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不要束脩。”
  “那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吧?”
  裴今宴思考片刻,“以后我教你武艺,你给我做翠影玉团金缕馔……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强求。”
  人家是堂堂千金小姐,他怎能让人家下厨?
  苏明妆不解,认认真真问道,“翠影玉团金缕馔?是什么东西?要不然你把菜谱给我,我试试?”
  “……”裴今宴这才想起,自己不小心把偷偷取的名字叫了出来,瞬间尴尬。
  他轻咳一声,让自己语调听起来正经一些,“便是上回你做的古法汤饼,我起了个名字。”
  苏明妆惊讶,“你竟给那个破汤饼,起了这么文雅的名字?”
  要知道,那汤饼……甚至严格意义上说,都不算汤饼!
  “……”一时间,裴今宴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只觉一张脸热得很。
  哪怕光线昏暗,哪怕月光照明不真实,苏明妆也看出男子脸红了。
  转念一想——她曾偷偷议论裴今宴是个不解风情的,如今看来,她好像也不太解风情。
  “好啊,那就这么定了,你教我武艺,我给你做那个什么什么馔,权当束脩。如果你吃腻了什么什么馔,我也可以做别的。”
  却不知是谁牵的头,两人从站在校场中央,慢慢走了起来,边走边聊。
  裴今宴心中暗喜,又不敢表现得突兀,引发女子反悔,不动声色地答应道,“好,就这么定了。”
  苏明妆笑着点头,“就这么定了。”
  之后,疑惑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裴今宴也是疑惑,“不知道,我是跟着你走的。”
  “……”苏明妆,“明明是我跟着你!”
  裴今宴无奈地点头,“好好,你跟着我,那我们现在去哪?”
  “我跟你走,你还问我去哪?”
  “你先告诉我,我们去哪。然后我向那个方向走,你再跟着我走,这样不就配合上了?”
  “……阁下就是传闻中的逻辑鬼才?”
  “承让。”
  “糟了!”
  “怎么了?”
  “刚刚我赢了切磋,应该喊一声承让的!我竟忘了!白打了!”
  “……”裴今宴沉思片刻,“要不然我们再打一场?我负责输、你负责喊承让?”
  一阵晚风吹过,携带了许多清爽的秋意。
  拂过面庞很舒服,连带着人心情也是愉悦——当然,苏明妆刚刚赢了切磋,本就愉悦。
  苏明妆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硬邦邦的木头疙瘩,竟这般风趣。”
  裴今宴——硬邦邦的木头疙瘩?是在骂他吗?是说他太过木讷古板?
  苏明妆轻咳两声,暗骂自己——所以,人不能得意,得意就容易忘形。人家教她武艺,她却骂人木头疙瘩?
  想到这,她改口道,“我是说,你身上腱子肉比较硬,是硬邦邦的木头疙瘩。”
  “……哦。”
  他的唇角有着控制不住的笑意——今夜的她,和平日里的她,截然不同。
  娇蛮可爱,浑然天成。
  这才是真正的她。
  第195章
  赠人以玫,手有余馨
  两人又静静地走了一会。
  苏明妆,“我们这是要去哪?”
  裴今宴,“我刚刚问过你,我们去哪,你没回答。”
  “……”苏明妆停下脚,埋怨地看过去,“你是滚刀肉吗?”
  裴今宴也停了脚,“滚刀肉是什么?味道如何?”
  “……”
  好的,可以确认某人是滚刀肉了。
  裴今宴自然知晓滚刀肉是何意思,但就是想故意气她——她平静时,总是拒人以千里,只有高兴时、愤怒时,才会暴露她本来的可爱一面,与他拉近距离。
  事实证明,裴今宴也很适合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气人,尤其他那一张万年不变的表情,极为招人恨。
  苏明妆瞪了他两眼,“去知春院吧,发生这么大事,我担心老夫人情况。”
  提到母亲,裴今宴也没了调戏小姑娘的心思,唇线抿了抿,“好。”
  随后,两人没再拖延,就去了。
  一路上,两人速度不慢,可见心急,
  但苏明妆还是能看出,裴今宴在迁就她的速度。
  偷偷看了一眼男子冷然的面容、坚定的眼神,回忆刚刚他公私分明地袒护她,以及此时对母亲的关心。
  心里想:她不知“好男人”是什么样,但如果让她来定标准,那就是……裴今宴的样子,除了他,她也想不到更好男人的模样了。
  他未来的妻子会很幸福吧?
  梦里的顾姑娘?那个与裴老夫人一样,文武双全、既端庄又飒爽,被闺秀千金们喜欢的顾姑娘?
  她摇了摇头——这些不是她应考虑的,她只想快些回家!她从前过了太多糊涂日子、做了太多荒唐事,每日让父亲操心母亲担忧,她想把过去十八年重新来一次,要在父母面前做一个孝顺、乖巧的女儿,要每天让父母欢乐。
  想到未来生活,她双眼放亮。
  是啊,她和裴今宴,都会拥有最好的生活。
  ……
  知春院。
  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去,见路过的丫鬟,便抓来问。
  丫鬟回答说,老夫人回来后,便在房间里写释本,没看出什么情绪波动。
  ——如今版印坊印刷的释本,是老夫人在原来释本基础上,重新修改的,稍微增加了一些难度。
  因为释本是一本一本出,所以老夫人也可以一本一本的精修。
  尤其是老夫人还是精益求精的性格,一个释本有时甚至反反复复修改许多遍。
  让丫鬟离开后,裴今宴小声安慰苏明妆道,“母亲虽然心软,但却是明事理之人,她知晓表妹理亏,不会埋怨你,你放心。”
  苏明妆失笑着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算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外人不会不知晓,梦中裴老夫人、苏夫人死去,对她的影响和打击。所以不会理解她对裴老夫人健康的重视,只以为她害怕得罪“婆婆”。
  解释不通,她也不打算解释。
  随后,两人进了房间。
  房间内,安静。
  灯光明亮,裴老夫人伏案写着什么,刘嬷嬷和丫鬟在一旁陪着。
  刘嬷嬷见国公爷和夫人来,便准备过来问安,被苏明妆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打扰了老夫人。
  严氏抬眼,轻笑道,“你们在院子里说话,我便听见了,想着等你们进来,我正好把这段话写完。谁知道你们腿脚这么快,我还没写完,你们人先进来了。”
  随和的口吻,好似刚刚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苏明妆和裴今宴两人偷偷相视一看,交换眼神——还好,老夫人/母亲没受影响。
  严氏见两人的眼神交流,如何猜不到他们在想什么,“坐吧。”
  两人入座,刘嬷嬷已让人上了清茶。
  严氏也坐了下,秀美的面庞,笑意温柔,“你们别担心,我不糊涂,谁对谁错,我分得清。我虽把她们两人当亲女儿对待,但即便是亲女儿,她们若行为不端,我也不会袒护。”
  苏明妆小声道,“晚辈不是怕您袒护,是怕您心情不好,影响身体。”
  她的愿望,从来都是这么简简单单。
  严氏笑容加深,眼神感激地看向她,“托苏小姐之福,我身体已经康复大半了。”
  声音一顿,面色尴尬地笑道,“实话说,我这身子不好,也都是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明明国公府的庞大产业需要打理、明明还有这么多关心我的人,我却每天自怨自艾,糟蹋身体。”
  众人吃惊——没想到老夫人竟自我检讨?
  要知道,老夫人看似柔顺,实则倔强认死理,别人是劝不动的!
  严氏见小姑娘一脸的震惊,笑容更是尴尬,轻咳两声,“真是多亏了你,我在你身上,学了太多。”
  “??”苏明妆一头雾水,“老夫人过奖了,但晚辈没做什么啊?”
  严氏收回笑容,面色认真几分,“怎么会没做?你来国公府之前,是何口碑,在京城不算秘密。但自从你进入国公府,洗心革面,不曾逃避推诿自己犯下的错误,更是积极学习、努力练武,可谓脱胎换骨。
  你的每一个改变,我都看在眼里。
  夜深人静、难以入眠时,我闭着眼,便好似身处浪涛之中,我无奈自己的渺小,我并未挣扎、随波逐流,这时身旁好像出现一人……那人拼命拍打水面,与巨浪争斗,一点点前行。”
  声音一顿,严氏将视线投向苏明妆,“那人,就是你。”
  “?”
  苏明妆惊愕在原地,心中震惊——她从前只是懊恼过去糟糕的人生,准备重新开始。
  她还专门提醒过雁声院的下人,别声张,别引人注目。
  却没想到,老夫人一直关注着她,难怪……每次老夫人看她时,投来的目光都是认可,那种尊重目光,让她备受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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