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亲妈即将飞升[玄学] 第40节
“奶奶,您现在的丈夫什么意见?别告诉我他支持呀。”
“我问句比较敏感的话,家里真的穷的拿不出买墓地的钱吗?您没有退休金吗?孩子们呢?”
“感到很悲哀,活着买不起房子,死了买不起墓地。”
“我觉得不应该回老家,先不说算谁的媳妇了,后人以后上坟不方便,即使距离不远,到时候旁边是前夫,前夫的亲戚,多别扭呀。”
“.......”
巴黎在逃圣母眯起眼,费劲看了片刻弹幕摆摆手:“一句话说不清楚的,孩子们呀,等你们老了就知道了,人老了,很多时候只能躺平,没力气想别的——大师,您应该懂吧,不懂也没事,我再去咨询咨询别人。”
梁逸秀怎么能让她走,来她的房间是缘分。
梁逸秀轻声道:“您本来应该会有自己的孩子,对吗?”
巴黎在逃圣母一愣,半天才惊讶道:“大师,你真的厉害呀,这都能算的出来。”
她是第一次来直播间,随便点的进来的。
四十二岁那年,她再婚了,没有孩子,守下去没意义,对方和她同岁,有一儿一女,结婚后刚三个月,怀孕了,原来不是她的地不好,前夫身体有问题。
“我其实想生下来的,谁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啊。”巴黎在逃圣母笑着叹口气,“但是现在男人的孩子大的都上高中了,加上生活不好,医生又说我是高龄产妇,最后流了。”
并非所有的真相都需要大白于天下,有的出于善意,有的已经过去,用别的方式弥补,揭开真相,只会打碎现有平静。
巴黎在逃圣母七十三了,人老了,尤其生命最后,往往会产生类似神通的直觉。
她的确没有迈过七十三这个坎。
梁逸秀犹豫了片刻,低低道:“那个医生,是你现任丈夫前妻那边的亲戚对不对?”
巴黎在逃圣母皱纹密布、活像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的嘴唇合不上了,激动道:“大,大师,怎么算出来的?”
她只激动,没有别的表情,因为,那过去太久了。
梁逸秀没接这句话,她不揭,那她来揭:“你的继子找到这个亲戚,让她说,你年龄太大了,生产有危险,那时候孩子已经三个多月,是个男孩。”
弹幕沸腾。
“细思极恐,继子上高中,十六七岁,那么小能做出这样的事,该不会大人给出的主意吧。”
“我是妇产科的,可以负责任的说,有风险,但没那么夸张,四十多岁生产多的是,而且老太太那时候的四十岁和现在不一样,医疗条件差,但人的身体素质好,也就这几年社会好了,以前女人生孩子都在家里,哪里来的医院。”
“看老太太这个表情,好像知道这事呀。”
“.......”
巴黎在逃圣母的确知道,她依旧保持笑容:“后娘难当呀,孩子担心可以理解的,有了自己的孩子难免偏心,哎,不说这事了,大师,您既然能算出这事,肯定也能算出我老伴现在的情况吧。”
梁逸秀点点头:“脑中风,瘫痪了,跟着儿子生活,你自己住。”
巴黎在逃圣母摊开双手:“所以嘛,我老伴即使不同意也没办法,情况就这样,我身体还行,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照顾个瘫痪病人.........”
“你们请的起保姆,你老伴退休金不低,祖上有留下房子,还有单位房——以及你现在住的平房。”梁逸秀快速搜了下老太太所在城市房价,“全加起来不低于千万。”
个人资料有id显示,早有人查看了,此刻同一城市的网友纷纷发言。
“三套房子吗?老小区一般位置很好,再老也不会低于六万。”
“一千万啊,原来奶奶还是个富婆。”
“那我不明白了,墓地再贵,一百万足够了吧,完全买的起,何必埋回老家。”
“听起来继子应该不怎么孝顺,但怎么也是母亲,骨灰葬前夫身边,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
“........”
巴黎在逃圣母轻轻摇头。
没那么简单的。
她老了,大半生过来了,她不想老了老了再争,争了有什么用?没有自己的孩子,父母不在了,大哥大姐也走好几年了,钱再多带不走。
她不想让老伴夹在中间为难,虽然是半路夫妻,但两人结婚三十一年了,半辈子生活在一起,他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人。
“老太太,我必须告诉你。”梁逸秀一字一句道,“你的老伴,早在几年前,已经把所有房子过户给了儿子,存折的钱,也转到了儿子账户,没人逼他,是他自己这么做的。”
第35章
隔着屏幕, 无数人短暂忘记呼吸,心情复杂看向笑容慢慢僵住的老太太。
不口否认, 她性格有问题,就像网名巴黎在逃圣母般,有颗过分善良的圣母心,明知道继子设计让她流产,竟然能忍到现在。
这和那个七十年前的时代有关,更和本人有关。
但不可否认,此刻的她,让人同情又心疼。
大半生已过,黄土埋到了鼻子尖, 至亲远去, 无儿无女,被唯一牵挂的人扎了一刀, 如果今天没有来到直播间, 或许闭眼后才会知道。
老伴为何这样做,已经不重要。
“他, 他真的这样做了?”老太太目光空洞, 接着笑了, 那笑也是空的, 就好像明明看到, 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大师都说了,肯定做了。”
她就这样空洞笑着,看着镜头。
弹幕无人催促, 梁逸秀也没有催,她只能算出真相, 却不能勉强别人去改变。
老太太善良了一辈子,忍了一辈子,与世无争了一辈子,也窝囊了一辈子,她做出什么选择都可以接受,人生,本来就是遗憾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太太眼睛动了下:“大师,我最近经常梦到我的爹娘,还有死去的前夫,他们在一个坑里,笑着喊我,向我招手,我是不是快要走了?”
梁逸秀轻轻点下头。
她问了,她便说。
还有整整一百天。
“年轻时候可怕死了,再也醒不来,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烧成灰,想想就吓得打哆嗦,但老了后,有时候会特别期盼那一天。”老太太不知道在向谁说,低头嘟囔道,“不行,我得去见他最后一面,问问他,不然爹娘会怪我,一辈子稀里糊涂的。”
她抬起头,短短几分钟,她忽然老的不成样子,就像紧贴身子的影子,薄薄t的,淡淡的,随时会随日光消散。
她拿起手机,钥匙,忘记还在直播,忘记梁逸秀自以及直播间数千人,她也没挂。
漫长的七十三年,她的心长了层老茧,麻木又坚硬,人间少有风雨能摧垮她,但抵挡不住内鬼——唯一住在柔软心里人的一刀。
距离不是很远。
继子开的门,笑着道:“妈,您来了。”
老太太想起来了,大概一年前还是两年前,一向对她态度冷淡的继子给她买了件夏天穿的半袖,不贵,说是什么丝的,她见别人穿过,超不过两百。
继子的媳妇也在,一个喜欢打扮的女人,快五十岁的人了,涂脂抹粉,走路一阵香风,见到她格外热情;“妈,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让东伟去接,真是的,万一走路不小心摔倒可怎么办。”
她的态度经历过两次变化,第一次,和继子差不多时间,一夜之间不拉脸了,会笑,开始喊妈,第二次,是她打算死后骨灰埋到老家。
“我来看看你爸。”老太太目光缓慢看向四周。
十几年前的老装修,沙发上扔着不知谁的衣服,电视机开着,一群不知道名字的明星又唱又跳,旁边厨房的门没关,依稀能闻到股淡淡的油烟味——那是只有天天开火,日积月累才有的味道。
那是家的味道。
人老了特别怕孤单,越怕吧,偏偏觉特别少,还轻,好不容易睡着,没一会醒了,那夜漫长的啊,似乎永无尽头。
她曾经多么希望能住到这里,睡不着的时候能和老伴说说话。
但从未开过口。
儿子伺候瘫痪的亲爹天经地义,她一个后娘凑什么热闹啊。
“爸刚才还念叨你,说想你了。”继子媳妇走在前面热情带路,推开卧室门大喊道,“爸,妈来看您了。”
老伴耳背的厉害,得大声才能听的清,他脑袋动了动,勉强抬起,似乎要说什么,结果被痰堵住了嗓子,咳的撕心裂肺。
继子飞快跑过来,递痰盂,拍后背,完事递过杯温开水。
“好了好了。”老头脸憋的通红,大口呼吸片刻,看了眼老太太,“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有事?”
不少年轻认为老人早已远离爱情。
爱情是激情,是拥抱亲吻,山盟海誓,的确,一把老皮老骨头,早互相看腻了,但朝夕相伴几十年,油盐酱醋泡了几十年,彼此血肉灵魂早腌到了一起。
刚结婚时,他俩四十三,还没老,那热火的呀,他每晚搂着她睡,紧紧的,哪怕睡着了松开,睁眼还未完全清醒,又把她搂怀里。
那时候的他是强壮的,健康的。
不知道哪一年哪一天开始,不搂了,改成拉着她的手,再然后,手也不拉了。
老太太眼睛忽然酸涩,老泪模糊。
他们都老了。
走路稍微快点气喘吁吁,满脸的老人斑,头发白了,稀疏了,一身死气沉沉的味道。
老头声音似乎柔了几分:“怎么哭上了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擦擦眼:“没有不舒服,我想给你们说说回老家的事。”
她说的回,当然不是字面上的回。
继子和媳妇对视一眼,后者温声道:“妈,您就放心吧,我和伟东早商量好了,等哪天您真老了后,这里办一场,回老家再办一场,老家的亲戚邻居那边每人送份厚礼.........”
老太太一直安静听她讲完:“我不打算回去了。”
空气足足沉默了十多秒。
儿媳妇提高嗓门:“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妈,您有什么担心的,或者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老太太看不出啥表情:“我找了个大师,大师说,我这情况有点特殊,如果死后骨灰埋回老家,就还算以前家里的媳妇。”
继子先炸了:“哪个大师说的?现在大师都是假的,他骗你的。”
“不管真假吧,我和你爸结婚三十年,死后和别的男人埋一起的确不合适。”老太太看向老头,声音忽然哽咽了,“你的意思呢?”
她不想再装下去了,她很累,想快点要最后的解脱。
直播间众人几乎屏住呼吸。
他们大概明白老太太要做什么了。
生命最后,她或许起过短暂反抗的念头,最终,又咽了下去。
老头会怎么回答?
众人心情复杂,不想这样的方式结束,仅仅得到一块墓地,对老太太太不公平,可反过来,老太太该会多么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