他说过以前的事，只以为他是不爱吃这个，打消了给他留几颗的主意，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拉着路陌继续往下走。
去元元住处的路上经过洛因原本那间出租屋，路陌忽然开口问：“你后来，就一直住这里？”
“大学搬走住过几年宿舍，其他时候都住这。”
“嗯。”路陌沉默地跟着他往巷子里走了一会儿“其实我找过你。”
“啊？”洛因一懵。
“网吧、桥洞、加油站，我都去了。”
年少叛逆期的路陌因为性格冷淡还有点凶，在这座城市也没几个朋友，那年刚过完春节，他父母就准备搬回北方老家住。
临走前问他
有没有朋友要去告别，路陌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一个灰扑扑的小孩。
当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邻居亲戚家熊孩子见多了，第一次遇到稍微乖点长得还比较招人喜欢的，就对他印象深刻。
那时他脾气绝对不算好，路陌自己也知道，他在网吧里蹭着那孩子的网费打游戏，还一边凶人家。
但那声称自己已经十五岁，不是儿童的小男孩就裹着个破袄子，怂兮兮地窝在椅子里听他教训，一声也不敢吭。
男孩子身板瘦弱，个子也不高，明显不合身的棉袄穿在身上手脚都看不见了，像个棉花球长出了脑袋，路陌凶他一句，小脑袋就往袄子里缩一下，跟打地鼠似的。
后来网管来查，不让他们用一台电脑的占两个位置，洛因只好又掏出钱开了另一台，还摊在手心数了好几遍才递出去。
和那两个人贩子纠缠时洛因手里还拎着一袋豆浆，到路陌救下他的时候都撒出去大半了，他也没舍得扔，还带进来放在桌上。
袋子湿湿黏黏的，淌了些豆浆出来，看得路陌直皱眉。
洛因见他一直看那杯豆浆，还以为他想喝，小心翼翼地推过来。
路陌想让洛因拿走，一转头却看见他正仰脸望着自己，清亮的黑眼睛带着点怯意和希冀。
只那一眼，路陌就哑了。
最后硬生生放软了语气：“你自己喝吧，我不渴。”
洛因摆摆手，还跟他谦让起来：“大哥哥你喝，我也不渴。”
路陌拿起那杯黏糊糊的豆浆，从袋子里捡出吸管插好，硬塞到洛因手里。
洛因懵了会儿，才捧着温热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之后路陌忽然凶不起来了，偶尔转头过来教，就看见这小孩露出小虎牙冲自己笑，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直到洛因犯困了，脱下袄子趴着睡觉，睡着睡着就往他身边蹭过来，好像觉得暖和。
他听见洛因做噩梦，皱着眉呓语了几句。
路陌也不知道自己中的什么邪，居然伸手给他顺了顺背。
小孩睡梦中凌乱的呼吸渐渐放缓，变得平稳而绵长，脸上灰扑扑的，睡颜却格外安静。
路陌无知无觉地看了他半晌。
分别时，路陌心里其实一直有个声音在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可他最后没说出口，只看着洛因和自己挥了挥手：“大哥哥，有空可以来桥洞找我玩儿啊。”
临走那天，路陌攥着十几块零钱去桥洞找过，没看见人，又去了网吧和加油站，都没找到洛因。
“队长你找我，是为了还钱啊？”
“不知道。不过当时……”
路陌紧了紧牵着洛因的手：“搭我家顺风车的阿姨说我看着像失恋了。”
路陌没有说，后来他再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其实还去那几个地方看过。
尽管明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应该找不到人了。
在洛因再次出现之前，路陌其实没觉得自己喜欢他。他平时训练很忙，没时间琢磨这些事，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取向，但也没太往那方面想，只是心上一直挂着这么个人。
直到那天在游戏里听见熟悉的声音说：“感谢洛洛今天掉分了吗送的十颗柠檬……没有哦，今天还没掉分。”
他记得这个声音，也记得那小孩名字里有个“洛”字。
虽然听他说话的语气性格和当年不大一样，路陌去休息室时还是没忍住用手机点开直播看了一眼。
然后就挪不开了。
后来那天夜里，他开车送洛因回家，听见他报的地址在林海路时才发现，原来洛因一直在这里，只不过从桥洞搬进了出租屋。
洛因在元元住处门口停下来，抬手敲了敲。
元元早准备好了，出门跟他俩一起往林海福利院走。
推开吱嘎作响的小铁栅门，往里走了没几步，就扑面而来一股潮湿的味道。
据说之前有慈善机构捐款给他们修缮过一次，但墙面虽然粉刷了，经年累月的气味却没有那么容易驱散。
元元先去找院长，而洛因由于当年是自己偷跑走的，不大好意思跟过去，就和路陌先去院子里等。
经过小门时他手里塑料袋被门框上的铁锈刮到，裂了个口。
洛因走下楼梯两步，袋子就从底部整个裂开，花花绿绿的糖果掉下来。
熟悉的院子里散落了一地糖，和下雪那年一样。回忆涌上来，洛因怔了两秒，看见路陌蹲下来。
他回过神也蹲下来想一起捡，却被牵住了。
路陌拿走破掉的袋子，把洛因两只手并拢在一起，捡起一把糖果放进他手心。
这下洛因两只手都动不了了，只能捧着糖果在一边看自家队长捡。
路陌把糖全拾起来，抬眸看着他问：“洛洛，你不是说想和我看雪吗？”
“今年冬天和我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明之以弦的地雷，阿瑀、苏未迟啊、忽风幻雨的营养液，么叽！
第44章 番外2看雪
路陌带洛因回去那天，这座北方小城已经被雪覆盖。
他们下了飞机，又去换乘长途客车。
洛因被自家队长监督着穿了秋裤，全副武装裹得很厚实。但在看到雪的时候，他还是偷偷摘了手套探出手去接。
剔透的晶体落在掌心，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几秒后寒意就散开，洛因一边抓着路陌喊冷，一边抓着雪不撒手。
路陌把他手摊开，拂走已经化开一半的雪水，然后低头捂着往他手心里吹热气。
直到客车发车前，两人才上去捡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洛因落座后第一件事就是擦掉车窗上白雾，趴在窗沿看外面的雪景。
“冷吗？”
“不冷。”洛因头也不回“在队长身边呆久了很抗冻的。”
他被路陌惯得越来越皮，平时路队长还会小施惩戒，但不知怎么今天格外宽容，听见这句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洛因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回过头，迟疑地喊了声：“队长？”
“嗯？”路陌刚翻过一页书，微微偏过头看他。
窗外漫漫的雪光映进来，勾出路陌线条分明的侧脸，他眼底像沉淀了冬天的湖泊，睫毛扑簌间漾开细碎的清光。
洛因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凑过去亲了自家队长的脸一下。
路陌被他突然袭击还懵了一瞬，洛因溜得很快，马上就缩回自己座位。
他弯起月牙眼：“檬神，你这反应速度不行呀，这样出去比赛要被其他战队抓着打的。”
听见小男友调侃自己，路陌也没探过去捉住他教育，继续低头看书，漫不经心提了句：“洛洛，你想在澡堂还是家里？”
“……啊？”
“上次不是让我帮你搓澡？”
洛因悚然一惊，想起总决赛前夕自家队长记的那笔账。
“不、不用了队长，我说着玩儿的，怎么敢麻烦您老人家……”
路陌又翻过一页书：“不麻烦。”
洛因瞅着自家队长脸色，做最后的挣扎：“澡堂不大好，那么多人呢……家里就更不好了，伯父伯母在呢。”
这个问题在两人到达路陌父母家以后得到了解决。
“小洛啊，公共澡堂不习惯吧？”路女士难得贴心一回“路陌小时候也不习惯，我们家自己盖了一间，平时没别人去。”
洛因一惊，连忙摆摆手：“不用了吧伯母，我在家里洗就好了。”
“哦，那你们晚上几点回去？”
“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