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国公爷别误会,小人怎么会认为您有缺陷?您消消气,冷静一下。”事到如今,孙掌柜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好似有几百只蜜蜂嗡嗡乱飞。
  他劝国公爷冷静时,自己顺便也冷静冷静,想想说到哪了——因为听说素来清冷自持的国公爷也会被女色吸引,他的思路直接被震惊乱了,捋都捋不顺!
  裴今宴脸色铁青,沉声道,“我不管从前孙掌柜对我有什么误会,今日便一次说明白:当务之急,我是想振兴国公府、不把精力分散在男女之事上,但无论是身还是心,都与同龄男子无二,你听懂了吗?”
  “懂了!小人听懂了!”孙掌柜急忙猛猛点头,然后岔开话题,“也就是说,从前在宫中,夫人和国公爷见面,夫人并未表现出倾慕是吗?”
  “嗯,”裴今宴口吻还带着些许情绪波动,“包括我救她那日,她除了感激,也没表现出倾慕之情。谁知隔了十几日,她却突然跳出来,说我轻薄他!”
  “那……小人也不懂了。”孙掌柜叹了口气,“小人听刘嬷嬷讲,夫人从前名声不堪,但自从大婚后,整个人就变了,既没打骂下人,也没闹腾老夫人,比普通大家闺秀还要乖巧。若不是王嬷嬷等人没表现出异样,刘嬷嬷甚至都怀疑,学士府是不是偷偷换了个人嫁进来。”
  之后,又嘟囔道,“当然,也不太可能。以夫人那容貌,别说京城,便是北燕国都找不到第二个。”
  裴今宴眉头越皱越紧——所以,她到底有何目的?之前明明没表现对他的倾慕,却突然用这种极端手段强嫁给他。嫁来后,也并未逼他同房,更没缠他,反倒是性情大变,变得乖巧。
  第一次,裴今宴这么捉摸不透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孙掌柜一拍额头,“哎呀,这话题竟扯远了!小人把国公爷请上三楼,是因为夫人要改望江楼生意之事,国公爷同意吗?”
  裴今宴垂着眼,脑海中浮现女子躺在美人靠上,翘着二郎腿,粉色绣鞋在空中荡来荡去的画面,怎么看也不像是靠谱的样子,“没想好。”
  更何况,两人以这种撕破脸的方式结合,大婚那天,他一时没忍住,泄露出对她的憎恨,
  如今成婚还不到半个月,他就把一个亏本的买卖交给她,指望她来盈利,那他成了什么?
  孙掌柜尴尬,“那……那……那国公爷再思考几日?小人不是催的意思,是……小人知晓国公爷公事繁忙,但还是希望国公爷能抓紧着点,望江楼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买卖,就扔在这赔银子,小人着急得很!”
  裴今宴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孙掌柜,“你认为,她能扭转乾坤?”
  裴今宴本以为会看见孙掌柜惊慌的眼神,但却正好相反,孙掌柜神态坚定、充满希望,“对!小人相信夫人一定可以!小人虽不知从前夫人发生了什么,但小人敢打赌夫人绝不像传言那般!”
  随后,便把苏明妆第一次来望江楼,偷偷做的事,描述一遍。
  裴今宴双目大睁,黑眸难掩震惊——那日,她竟偷偷做了这么多?如今想来,那天她确实异常安静从容。
  陆厨子的手艺,他是知晓的,而苏学士府厨房堪比御膳房的传言,在京中不算秘闻,
  但盛传口味挑剔的苏明妆,竟然品尝了陆厨子手艺后,没表现出任何怨言。
  如今想来,她不是在用膳,而是在考察买卖情况。
  为什么?
  她到底为什么?
  第40章
  竟是……这样?
  孙掌柜以为,他这般叮嘱后,国公爷会很快做出决定。
  谁知,国公爷不仅连续五天没做决定,还就这么生生消失了,连中午都不来用午膳了。。
  夜幕之上,繁星点点。
  弦月如钩,清辉淡淡。
  临近亥时,
  国公府忙碌一天的人们终于休息,只有几名守夜家丁还时不时巡逻。
  看了一天书的苏明妆不想睡觉,就趁众夜偷摸出来,去“陪”她的小凉亭。
  距离上次满月,已过了几日,天上虽然有星有月,热闹可观,但光线属实是暗了一些。
  好在这条路,苏明妆熟,就这么一边仰头欣赏星河,一边慢慢赶路,直到到了小凉亭,也没注意到凉亭里有人。
  当钻入凉亭时,猛然发现里面竟有名男子时,吓得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小凉亭有台阶。
  苏明妆就这么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后跌了过去——糟,今天出门应该看下黄历,太倒霉!
  却见凉亭中,身着一袭深蓝色锦缎长袍的男子,不紧不慢地伸出长臂拉住她,往回随手那么一拽,就把欲跌出凉亭的某人又拉了回来。
  苏明妆惊惶未定,紧张地拍着心口。
  裴今宴用眼角瞥了女子一眼,便不动声色地向旁移了两步,清冷的面颊对向凉亭外的夜景。
  这么一尊杀神在身边,苏明妆哪敢多留?
  确定自己脆弱的小心脏能支撑起离开行动,便仓促道,“多谢裴将军出手相救,小女子不叨扰。”
  说着,转身就要跑。
  “站住。”
  男子声音不紧不慢地飘来,明明音量不大、没什么情绪,但被梦境摧残过的苏明妆却怕得要死,惊惶未定的脸上,更是一片惨白。
  裴今宴收回视线,疑惑地看向女子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庞,“苏明妆,明明作恶的是你,为何每次见我,你又是这副表情?对我洗脑?让我相信你才是受害者?”
  “不……不是……对不起!”苏明妆低着头,不敢看男人的脸,因为只要看见男人的脸,脑海中就自动蹦出梦境里,男人收拾她时不留痕迹的种种手段。
  裴今宴正要说什么,却发现,女子真的在抖。
  进入殿前司之前,他曾在刑部任职一段时间,学过审讯和识人。
  他能看出一个人是真怕、还是假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如果他没看错,这女人是真的怕他。
  他又想起刚刚拉女人手时,她手上一片冰凉,但现分明已入夏,哪怕夜晚清凉,也不会寒冷。
  他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女人应该是真怕他。
  难道……他真轻薄她了?
  他明明记得那日他没饮酒!
  如果饮酒,同僚会提醒,而且他饮酒素来节制,很少喝醉,也从未丢过记忆。
  或者,他中了什么毒?传闻江湖上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毒。
  片刻之间,裴今宴白净的面色已经变了又变。
  反复思考了好一会,他终于决定,还是开口问问,左右今日刻意在这等她,也是想问明白心中疑惑。
  “苏明妆,你实话告诉我,我……真轻薄你了吗?”
  苏明妆一愣,惊愕地抬头,当看见那张若玉面修罗般的面孔时,吓得脊背发凉,急忙又低头,摇了摇,“没有!裴将军清风亮节、恭而有礼,是我栽赃陷害,诬陷裴将军作恶,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我对不起你!”
  “……”
  裴今宴听着女子回答,心中疑团越来越大,“你确定?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我真轻薄你,定会负责。”
  苏明妆也懵了——他失忆了吗?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轻薄了?再说,负责?现在都娶她了,还想怎么负责?
  “没有!小女子对天发誓,裴将军只救我、没轻薄我,是我恩将仇报!我罪大恶极!”
  “……”
  裴今宴心中疑团,非但没减少,还成倍数地增加。
  苏明妆抖着声音,“裴……将军问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裴今宴走到小凉亭边缘,面相亭外,对着夜色狠狠吐了一口浊气,“好,我相信你的话。那你接下来讲讲,为何诬陷我轻薄你,还有,为何从前你传言不堪,但到国公府后,如变了个人。”
  “……”这次,沉默的是苏明妆了——她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成了京城荡妇,最后得花柳病而死吧?
  不行!
  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她不能让人知道她的不堪!但……要如何回答呢?
  回答说之前就倾慕他,终于找到机会和他有所瓜葛,所以先强迫他娶了她,婚后再改邪归正,攻陷他、让他喜欢上?
  她还想一年后和离呢,如果真这么说,一年后怎么办?
  或者……算了,一个谎,百个圆,最好还是别说谎。
  苏明妆深吸一口气,准备说出实情,大不了……大不了就被卸关节疼一夜呗?也不是没疼过!而且长痛不如短痛,疼一夜,以后不用提心吊胆,想想也不错。
  想到这,苏明珠鼓足勇气,道,“好,我说实话。当日我去松月寺游玩,不小心与其他人走散,又碰见人贩子……你出现救我,我很感激,还想着回头让我父亲报答你,但……
  随后我与玉萱公主汇合,说了此事,她便起哄说,你定是咳咳……喜欢我,所以故意尾随,只为了英雄救美……吸引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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