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说着,伸手一指房间。
  裴今宴顺着她手指看去,却见不算宽敞的房间里,挤满了书柜和书。
  也因为太过拥挤、书籍旧多新少,显得房间杂乱不堪。
  姑娘家,怎么能住这样的房间呢?
  “自然是要搬的,”裴今宴犹豫片刻,还是试探问道,“或者,直接换个大一些的院子?”
  苏明妆摇头,“不用换,再过几个月,我就走了。”
  “……”裴今宴。。
  就这样,如何练武、何时练武之事定了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些府务之事,便分开。
  裴今宴依旧去鹤鸣院,将此事询问严家姐妹——两人若接受,那便继续留在府里;若不接受,他也不留人,会备上一份厚礼,算是这些日子国公府的感谢。
  关于对表妹的强硬,裴今宴并无愧疚,因为他本来求助舅舅家,也是希望舅母过来帮忙。
  舅母在家里答应得好好,转头便偷梁换柱,这笔账,他还没算。
  更何况这些日子,表妹的府务管得并不好,将下人们折腾得抱怨连天。
  同一时间,
  王嬷嬷也离开了雁声院,去知春院找刘嬷嬷。
  把国公爷和小姐的计划,告知刘嬷嬷,让其配合。
  刘嬷嬷自是答应的。
  苏明妆则是闲了下来——下午心情不好,囫囵吞枣翻的书,又拿回来重新翻了一遍。
  但她刚翻了两页,就见丫鬟云舒进来,站在门口试探着轻声道,“小姐,您忙着吗?”
  靠在软榻上的苏明妆抬眼,“何事?”
  “刚刚门房送来一封没署名的信,上面写着您亲启。”
  “没署名?”
  苏明妆凝眉,随后放下书,“拿来给我看看。”
  “是。”
  云舒入内,将信顺手奉上。
  苏明妆接了信,还未拆开,光信封便手感细腻润滑,用料上乘,而且上面还有浅浅一层花纹。
  加之精美的火漆封缄,是京城贵族喜用之物,还不是普通的贵族。
  信封上只有『安国公夫人亲启』的字样,没落署名,但她已知这封信是谁写的——他的字,她怎么会不认得?
  梦中,他经常给她送信。
  他年纪不大,却写得一手好字、文章也漂亮,因为他文章写得好,甚至还在京中小小盛行一种名为“锦体”的风格。
  梦中的她,脾气很大,对亲生父母都经常发脾气,更何况对他?是经常拿他出气的,而且往往她自己理亏。
  若换一个人,早就不再理她。
  只有他,会不断哄她、送她各种精巧小礼物,如果她不见,他就这样写信。
  一封接着一封,直到她回应为止。
  苏明妆拿着信,只怔怔看着,思绪越飞越远、越远越寒。
  云舒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自己应该走还是留,却见小姐芙蓉一般的面颊,表情逐渐消失、好似情绪被抽离了般。
  云舒想开口问……又不敢,只恨王嬷嬷不在。
  好一会,苏明妆收回思绪,将信交给云舒,“拿去厨房,烧了吧。”
  第162章
  没直接把她掐死,算她命大
  云舒吃了一惊,“烧……烧了?但小姐,信还没拆开,您知道是谁写的信吗?如果……信很重要怎么办?”
  她声音越来越小,毕竟做奴才的,不应置喙主子的事。
  苏明妆缓缓闭上眼,靠在厚实的软垫上,淡淡道,“知道是谁的,去烧了吧,让我自己待会。”
  说完,便不再说话。
  紧紧闭着眼、抿着唇。
  “……是,小姐。”云舒只能拿着信悄悄离开房间,却不敢真把信烧了,
  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也只有王嬷嬷能做主,便叮嘱习秋守好,她则是揣着信跑去知春院,找王嬷嬷了。。
  房间内。
  苏明妆静静躺在软榻上,心情落入低谷,她屡次说服自己振作起来、忽略这件事,但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在想,她应该是疯了吧。
  如果没疯,怎么会因为一个梦,这么恨一个人?
  哪怕是预知之梦,现实里还未发生。
  但诡异的是,她记忆真实又深刻,与发生过一模一样!
  她不是第一次做梦,却是第一次做如此逼真可怕的梦,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她有时甚至在想,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梦?
  她是大婚日梦醒,发现一切还能挽回。
  还是她已经死了,死前的执念为重活一次,迷途知返地幻想一次?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她耿耿于怀!她直到死,都没得到一个答案!
  她真的想知道答案,哪怕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预知之梦,也想知道答案!
  如果不喜欢,为何当时他对她温柔呵护?体贴入微?
  如果喜欢,为何东窗事发后他绝情离开?连个解释都没有?
  哪怕他是她仇家找来的,反正最后也撕破了脸,为何不直接给她一个答案?给她一个痛快?
  ……却没有,无论她怎么追问,无论她怎么激他,他都事不关己地漠然。
  梦里的她痛苦吗?
  不,远远不如梦外的她痛苦!
  因为她现在明明看着锦王在面前,却清楚的知道此锦王非彼锦王,就算现在她追问他,“这个”锦王也回答不出;现在她对他发泄恨意,“这个”锦王也不解其故。
  锦王在她眼前,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还不如不出现!
  难道……要按照梦里,重新来过一次?让他也抛弃她一次?让梦外的锦王,变成梦里的锦王?但她并不犯贱、也不受虐成瘾,自然不可能这么做。
  除了不解、疑惑、愤怒、憎恨,她又能做什么呢?
  “苏小姐,你怎么了?”
  “苏小姐!”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还没等苏明妆思考出那人是谁,鼻子下便生生一疼。
  疼痛让她睁开眼,却见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指按在她鼻下人中穴上,手指的主人正剑眉紧皱,黑眸惊慌,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是……裴今宴?
  他怎么在这?
  苏明妆后知后觉,记忆慢慢恢复,才逐渐想起两人谈妥了府务之事,裴今宴去鹤鸣院与表小姐谈判。
  没想到,他谈完又回了来。
  见女子苏醒,裴今宴急忙收回手指,仔细检查了女子鼻下——刚刚他按压人中时,刻意用指肚,以防指甲在她脸上留下淤青或划痕。
  见女子鼻下微红,不像是要淤青的样子,这才松一口气,“你为何昏迷?是不是和表妹切磋时,伤到头?我去找大夫!”
  “没有,刚刚我只是困了,小憩一下。”苏明妆不动声色地扯谎,“别找大夫。”
  裴今宴声音隐怒,“小憩?你要不要去镜前看看,自己脸色多白?谁家小憩,会面色苍白?”
  苏明妆认认真真道,“颠顶骨伤,或外皮破裂,或内损瘀血,或昏迷不醒,或寒热往来。凡脑骨伤破,轻浅者,皮破血流,痛不可忍;
  重者,皮不破,而内损瘀血,或昏迷不醒,或寒热往来,或面青,或眼红,或鼻出血,或呕吐,或眼开不合,或口噤不开,或言语不出,或手足不动,或半身不遂,或二便不通,或气逆上冲,或胸腹胀满,或疼痛不止。
  我除了脸色白一些,可还有其他症状?脸色白是因为刚刚连续用两个冰块冰敷。要不然你也试试?你敷你也白。”
  (摘自《医宗金鉴正骨心法要旨》)
  “……”裴今宴暗暗捏拳,气她这般会狡辩。
  苏明妆见男子被她气得周身僵硬,心情竟好了起来,借用刚刚他的口吻,“你要不要去镜前看看,自己脸色多白?谁家说个话,会面色苍白?”
  “……”裴今宴今天就想拎着她去英武院练一练,把她练成一滩烂泥,看她嘴巴还厉不厉害。
  苏明妆伸手摸了摸人中,“嘶……还挺疼……”
  裴今宴顾不上赌气,急忙俯下身,“我看看。”
  因为太过焦急,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捧住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
  苏明妆一愣,急忙侧过脸,拍开他的手,“有什么可看?掐都掐了,你看了就不疼?”
  心中吐槽——这人真可恶,就算掐人中,也找个女子来吧?他那手能拍碎椅子,竟敢掐她人中?没直接把她掐死,算她命大……嘶……好疼!
  裴今宴不动声色,暗暗深吸一口气,平缓剧烈心跳,为不暴露窘迫,也学着她的口吻调侃道,“呵呵,刚刚我就不应担心,毕竟祸害遗千年……咳,我的意思是,苏小姐一看就是福大命大之人。”
  苏明妆也愣住,毕竟梦中,他连捉奸时都没骂她,现在竟直接说她是祸害?
  不过,也很有道理。
  裴今宴本来因为刚刚四目相对而红的脸,瞬间因为说错了话,潮色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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