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我并不贪恋京城繁华、也不嫌弃边关动荡,但只要想到我父兄、将士们九死一生地打仗,为了保护这样的人、供养这样的人,我就要被气死!我现在回去,你还让我如何上战场?”
郑云樱只能安慰,“那我们就不上战场,我娘也催我很久了,我们回去相门亲事。”
“……”
提到亲事,顾翎羽面色瞬间僵住,因为她脑海中浮现出裴将军的身影。
裴将军那么好的男子,为什么要落到奸夫淫妇手里?
而此时,心中竟有个很小的声音质问她——她对苏明妆,真的那般敌视吗?她做这些,真的只是为正义吗?
铁卫关的兵营中,到处都是没读过书的粗人糙汉,时不时便说荤段子,平日里更是脏话不离口。
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又怎么会在意什么名节,什么贞操?
更何况,每一次打仗都有伤亡,她早就看淡了生死。
连生死都能看淡,更何况清誉?
……是的,她借着清誉被毁,要求裴将军负责,是个借口。她不能说不在乎清誉,却也没那么在乎,当知晓自己外界有传言,清誉被毁时,她确实曾经慌张过,但心底却有一丝窃喜。
只是之前,她不愿承认。
她从前没有喜欢的男人,只是因为身边年轻小将,都是她兄弟。
但裴今宴不同。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他无视她、回避她,她便感受到了独特——有种被人当成女子的新奇感。
后来庆功宴后,他半夜溜走,连夜回京。她对他更是好奇,一路上从禁卫军军官口中听说不少他的事。
随之震惊!
她从前便听说过安国公府美名,倒是没放在心上,认为既是传言,便定有水分。
谁知,天下竟真有这样的男子!
回京后,因为这种好奇和震惊,她忍不住去观察他,直到发现他妻子在外有奸夫,她从对他的好奇、尊敬,到心疼、愤慨,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上了裴将军。
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
起初,她没想过拆散他们夫妻,锦秋节时,她是真心训斥苏明妆,只要苏明妆能改邪归正,她便愿意帮其保密。
谁知……
她心里越发不平衡——凭什么?凭什么她得不到的人,却被其他女人辜负?如果这样,还不如让她拥有!
是的!她想要裴将军!裴将军那样的好男人,理应由她守护!
郑云樱见小姐脸色变来变去,担忧道,“小姐,您没事吧?”
顾翎羽收回视线,定定盯着她的双眼,意味深长道,“云樱,我好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郑云樱惊,“小姐想……想要什么?”
在随从面前,顾翎羽没再隐瞒野心,冷冷道,“裴今宴。”
……
傍晚。
苏明妆千盼万盼,终于把人等了回来。
裴今宴一进门,苏明妆便匆匆迎了过去,“你回来了?去过知春院了吗?有时间吗,我有急事和你说。”
裴今宴见女子面色焦急,心便狠狠一沉,盼望夫妻相见的好心情,直接被搅。
“还没过去,想和你一起过去。”
“那门房也没和你说?”
“没有,徐门房下午身体不适,请假离开了,你到底有何事,直说就是。”
女子问得越多,他心中便越慌。
苏明妆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今天,顾翎羽来了。”
第463章
他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裴今宴瞬间恼火,“她来做什么?”
苏明妆先把人拉进房间,塞到座位上。
下人们纷纷离开,顺便关了门。
苏明妆又端来了茶,哄着他喝。
裴今宴灌了一碗茶,火气平静许多,“好了,我冷静下来,你说吧。”
苏明妆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尽量用柔和的口吻道,“是这样,今天……顾翎羽来了。”
裴今宴再次恼火,“她来做什么?怪我,我应该提前交代门房,看到一些人,不用通报直接赶人。”
苏明妆本想劝阻的,但想到今日发生之事,也不知该发表什么意见。
忽又想起一件事,急忙问道,“今日你见到皇上了吗?或者,听说皇上心情如何?”
裴今宴苦笑,“没有,皇上一天没召见我,我也不希望被他召见。”
这个时间,皇上召见他,多半没好事。
见女子眼神惶恐,裴今宴问,“到底发生何事?”
苏明妆只能把发生之事说了,“我刚刚问你皇上心情,就是担心顾翎羽入宫告御状。”
“……”
裴今宴彻底疯了!
他举起拳头,刚要砸一砸泄恨,突然想起这是雁声院,便一拳打在自己腿上。
苏明妆急忙抓住他的手,责备道,“你疯了?想砸什么就砸呗,左右屋里没什么古董,不值几个钱,你砸自己腿做什么?”
裴今宴低着头,好半晌,才闷闷道,“明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为何这么说?”
他依旧未抬头,“松月寺,我救你时,你定是把我当大英雄吧?其实那时,我也觉得自己还可以。但现在……我发觉自己只是个废物!”
苏明妆看着沮丧的男子,想到梦中他鲜衣怒马、高贵冷酷的模样,眼眶发热,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是,你不是废物,你本应该很好,是被我拖累成这样。”
如果她没做那个梦,继续混沌一生,她依旧会沦为荡妇,他依旧会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
……都怪他。
裴今宴反握住她的手,抬起头,随后失笑,“你依旧这么会安慰人,我无能是我的错,怎可让你背锅?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可能因为你太好了,我得了你,注定就要失去什么。”
“……”苏明妆心头一紧。
虽然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毫不相干,但他最后的话,却莫名将两人话题引到了一起。
她忐忑地咬了咬唇,“那如果……”
还没等她说完,他便是打断,“没有如果,这结果很好,正是我想要的。”
感激与委屈齐齐涌上心头,苏明妆扑到男人怀中,痛哭起来。
裴今宴只能努力安慰。
哭了好一会,苏明妆情绪逐渐平息,她紧紧抱着他,将脸也贴在他身上,虽然衣襟早被她哭湿。
裴今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乖,平静一下,还没用晚膳。”
苏明妆嘟囔,“哪有心情用晚膳……”声音一顿,猛然想起,他在宫中劳累一天,此时应该饥肠辘辘。
她急忙从他怀中出来,一边擦脸上泪痕一边道,“抱歉,是我的疏忽,你饿了吧?你刚刚没去知春院直接过来,是找我一起去用晚膳?”
裴今宴见女子一张好看的小脸哭得红肿,只觉得……更好看了。
他本可以用一些精妙词汇来形容,但又觉得匠气太重,好似夸耀一件珍品,而非爱人,反倒是觉得用“好看”这样的词语才亲切。
“今日发生的闹剧,母亲知道吗?”
“……还不知,我让大家保密了,我不太想让母亲操心。不过,也可能瞒不了多久。”
毕竟裴老夫人是国公府真正意义的主母,顾翎羽气呼呼地跑出去,路上见到的丫鬟,早晚会告知主母。
裴今宴思忖片刻,“那就别过去了,我很久未吃汤饼,给我做个汤饼吧。”
苏明妆本觉得汤饼太过简陋,怎么能当晚膳用?
不过转念一想,天气这般寒冷,连汤带水地吃一吃,也正好暖身。
“我让人取一些羊肉,给你做羊肉汤饼。”
“好。”裴今宴之前烦闷心情一扫而空,心情畅快起来。
随后,苏明妆使唤下人到知春院知会一声,她则是到小厨房,洗手和面起来。
一扭头,见男人也跟了进来。
苏明妆忙道,“你别进来,厨房油烟,弄脏了衣服。”
裴今宴伸手一指紫色官服胸襟的水渍,“我准备了十几套官服。”
苏明妆不解,“准备那么多做什么?”
随后恍然大悟——与活动量小的文官不同,裴今宴隔几日便要操练大内侍卫,平日里还要带队巡逻,少不得流汗。
而且他还要随时伴君,必须注重仪容仪表,官服自是要多准备。
难怪,她之前还疑惑,他衣柜里的衣服那么少,而平日里多见他穿官服,闹了半天,人家有十几套!
“那你也回屋子里休息吧。”
“我不累。”说着,裴今宴挽起袖子,好似要帮忙。
苏明妆急忙阻拦,“让我自己来!你若想留下,就找个凳子坐在旁边。”
“听你的。”裴今宴笑着去寻凳子了。
……
用罢晚膳。
两人在府内简单转了转消食,便回了房间。
花茶香四溢,室内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