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论样貌,这女子瞧着并不出众,和王馥也没有半点相似。
  王岩那老狐狸,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目光再次落到秦烟襟口的栀子花上,怪不得一直觉得有轻微的幽香传来,原来是她身上戴着两朵栀子花,巷口的风一送过来,花香跟着流散出去,才越来越浓。
  虽然这秦二小姐样貌上和王馥无半点相似,但不自觉流露的神韵,还有身上佩戴鲜花的习惯,都与王馥太过相像。
  是无意,还是有意?
  “听闻秦二小姐要入宫做殿前女史了,恭喜恭喜!”
  秦烟一下一下摇着团扇,懒洋洋上抬一下眼皮,“也不是什么大好事吧!听闻皇宫里规矩多得很。”
  “怎么不是好事?殿前女史,离皇帝最近,说不定将来就能一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秦烟就听不得他弯酸自己,“当皇后很好么?个个抢着当。”
  言云川摇摇头,“应该是好的,我没见哪家皇后能刁蛮任性成先皇后那副模样的,咱陛下还心甘情愿地宠着护着,只是,这世上,王家五姑娘只有一位,别的再像,那也不是她,陛下正值壮年,还没老眼昏花到连人都认不清楚的地步。”
  拿前世的她打压这一世的她,什么样的委屈叫她遇上都不稀奇!
  作为王馥,要被他编排刁蛮任性,作为秦烟,又要笑她东施效颦。
  秦烟冷冷一笑,“我跟先皇后很像么?”
  言云川没有直接回答,“你为什么要佩戴栀子花?”
  秦烟笑了,带点儿无可奈何,“我为什么不能戴栀子花?”
  言云川目光灼灼,“你戴栀子花,究竟是因为你自己喜欢,还是先皇后喜欢?”
  秦烟嗤笑一声,“她喜欢她的,我喜欢我的,不行么?”
  言云川想到李奇心口迟迟难以愈合的刀口,刹那间转念,扬眉笑道,“你若是能取代王家五姑娘,让陛下龙体安康,也是好事。”
  龙体安康?
  秦烟摇扇的动作一顿,眉头紧蹙,“你什么意思?”
  言多有失,言云川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
  “话尽于此,言某先行一步。”
  秦烟心里顿时不安起来,想要追问,言云川却兀自跳上墙头,翻到隔壁巷弄里去了。
  第19章
  进宫
  时间一晃就到了五月初五,秦烟进宫的日子。
  尽管秦络四处筹钱备好了雇豪华马车的银子,但最终没派上用场。
  入宫的车马阵容,代表的也是王家的脸面,王家不会让旁人插手。秦络便将银子银票换成碎银,留给秦烟进宫疏拢人心用。
  再华丽的马车都须止步于宫门,步入永兴门,便换乘轿撵,秦烟二度进宫,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淡定。管事公公前来接引时,四名女史挨个报一遍家门,秦烟注意到司空府换了姓氏。
  她不会记错,她出事前,司空是魏时章,魏时章的庶女也是她曾经的闺中密友。可那司空家的小姐姓刑,莫非是她不在的三年里,朝堂上已经变了一道天?
  思及此,她疏忽了重生以来从来没思虑过的一件大事。
  三年前杀她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魏司空是三朝元老,根基稳固,不是谋逆犯上这样重量级的罪名,是难以让三公之一的司空府换个名姓的。
  难道,与她遇刺有关?
  魏时章与父亲是政敌,如果刺客真是魏家派来的,父亲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动他魏家根基。
  出自司空府的刑茉玉看起来像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给李公公塞钱毫不避讳,把李公公弄得十分尴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出自司徒府的陈卿仪眼高于顶,嘲笑刑茉玉,“祖上冒了青烟才让你家顶了这肥缺,说到底,还是小门小户出身,小家子气。”
  后来秦烟才知,刑茉玉的父亲原本只是禁卫军中一名普通兵士,陵阳王叛乱围困皇宫时,他带领十名禁卫军硬生生将包围圈撕出一个缺口,浴血奋战奔至皇帝的寝殿。
  承乾帝贪图享乐懒政多年,早已失去了对□□面的敏锐性,而这场政变来得太过突然,承乾帝身体已油尽灯枯,身侧除了内侍,就只剩一个临安王在旁奉药。
  承乾帝将传国玉玺托付给临安王,命刑佑德护着临安王将玉玺和传位诏书交到太子手上,等刑佑德带着临安王逃至东宫时,发现太子已被陵阳王杀了。
  后面的事秦烟就无比清楚了。
  那时她已经嫁给了李奇,大熤没有外姓王,承乾帝自确诊急症后,将赐了封地的李姓王都召回了上京,名义上是侍疾,实则是监禁。
  若哪一位抗旨不尊,便安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派兵诛杀,都无须压回京都受审。
  政变发生当夜,在御前侍疾的正好是李奇,太子被杀,李奇手里握着玉玺和诏书,父亲谋划多年,就等这一日,买通了内监总管假传圣喻,将同样流有皇家血液的李奇推上了皇位。
  当日是刑佑德护着李奇逃出来的,先帝有没有传这道口谕,他心知肚明。魏家倒塌,司空之位空悬,李奇以稳固李氏江山社稷之功让刑佑德替上也说得过去。
  如此看来,那刑佑德便是李奇的心腹,三公之中,总算是有一个彻彻底底站在他这头的人了。
  那在李奇心里,最适合做皇后的,应该是这位刑茉玉了。
  秦烟不自觉看向刑茉玉。
  从面相看,她还显得有些憨直,喜乐写在脸上,随时都是乐呵呵的。前世的王馥见识过太多口蜜腹剑的人,只凭第一面的印象她也无法对刑茉玉放下心来。
  谁知道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至于旁边那个陈卿仪,秦烟会防着她,但不会太拿她当回事。
  李奇最厌恶的便是这幅踩低捧高的嘴脸。
  反而是……秦烟秀眉轻挑,瞥向穿碧绿绣裙的容湘,这个人让她熟悉,又让她不安。她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复杂极了,像她熟识的人,又总是记不起来。还有她时不时抬手捏耳坠的动作,像谁呢?
  心思百转千回,秦烟感到头有些痛,就此打住,不再往深处细想。
  离李奇的长信宫越来越近,熟悉的回廊,熟悉的花柳绿植,秦烟心底升起离近故居的怯意。
  三年之后,借秦烟的皮囊二世为人,到底又回来了。
  长信宫前有一道琉璃阶,总共七阶,容湘走在她前面。上阶前,她微微躬身,手伸到腰后侧,提起裙摆拾级而上。
  秦烟下意识将手伸到腰后侧,倏然间感觉背上有电流乱窜,她一瞬顿悟。
  抬头望向容湘袅娜的背影,终于,她知道她像谁了。
  像前世的王馥。
  容湘和王馥都是丹凤眼,连眉宇间的神韵都很像。
  还有她摸耳坠的习惯,迈步上阶的姿态。
  虽然大熤女子接受的礼仪教导都是大差不差的,但行走跪拜间,总会有细微的差距。
  前世的她上阶前怕衣裙拖地,会先提一点起来,大多人选择抓住两侧,她觉得那姿势不够好看,从来都是先将手放在腰后侧,揪一点面料起来,她不爱穿拖地的衣裙,所以只提一点就不会让裙摆挨到地面。
  殿后的刑茉玉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两步走上来,悄声在她耳边说,“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
  秦烟偏头,刑茉玉一脸兴奋,像是发觉了惊天的秘密,“早听说她与先皇后长得像,如今看来的确像呢。”
  秦烟问,“你见过先皇后?”
  刑茉玉点点头,“见过,五年前的重阳宴上,见过一次。”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重阳前后,阳澄湖的大闸蟹膏肥肉美,王馥爱吃,李奇便命人从南至北快马加鞭送入上京,为了保证肉质鲜美,入宫时蟹必须是活的。
  李奇当政后,万事从简,劳民伤财的举动也只此一件,在重阳那一日,王馥便会召五品以上官员的女眷入宫赏菊吃蟹。
  想必是那时见的。
  秦烟笑笑,“我也不知道像不像,我父亲只是从八品的小官,我是无缘能见皇后的。”
  刑家也非显赫门庭出生,刑茉玉一听便生出同类相惜之感,笑起来,眼眉弯弯,“无妨,我也就见过那么一次,入宫其实没什么好。菊花是好看的,蟹是好吃的,其他的也就那样。”
  秦烟噗嗤笑了。
  就这样聊着,其余两人已走到殿门前,回头把她俩望着。
  就这样,秦烟与容湘的目光又对上了。
  先是像了三分,眼下就是八分。
  容貌最多三分,神韵加五分,至少是八分了。
  秦烟的心沉了下去。
  刑茉玉再次倾身过来,悄声说,“听说容二小姐从前不这样的,落了水以后,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个人。”
  秦烟身子僵了僵,“她是什么时候落的水?”
  “就前段日子,上元节前。”
  上元节前。
  秦烟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秦烟落水,也是在上元节前。
  <a href="https:///zuozhe/phv.html" title="檐上雪"target="_blank">檐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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