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苏明妆见这么一支队伍,无奈得直摇头,但明日裴今宴就出皇差,还不知在外面风餐露宿吃什么苦,便依他了。
少顷,
东西送到。
崔厨子想留下帮忙,却被国公爷赶了出去,还关了院门。
在大门外一边走,一边嘟囔——他金枝玉叶的小姐,何时干过下厨的活儿?还不知会怎样呢。
崔厨子怎么能猜到,他想象中的慌乱画面一个都没发生,众人一走,苏明妆便挽起袖子,开始处理食材起来。
这一时间,裴今宴也没闲着,很快生了火,还有模有样地用扇子控制火量。
苏明妆把面盆端到灶台,歪头看了一眼,笑道,“你还真会生火?”
她刚刚是故意刁难他,梦中她独自生活,如何不会生灶火?
裴今宴,“会。”
苏明妆正要往面盆里倒水,手突然一顿,“你想吃汤饼,还是饺子?”
裴今宴一愣,抬起头,“你还会做饺子?”只要她做的,他都想吃。
苏明妆凝眉想了想,“按理说应该会的,只是不熟练。”毕竟梦中,汤饼她都做不到顿顿吃上,更何况饺子?
说起饺子,就要提起梦中那个寒冬腊月。
她从前是不喜欢饺子的,虽为北国人,但她对面食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喜欢南国的精致菜肴和甜点,平时也食用南国菜色居多。
不仅不喜欢饺子,还讨厌鞭炮。
那个除夕夜,她在简陋破败的房间里蜷缩,听见外面响起鞭炮声,却越发想听。
不知是她经常回忆过去,使用记忆次数过多,将记忆用得亏空;还是因为孤苦时间太久,让她逐渐遗忘。
后期她想回忆童年来藉慰自己,都很难想起,幸福的过去就好像云雾一般被逐渐吹散,只留下清晰又惨淡的现实。
而听见鞭炮声的刹那,她又侥幸回忆起过去。每一次鞭炮声,都是她争分夺秒回忆过去、享受记忆的机会。
后来不知不觉,鞭炮声再也听不到了,她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想念她从前最嫌弃的饺子。
平心而论,她那时还是不喜欢鞭炮和饺子,但这两样东西,却仿佛能携带幸福记忆一般。
她鬼使神差,顶着严寒,到了厨房。
翻开米缸,见里面还有一小口袋面,以及几枚冻了的菜叶,便自己动手包饺子起来。
她知道这一顿饺子包完,可能浪费三四天的汤饼口粮,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就这么倒水和面,包了一顿简陋的饺子,之后满足地睡了。
再后来没几天,她就病死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很怪,在梦中过最凄苦生活时,总是思念从前的好日子;现在过了好日子,却又频频回忆梦中的凄苦生活。
裴今宴问,“饺子很繁琐吧?汤饼就行。”
权贵家族女子学烹饪,也都是学一些精致小菜、或者讨喜的糕点,没人学做饺子。
苏明妆想了想,抬眼问道,“你着急吗?如果着急的话,我先给你做汤饼。”
裴今宴——先?也就是说,汤饼之后,还是要做饺子的?
“不着急。”
苏明妆笑道,“那我试试做饺子行吗?只吃过,没做过,不过隐约知道应该怎么做。”她现在,突然想吃饺子了。
“好。”
随后,之前生起的火,又让它熄了,苏明妆开始想办法弄饺子起来。
梦里那次,也是瞎弄的。她先绞尽脑汁地设计食材,幻想几种材料放在一起味道会如何。
裴今宴凑过来,“饺子不容易做吧?我来帮忙?”
“也好,你把肉剁成肉泥。”
“知道了。”他厨艺不行,力气倒是多得是。
那边,裴今宴开始剁肉馅;这边,苏明妆开始按照自己的想象和悟性,拌菜馅和面,擀皮,准备包饺子。
可惜,两人都不会。
苏明妆提出,找个厨子来帮忙,最起码也教教他们怎么包。
却被裴今宴拒绝——他今天晚上,只想和她在一起,单独,只有两人。
苏明妆无奈,只能再次摸索着做。
裴今宴也按照记忆里饺子的模样,瞎包。
苏明妆叮嘱,“形状不重要,把面皮压实了才重要,否则一会煮饺子会烂。”
梦里那次煮饺子,就烂了好几个。
“好。”裴今宴用力一压——还没等饺子被煮烂,已经被他捏烂了。
苏明妆笑着摇了摇头,也没责备——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哪有脸指导人家?
两人就这般磕磕绊绊,把奇形怪状的饺子煮熟。
还好,都煮熟了,一个都没烂,味道还过得去。
两人吃完了饺子,裴今宴将用过的碗筷拿到厨房,等着第二天下人收拾,苏明妆则是沏好一壶茶,放在屋檐下的小桌上。
他刚回来,就见女子浅笑盈盈地邀请,“来喝杯茶,花茶,不会影响晚上安睡。”
裴今宴欣然入座,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气,看向繁星点点的天际,“真希望,日子永远这么平静。”
苏明妆没喝茶,垂眸盯着飘着花瓣的茶碗好久,之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啊,如果时间能就这么停下,该多好?”
就这么停下,父母还好好的,裴老夫人也好好的,除了裴今酌有些惨……当然,她会尽量挽救这可怜的家伙。
不要有幕后黑手加害苏家,皇上和武王也一直这么维持平衡,不要掀起战乱,荼毒百姓。
裴今宴惊讶地看向苏明妆,因为……他心里就这么想的,却没想到,她也这么想。
“你指的是什么?”他轻声问道。
苏明妆思考片刻,小心翼翼地透露,“皇上认为我们两人成婚,便意味着苏家投靠他,那么武王定会想办法从中做手脚。就好像,裴今酌偶然发现他们的秘密,他们下毒手一般。”
裴今宴点头,“我也这么想,所以我们暂时可能……不能和离了,你说呢?”
第22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明妆的心,狠狠一顿。
裴今宴见她沉默,闷声道,“所以,你还是想和离?”
苏明妆思考许久,“……我也不知道,今天裴今酌说的话,惊到我了,也让我想了很多。我……有些乱。”
裴今宴暗暗松了口气——没直接拒绝就好。
“那就别想,先冷静再说,左右也不急,”裴今宴看向远方夜色,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是啊,我也觉得,时间还是停下吧。”
苏明妆欲言又止,“谢谢你,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谢你。”
“谢我什么?”他低头饮了一口茶。
苏明妆垂眸,思索,却没回答他的问题,“我会努力说服自己,让大家都得到期待的答案。”
“?”裴今宴一愣,“你说什么?”
这回,换成了苏明妆饮茶,“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不说了罢。”
裴今宴唇角缓缓勾起,“好,不说了。”
他觉得,今日已经很高兴了。
随后,两人真的便再没交谈,就这么静静喝着茶,彼此陪伴,静静欣赏着夜景。
……
翌日。
苏明妆清早到青竹院陪老夫人和裴二夫人用早膳,又陪着两人整理了会资料,才离开青竹院。
却没回自己的院子,也没出国公府,而是去了仓库。
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苏明妆屏退下人,自己亲自去叩了叩门。
少顷,门内传来浑厚的声音,“何人叩门。”
苏明妆放下手,故意让自己声音甜上一些,“曲爷爷,是我,苏明妆。”
裴今宴极其尊敬曲柏,一口一个曲爷爷,加之其还断了一只手臂,所以苏明妆推断,这人从前定立了不少军功,她当然要尊敬一些。
门内那高傲的声音,听见女子甜美嗓音后,立刻变了语调,“是夫人,小人这就开门。”
喜滋滋的,还有一种宠溺。
那样子就好像来的不是夫人,而是自家孙媳妇。
很快,大门被拉开,露出曲柏高大的身影,和与刚毅表情不搭的殷勤笑容,“今天是什么风,把夫人吹来?”
人挡在门口,没邀请夫人进去。
原因很简单——国公府仓库的规矩,除了主子,任何人不得进入院子。
上次有国公爷在,曲柏邀请了夫妻两人进去,这次只有夫人自己,所以干脆就不请了。
苏明妆毫无意外,“晚辈突然造访,打扰曲爷爷,是有一事相求。”
曲柏笑眯眯,“夫人有什么要求,吩咐就是,什么求不求的?”
“晚辈记得,您从前是专门打探敌情的斥候吧?请问,如果我怀疑有人监视我,您能找出来吗?”
曲柏一愣,脸上的笑容消失,刚毅的面庞有了严肃,“自然是能,夫人您何时、何地发现有人监视?可有什么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