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李耀也怒火中烧,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你是什么东西?敢训斥本太子的宫人。”
  被自己亲儿子指着脸骂,秦烟彻底失控,一把揪住他胖胖的胳膊,把他压在一旁的石榴树上,“我是什么东西?看我今天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就着手里的箭矢在李耀圆滚滚的屁股上狠狠一抽,小太子被养得珠圆玉润,屁股上全是肉,被抽得“啊呀啊呀”直叫唤。
  小太监们被震惊呆了,他们看见什么了?
  太子被人打了?
  李耀边嚎边喊,“你个疯女人,敢打本太子,本太子定要抄你满门,诛你九族。”
  秦烟又狠狠抽了一下,“行,抄我满门诛我九族是吧!第一个先砍了你。”
  “你……你敢”,李耀又愤怒又绝望,哭着呼喊呆若木鸡的宫人,“你们这群狗奴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疯女人给本宫拉开!”
  宫人们这才纷纷回神,急慌慌地跑去拉开秦烟。
  此后的半个时辰,容湘李奇彼此无话。
  李奇忽然停下笔,容湘敏锐发觉他眉头皱了皱,把笔放回笔搁,仿佛顾忌着她在,迟迟没有别的动作。
  “倒杯水来。”说完这句话,他脸色已白得吓人。
  容湘略显慌张,应了声,“是!”
  在容湘转身的一刹那,李奇抖着手拿过桌案上一个青花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药丸飞快拍进嘴里,强行咽下去。
  容湘捧来一碗温茶,李奇端过来喝得见了底。
  容湘一脸担忧,“陛下,您脸色不好,不如请御医来看看?”
  李奇虚弱得摇摇头,“不妨事。”
  殿门外,小跑过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宫人,是在御前服侍的邓公公,不等禀报就冲了进来,“陛下陛下!”
  李奇吁了口气,“何事如此慌张?”
  邓公公气喘吁吁,“太子……太子被人打了。”
  一时间,容湘和李奇都没反应过来,李奇皱眉,“你说谁被打了?”
  第24章
  藏在壁画里的秘密
  东宫正殿,李奇坐于主位,邓公公立于右侧,容湘立于左侧,垂眸盯着老神在在的秦烟,之前她只觉得这人不大正经,现在观感又多了一项,这人吃熊心豹子胆了。
  李奇抬眸扫一眼毫无悔意的秦烟,目光转向怒气未消的李耀,“怎么回事?”
  李耀捂住屁股告状,“父皇,她打儿臣,您快让人砍她的头,灭她九族。”
  此刻的李耀颠覆了李奇心里坚固的乖巧映像——
  考他功课时还满口仁义道德,转眼就喊打喊杀起来。
  “她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罪大恶极到要夷人九族?”
  李耀敏锐觉察到父亲语气不像往常平和,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她……她打东宫太子,以下犯上。”
  李奇将目光移向秦烟,“你怎么说?”
  秦烟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迎向他的审视,“臣的确打了太子,是因为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什么?”李奇问。
  秦烟仗着心里那口气尚未散,直言不讳,“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太子骄横跋扈,臣却不知该怪太子太傅教不严,还是怪该陛下溺爱太过。”
  李耀气极,怒瞪亲眼,“你污蔑本宫!”
  死不悔改!
  秦烟恨不得再上去抽他一巴掌,“昨日臣路过东宫,亲眼看见太子责骂宫人蠢笨如猪,并命令宫人学猪绕树爬,敢问太子,此事是否是臣污蔑你?”
  李耀脸色难看,却难以辩驳。
  秦烟继续道,“今日,臣亲眼看见太子将宫女当作活靶子练习射箭,此事是否是臣污蔑你?”
  “我……我……父皇”,李耀憋红了眼,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视李奇。
  李奇如在数九寒冬中冻过的目光里,又含着密密麻麻的冷刺,一巴掌用力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砰砰作响。
  “可有此事?”
  李耀吓软了腿,扑腾跪下,“儿臣知错,父皇不要生气。”
  “好!很好!人前乖巧,人后骄横,阳奉阴违。你是太子,是储君,如此作风,朕岂敢将这江山、将天下百姓交到你手里?”震怒之下,李奇心口传来剧痛,痛苦程度令他再无法当着众人的面强行抑制。
  “陛下!”
  “父皇!”
  邓公公急急拿出一个青花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容湘帮忙端水,李耀扑倒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眼泪汪汪。
  秦烟已经冲到近前,但李奇已被三人围住,她插不进去。
  大脑一片空空荡荡。
  她知道他脸色很差,身体状况很不好,却没想过已经差到了如此田地。
  从前他的身体弱归弱,但从没听他嚷心口痛。秦烟忽然忆及三年前决裂那夜,在勤政殿里,他被自己气得吐了一口血,她狠心离开,出门就中了箭。
  是那次落下的后遗症吗?
  秦烟大闹一场,终于让李奇发现了长子从未在他面前呈现的另一面,他命李耀回东宫闭门思过,与此同时,裁撤东宫所有内侍,换一拨新人侍奉太子。
  容湘今日提前下值,邓公公命人寻来了御医,御医说了什么容湘不能听,她只知道李奇脸色很差,不知道明日能否缓过来。
  回到西内苑时,意外看见秦烟坐在窗前,心不在焉地解着一个九连环,饶是不在状态,那九连环到了她手里宛如遇到了克星,三两下就解开了。
  “喜欢算学,她儿时最爱的玩物是九连环和鲁班锁。”
  白日李奇说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她在苑门旁的美人蕉下站了许久,秦烟心里压着事,将九连环解了又锁锁了又解,也没有发现有人正在看她。
  容湘看着秦烟若有所思的模样失了神。
  “阿馥”,她口中呢喃着这个名字。
  翌日,秦烟放心不下李奇,趁着时安午睡,她赶到勤政殿,却未寻到李奇。
  她以为李奇正在休息,内侍却告诉她陛下此时正在飞天殿。
  寻着宫人的指引,她往飞天殿走去。
  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个名字。
  她在的时候从未听过飞天殿,也不知道李奇在那儿做什么。她想去看看,亲眼看见他没事她才能放心。
  她以为飞天殿离勤政殿不远,却不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这座不知做何用的飞天殿,隐匿在皇宫最深处,走到后面碰见的宫人越来越少,她越走越不安,怀疑自己走错路正准备折返时,她看见了那座拥有翘角飞檐、铺了彩色琉璃瓦的宫殿。
  怪道说她对这里没什么印象,李奇的后宫只有她一人,深处的宫殿基本空置,没有住人。
  她犹豫了一会儿,推开了飞天殿虚掩着的殿门。
  踏进大殿的那一刻,她终于知道这座大殿为什么要取名飞天。
  敦煌壁画上飘逸神秘的飞天被搬到了大殿的四壁上,却只有一面墙的飞天上了油彩,其余三面墙上都只有浅显的轮廓,还在等待上色。
  她慢慢走向唯一那面色彩鲜妍的墙壁,呆呆看了许久,发现了藏在这面壁画里的秘密。
  反弹琵琶的飞天、凌空飞舞的飞天、横吹古笛的飞天,挽着花篮的飞天……无论变换多少种形态,这些飞天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属于前世王馥的脸。
  言云川曾经同他讲过关于李奇的一段往事。
  李奇十岁时被赐封临安王,跟着母亲不远千里来到临安。到了临安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府中刁仆欺他年幼不拿他当回事,初来乍到他也没什么知己好友,他不愿待府中,也不愿出去见说临安话的当地人,后来,在王府一方无人打理的院子里,他发现了一个石洞。
  洞口长满了齐膝高的荒草,他扒开荒草钻进洞里。
  那洞不大,他只能将身体蜷缩起来才有办法容身,无意中发现了洞壁上刻着无数形态各异的飞天。飞天衣裙上的油彩早已剥落,他便提着一盏油灯,跪在地上一笔一笔地用彩色颜料给飞天的衣裙上色,重新描摹出飞天的眉眼。
  “那个洞我钻进去看过,他给我说,初见你那一眼,他就觉得你长得很像洞壁上一只凌空飞舞的飞天。”
  那日言云川约李奇出去喝酒,两人大醉而归,她忙着把李奇扶回房里,言云川那个醉鬼拉住了她的衣袖告诉她这一番话,那时的她并未往心里去。
  而今,想起那句话,每个字都化作一柄刀扎在她心上,提醒她,她也曾为了李怀冰真真切切痛过一次。
  秦烟情不自禁伸手抚触一只正凌空飞舞的飞天。
  多年以后,曾经那个静默的少年在闲时也总爱点一盏灯,在灯下给满壁的飞天上色,细细描摹他记忆中的眉眼。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像一粒山石落在了山涧深处的幽泉里。
  第25章
  伶牙俐齿,舌灿莲花
  李奇手提一个食盒,一撩袍衫前摆跨进门槛。
  <a href="https:///zuozhe/phv.html" title="檐上雪"target="_blank">檐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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