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谢旌完全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跟着许酌。
许酌让他签什么他签什么,许酌跟他说什么他答应什么。
等他终于回过神的时候,许酌已经准备进手术室了。
“许酌!”谢旌一个大步冲过去拉住许酌的手腕。
他拉得很紧。
仿佛拉住救命稻草一样。
许酌回头,见谢旌眼里已经眼眶通红。
“许酌,救救我爸!一定要让他活着出来,求你!”一句话还没说话,谢旌红润的眼眶就先溢出一串串害怕的泪水。
此时的谢旌全然没了之前那副笑着说要继承遗产时的散漫不羁。
而是和无数等在手术的家属一样,都深深牵挂着躺在手术室的家人。
许酌也像安慰无数个病人家属一样,轻拍着谢旌的手背安慰他,“别担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进到手术室,许酌去洗手池洗手。
崔玉知刚好也过来,“阿酌,等下你来做一助。”
许酌一惊,“嗯?赵主任还没下台么?”
崔玉知摇头,“没,他那边的冠心病也很紧急,他跟周黎安暂时都下不来。”
许酌谨慎说,“可这么大的手术我做一助不符合手术规定。”
崔玉知看着他,“别跟我说手术规定,我的手术我说了算,你就说你可不可以?”
许酌毫不犹豫,“我可以。”
崔玉知笑,“那不就行了,有机会在眼前就要赶紧把握住,不然你怎么成长成一个独当一面的主刀医生?”
许酌认真,“谢谢老师。”
手术做了十一个小时。
最后一根线缝合好,崔玉知有气无力说,“手术成功,结束。”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几个体力不支的巡回护士和机械护士甚至都快哭出来了。
许酌也累,但他的工作还没结束,“老师,你去休息吧,我来关胸。”
崔玉知疲惫点头,“嗯,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
做好收尾工作,许酌整个人也恍惚得像个丧尸。
但他还是强撑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往手术门口走了。
蓝色的隔离门打开,许酌没看到预想中一脸焦急的谢旌。
而是最先看到了丞弋。
少年人身上穿着蓝白色校服,抬眼看到他,快步朝他跑过来。
“许酌哥!”丞弋停到他面前,紧张问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许酌有些恍惚。
多少次从这扇门出来,他听到的第一句话都是,“医生!手术怎么样?”
这还是许酌第一次听到有人问他怎么样。
用的还是那种满眼心疼的目光。
那一瞬间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在作祟,许酌感觉自己心口好像乱颤了一下。
他只当是熬夜的后遗症,没多想,缓缓笑了笑,“我没事。”
他不笑还好,一笑就将他未能泛起笑意的眼睛显得更加疲倦了些。
唇色也因抿起的弧度更显浅淡。
这样站在冷白色的灯光下,像极了透支完生命力的脆弱蝴蝶。
丞弋看着,更加心疼了。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身后的谢旌就撑着墙缓缓走过来了,“许酌,我爸怎么样?”
许酌将目光越过丞弋,跟他说,“手术很顺利,谢董已经转去监护室了。”
闻言,谢旌虚脱靠回墙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眼见他正一点点滑向地面,许酌想过去扶住他。
但还没碰到,手腕就被丞弋攥住了。
许酌抬眼去看丞弋。
丞弋眉头紧蹙,漆黑的眼底带着点许酌从没见过的凶,“许酌哥,你该去休息了。”
让这人直接死这好了。
听到这话,谢旌又赶紧撑着一口气站好,紧张说,“对啊许酌,你忙一整夜了,快去休息吧。”
许酌嗯了声,“我这就去休息。”
又转头跟丞弋说,“小弋你快回家写作业去吧,我等下就在医院休息了。”
他是真的忙晕了,都忘了今天是周三,丞弋该去上学的。
不过丞弋也没解释,只是看着他。
许酌没在门口多留,他还要去一趟gicu。
把谢升华在手术中的各项数据交代给gicu的林医生,又特别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许酌的收尾工作这才完成。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还手术服了,直接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值班室走了。
平时这段路他走起来根本不觉得多远,今天忽然觉得好远。
以至于他走着走着,就忽然有些体力不支,整个人直接头重脚轻地想往下倒。
许酌本能地想扶住什么栏杆来稳住自己。
而后,他手中忽然就多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这阵触感明显不是走廊上的扶手,他懵然抬眼,就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声音飘忽,“小弋,你怎么还没走?”
丞弋不说话,拧着眉把人打横抱起。
腾空的一瞬间,许酌本能地环住丞弋的脖子。
而后又觉得这样不合适,便拍着丞弋的肩膀说,“小弋,放我下来......”
话音还没彻底落下,他自己就先靠着丞弋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许酌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不算那台房缺修复手术,只算谢升华这台手术的时长,他就已经持续站立12个小时了。
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更何况许酌只是很普通的肉|体凡胎。
许酌只觉得他现在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看着怀里没有力气抗拒他的许酌,丞弋心里又疼又气。
心疼许酌哥为了一台手术这样消耗自己的身体。
又气许酌哥一点防备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不放心追过来,那许酌哥是不是就要被别人抱走了。
毕竟他的许酌哥是那么好看,又那么迷人,还那么虚弱。
这样的许酌哥,任谁看了都会很想欺负的吧。
好在。
许酌哥现在躺在他怀里。
不过丞弋并没有因此觉得庆幸,只觉得他以后要把许酌哥看得再紧一点了。
不然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三肯定要趁虚而入了。
值班室没有人,丞弋把许酌放在下铺的床位上。
但没有直接让他躺下去,而是让他半靠在自己胸前,然后低声喊他,“许酌哥。”
许酌颤了颤睫毛,没应声。
丞弋知道他听得见,只是没力气出声做回应了。
丞弋就没再喊了,直接打开自己带过来的甜粥,用勺子舀起一勺送到许酌嘴边,“许酌哥,张嘴。”
许酌蹙眉。
显然是不想吃。
丞弋就放软声音哄他,“许酌哥,你做了一夜手术,现在直接睡过去等下胃里会不舒服的,听话,吃点甜粥再睡。”
许酌还是没有反应。
丞弋垂着眼,“许酌哥是想让我用嘴巴喂么?”
许酌:。
许酌只好勉强睁开眼睛,然后抬手去拿丞弋手中的勺子,“给我吧,我自己来。”
丞弋没给他,只说,“我喂,许酌哥只管张嘴巴吃进去就好。”
好奇怪的话。
但许酌此时的大脑比较混沌,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奇怪在哪里,只是坚持说,“我自己来。”
丞弋仍然不松手,反而说,“许酌哥,我等下还要去学校的,你再耽误下去我上午的课都要错过了。”
许酌反应了一下,这才恍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周二还是周三来着。
他侧头,想问丞弋不去上学来这里干什么。
但等他对上丞弋那双蕴满担心和心疼的目光,顿时就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了。
他不问,丞弋还偏要答,“许酌哥一夜没回来,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充满担心的目光像一张绵软的网。
轻轻柔柔地把许酌笼罩其中,他只觉得自己快要陷进去了。
许酌眨了下眼,垂眼躲开丞弋的目光。
丞弋把许酌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继续哄着许酌,“所以许酌哥快点吃东西吧,你吃完东西我就回学校了。”
许酌不再矫情,只说,“我靠在床上就行。”
这样靠在丞弋身上也太别扭了。
丞弋不舍得松开许酌,但他也知道许酌哥已经退一步了。
所以他没把人逼那么紧,也乖乖后退一步。
他起身,把枕头竖起来,让许酌靠在枕头上面。
值班室的枕头都是医院统一订购的。
许酌之前倒没觉得这个枕头有这么不舒服。
相反,每次值完夜班他倒头就睡的时候还会觉得这个枕头格外舒服。
然而现在。
他忽然觉得就这个枕头又薄又没有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