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藏在口袋里的手已经将药片的锡箔袋戳出了无数道裂缝——那是自己一直在服用的使生殖腔萎缩的药物。
楚天阔突然抓住了南星另一只手的手腕,高烧刚退不久的alpha体温仍有些异样的高,他轻轻用指尖摩挲着南星手腕内侧青紫的血管,在南星下意识要挣扎开时发出了忍痛的闷哼声。
因为这一声,南星顾忌他的伤口,只能暂且停下动作,任由楚天阔握着自己。
无聊的记忆又突然翻涌——暴雨夜被关在房间里,易感期的alpha,粗暴的顶 | 弄以及被咬伤的后颈。
南星浑身紧绷,用力将药盒攥成了一团和废品无异的东西,眼睛快速眨动着,看上去想将什么不该有的情绪全部挤出体内。
他闭上眼深呼吸了两次,将胸腔里那团越来越重的浊气全数吐出,这才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楚天阔。
“为了战队考虑,你能不能听从maria的建议,找一位生理匹配度高的omega接触一下?”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你愿意,他应该很容易就能爱上你。”
南星的声音越来越稳,语气也越来越平静,像是一位完全的旁观者,正在贴心地劝导着。
“两情相悦的话,他就能随时随地安抚你,你的信息素紊乱情况就不会再出现了。”
暴雨的气味突然席卷了病房,在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中,南星视线倒转,被暴起的楚天阔摁在了病床上。
因着这大幅度的动作,输液架翻倒在地,楚天阔的输液针也被扯掉了,血珠在青筋迸起的手背处洇出线状的痕迹。alpha锋利的犬齿在南星白皙的后颈处来回摩挲着,滚烫的呼吸灼烧着那块脆弱的皮肤。
南星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双手在碰到楚天阔的后背时蓦地顿住了——背部的绷带已经被伤口渗出的血染得微微湿润起来。
“南星......南星......”
楚天阔轻轻叫着自己的名字。
“你真够狠心的。”
楚天阔的语气还努力强撑着笑意,躲在南星脖颈处的脸却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他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于是他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没有尽头的陷落。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有几秒钟而已,楚天阔觉得自己所有快乐的情绪都被吸走了。
他不想用受伤当筹码,可如果连这样的伤口都没办法打动南星,没办法让他动摇分毫的话,自己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价码能让南星看看自己呢?
是因为我认输得太晚吗?所以他才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给别人?到底还需要什么?难道要我跪下来,去求他爱我吗?
“楚先生!您的伤口还不能乱动!请您冷静一点!!”护士惊恐的声音也像隔着一层雨幕听不清楚。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闻讯而来的医护人员便控制住了楚天阔,将他按回了病床上,一管镇静剂被迅速推进了他的血管里,透明的药液像是冬天被冻住的冰面下缓缓流动的河。
他的眼睛仍旧眨也不眨地看着南星,后者却避开了他炙热的目光。
南星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刻居然不敢去看楚天阔的眼睛,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强迫自己扭过头看着和楚天阔完全相反的方向,却在病房外看见了表情哀痛的秦书鹤。
第60章 男小三也要竞争上岗
短短一天的时间, 秦书鹤却像是因为缺水而迅速枯萎的花,鬓间的头发已经白了,整个人的生命力都像是被彻底吸走了一样。
“孩子, 坐吧。”秦书鹤给南星倒了一杯茶,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将一些茶水洒到了桌子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了一下, 随即装作不在意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湿纸巾递给了南星,“擦擦手上的血迹吧。”
那是刚刚楚天阔背部伤口渗出来的血。
这种情况下, 说谢谢也并不合适。于是南星沉默着抽出了几张湿纸巾,用力地擦拭着掌心。
“您不去看看他吗?”南星盯着残留的那一缕红色,半晌才开口问道。
“这架势, 我已经见过一次了。”
看着南星有些迷惑的眼神, 秦书鹤顿了一下, 才继续解释道, “你今早离开之后,没过多久他的情绪就突然波动, 非要说自己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味道,然后坚持说你受伤了。”
“医生说这是轻微的幻嗅现象,信息素依赖症的典型病症之一。”
这句话让南星心头一颤, 擦拭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头顶的灯光将秦书鹤的病房切割成四四方方的牢笼, 他在玻璃窗上看见了自己的脸色,陌生得可怕。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南星像是迷茫的孩童,期望着大人能够给出什么成熟的建议, 这样他就能够不再费劲心神思考,只需要照做就好。
“我以前总爱给天阔一些建议,我想这至少能让他的人生路好走一些,结果发现并不是这样。”
秦书鹤的声音有股能让人安定下来的魔力, 他像是位专门讲故事的人,将过去的事娓娓道来。
“我原本和你一样,也是位beta......”
秦家虽是书香门第,在势大的楚家眼里,却是不值一提。楚明雍的父亲尚未去世时,并不赞成他们二人在一起。
“楚明雍,你不是三岁小孩了,难道还信什么爱能战胜一切的谎言?”
“是,你现在信誓旦旦,说这辈子都不会背叛这位小秦同学,可你以为alpha标记的天性是这么容易抑制的吗?”
“alpha和beta注定没有好结局,你别怪我不近人情,我这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好。”
可惜人是永远没有办法理解一条自己从没有走过的道路的,更何况当年他们那样年轻,年轻到觉得世间所有一切都会为他们让路。
最后楚明雍差点被打断了腿跪死在家祠里面,明晴心疼儿子,偷偷地将户口本给了他。
他们一刻也没有多等,立刻去了民政局。于是那张婚姻登记照里,楚明雍右脸颊还有着醒目的巴掌印。
两个人都笑得像傻子。
“可惜我和他的故事,最后只能证明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原来真的应该听听过来人的建议。”
秦书鹤喝了口茶,润了一下嗓子,接着说了下去。
楚父有意让楚明雍掌权,慢慢地将一些重要的事都交给他去办。于是他回来得越来越晚,且往往都是醉酒的状态,在床上也越来越粗|暴。
秦书鹤无意识地摸向了自己脖颈处的腺体,那里原本是一块硬币大小的疤痕——某次楚明雍下了死力气狠狠咬住那里,鲜血便这么流了出来。
“书鹤,为什么你不能是个omega呢?”
“现在想想,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害怕,或许我对我们的感情也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坚定。”
之后便是答应了楚明雍所说的手术,生下了楚天阔,最终落得个相看两厌的结局。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和天阔说,作为一个alpha,永远永远不要和beta在一起,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这些话,我想或多或少也影响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秦书鹤的目光从遥远的窗外转向了南星,后者尽量保持着神色不变,不希望被人从自己脸上发现情绪变动的蛛丝马迹。
“您和我说这些,是希望我做什么呢?”南星的语气中透露出疲惫。
他知道自己应该对秦书鹤悲惨的遭遇心软,至少应当怀有同情的情绪,可实际上他现在心中更多的感觉是疲惫,像是站在漩涡口却无力去抵抗。
为什么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和自己的预想事与愿违?
他不想再和楚天阔扯上除了队友之外的任何关系,可楚天阔偏生要扑过来,坚实的后背挡在他身后;他不想任何人受伤,可血迹在掌心里泼出暗红的花,烫得他指尖发颤;他想按照maria的建议用最稳妥的方法解决楚天阔的病症,可实际上只是加剧了楚天阔的病情而已。
是自己从不信神佛的缘故吗?所以永远求不得圆满?
“你在吃lethe-3对吗?”秦书鹤没有正面回答南星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提到了南星正在服用的药物。
“加速生殖腔萎缩,这个药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秦书鹤语气十分复杂。
“上次在医院帮你捡起那些药盒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但当时出于私心,我猜想这药可能会和天阔有关系,而我不想你们再有瓜葛,所以我一直都装作不知道。”
“我想这才是你会有信息素的原因吧?”
反驳在这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南星微微向后靠在椅子上,缓缓点了点头。
他大概能够猜到秦书鹤想让自己做什么了。
“这是一位父亲自私的请求,能不能请你暂时不要继续服用lethe-3?我会为他寻找合适的omega,在此之前,能不能麻烦你为他提供信息素安抚?”
秦书鹤几乎可以称作低声下气了,这副为孩子似乎能够奉献一切的模样让南星想到了自己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