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忙人终于有时间过来了!”,程彬给他倒了一杯酒,道,“不多说,都在酒里了。”
小庄泄愤似的一口闷了。
“艹,我看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气死,那个懦夫凭什么替你啊。”
小庄很想解释如果后天的比赛效果好的话,他就不会被换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失败者的自我安慰。
“他和楚哥的配合也比我好,是我自己打得不行。”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你今年春季赛就打了两三把吧,和楚神没磨合好也是正常的,多打几场比赛默契不就上来了。”
酒接连下肚,小庄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景象都出了重影,迷迷糊糊道,“已经没有多打几场的机会了……”
那人突然递给他五片一模一样的白色板装药片,说道,“你们下场比赛就在后天吧?听哥一句劝,只要他上不了场,你发挥出色,那坐冷板凳的就只能是他。这是泻药,比赛前掺到水里让他喝下去就成了,也就拉会儿肚子,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小庄皱着眉头,往后挪了挪椅子,用力摇了摇头。
程彬似乎对他的拒绝并不意外,苦口婆心地说,“人不为天诛地灭,跟你讲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是现在被这么换下,未来的职业生涯大概率也就是平庸地过完。你有想过你退役的生活吗?没人会关注败者。”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我不该为了那点钱打假赛,什么名堂也没打出来就草草地退役,直播没人关注,成了个彻头彻尾的loser。”
他十分真诚地看着小庄,“我是为你好。只要你这次上场打出名堂来,荣誉掌声要什么没有?南星不过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有什么资格替你?”
小庄双手撑着太阳穴,程彬喋喋不休的话语就像是魔音环绕,让他本就因醉酒而不甚清明的脑袋更加痛了。
他一字一句地解释道,“我还有机会的,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下场比赛第一把还是我打,如果我打得好的话,就不会换上南星。”
“你有信心吗?”程彬只问了这么一句。
“我......我不知道。”
“带着随时可能会被换下场的心理包袱,谁能打好?与其这样不如拼一把,干脆让他上不了场,这样你不就能没有负担地上了吗?再说也就只是拉肚子而已,又没有什么后遗症。”
“可是……”
程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乘胜追击道,”我还记得之前你说最大的梦想就是和楚天阔一起打比赛,那你甘心就这么终结你的梦想?不过这都看你自己的决定,我就是看不惯南星就这么把属于你的东西抢走而已。”说完便作势就要将药片拿走。
楚天阔三个字触动了他身体里自动装置,小庄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沉默许久才道,“真的只会拉肚子?”
程彬笑道,“我骗你干嘛?就只是泻药而已。”他把药片拢起放在小庄掌心里,握着他的手摇晃了一下,随意从里面拿了一片,就着冰水喝了下去。
“这下相信了吧。”
半醉半醒时,小庄下定了决心。
连续熬大夜再加宿醉的后遗症,小庄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因为暂时没有多余的房间,再加上南星打的是辅助位,又是位beta,许成便安排他住进了小庄的寝室。
宽敞的房间摆两张床也不嫌拥挤,对面床上十分整洁,小庄还记得南星搬进来时只有一个算不上很大的行李箱,看起来随时都能离开的样子。
但离开的只会是我吧,小庄悲观地想。操作也好,意识也好,曾经也被夸耀过是辅助新星的他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南星面前似乎都不值一提。
他一晚上没洗澡,觉得自己浑身臭得不行,也不知道昨晚南星怎么忍受的。脱掉衣服正准备冲个澡时,上衣口袋里的东西突然呲溜跑了出来,四片规整的白色药片安静地躺在地上,小庄这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真是鬼迷心窍,他暗骂了自己一声。走到垃圾桶边准备将它们全数扔掉,不知为何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没有动作。小庄坐在床上,手里攥着药片,好像抓紧了什么救命稻草。
其实,其实他说得也有点道理。
有些念头一旦开了口子,便如溃于蚁穴的千里之堤,在你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将原则什么的尽数击碎。
只是泻药而已,只是会拉会肚子而已,再说他自己都吃了一片,肯定没什么大不了的......
训练赛和正式比赛又不一样,南星上场未必有什么效果......
本来第一局就是我打,我只是想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发挥得更好而已......
无数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被编织出来,小庄用水瓶将药片尽数碾碎装进了密封袋里。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黑色窗帘,刺眼的阳光便肆无忌惮地倾洒了进来。
第二天早上八点。
阿姨以养猪大户的姿态给他们一人盛了一大碗馄饨,左手还拿着锅铲,摆了个冲锋的架势,道,“多吃点好上场。”
俞飞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耳熟,任鲸生在旁边幽幽来了句,“吃饱了好上路”,他醍醐灌顶。
南星接过小庄递来的馄饨,略有些惊讶地道了声谢。他捧着白色瓷碗,习惯性地先喝了口汤,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口味变淡了,总觉得汤里有股若隐若现的苦涩。不过馄饨的味道是真不赖,他吃饭速度快,没多久就七八个馄饨下肚,鸡汤也见了底。
“今天这波一级团的设计我再强调一遍……”许成正在一旁叮嘱今天的战术布置,刚开了个头,便被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打断。
南星捂着肚子从椅子上摔了下去,随即被一旁眼疾手快的楚天阔迅速搂在了怀里。
第15章 别怕
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了他的脸,急促的换气呜咽声好似坏掉的风箱。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一旁的楚天阔赶在南星倒地前扶住了他,一边熟练地帮南星摆好姿势一边厉声道,“把我训练椅上的黑色外套拿来!”
任鲸生来不及多想,猛地飞奔到训练室拿回了外套。楚天阔一把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吸入剂,他边低声安抚边熟练地让南星按节奏呼吸,在吸入剂的缓解作用下,后者总算平息了一点。
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南星突然蜷缩着捂住腹部,整个人像一把弓箭一样弓了起来,牙齿连咬住吸入剂的力气也没有,只是不停打颤,愈发苍白的脸色看得人心惊。
“南城街道13号绿杨别墅3栋,对,他有哮喘,麻烦你们尽快……”俞飞拨通了120.
“告诉他们走滨海大道,我们中途汇合。”楚天阔将南星拦腰抱起,接着道,“厉扬去开车,许哥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推迟比赛。”
许成立刻拿起手机开始和负责人员交涉,厉扬话不多说拿起车钥匙便冲了出去,俞飞一边和医院沟通一边跟了上去。小庄从南星倒地的一瞬便脸色发白,好似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灰,眼神都失了焦似的,一言不发地跌坐在地上。任鲸生原本打算一起去医院,看到小庄的反应突然改了主意,留守在了基地。
阿姨被这变故吓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才听见小庄的声音。
“阿姨,先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啊,好的好的。”
她刚端起一个空碗,一旁的任鲸生突然摁住她的手腕,语气温柔却很有力度,“先等等吧。”
阿姨疑惑地将碗放下,半晌才明白什么意思,笨拙又焦急地说道,“早餐没有问题的,馄饨皮是我自己擀的,虾也是今早刚买的新鲜的虾,肯定没问题的!我不可能把坏东西给你们吃的!”
任鲸生安抚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是怪您的意思,我们都吃您做的饭菜这么久了,从来都没问题,但南星可能对什么东西过敏也说不定。”
“我记得你们每个人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许成都跟我说过的,小星对虾不过敏的。”阿姨在围裙上来回蹭了蹭自己的双手,极力证明着自己。
“您别激动,我相信您。”任鲸生双手握住阿姨的肩膀,等她稍微冷静了一点才接着说道,“但刚刚听俞飞说,南星有哮喘,说不定有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忌口呢?小心一点总没错,您说是不是?”
阿姨激动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任鲸生的话不无道理,便点了点头道,“那我去拿保鲜膜把菜都封一下。”
小庄从刚刚开始便像个不会说话的木偶一样坐在一边,听到这话,生硬地阻止道,“没这个必要吧?哮喘...哮喘而已,不会有什么忌口的。”
任鲸生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到后者不自然的躲闪之后,眼神间闪现过一抹厉色,随即很快遮掩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道,“谁知道呢?”
等到阿姨用保鲜膜将饭碗一个个封起来之后,小庄僵硬地扭过身子不去看他们,不自然地冲二人说道,“我先回一下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