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若煽动父皇施压,哪怕顾翎羽不能成功去做平妻,也能因为种种冲突,让父皇知晓:最能靠得住的,并非什么诤臣,而是血亲。
太子拿一些公事做引子,汇报完毕后,便试探问道,“刚刚儿臣来时,碰见了裴将军。裴将军脸色不太好,又见他是从御书房的方向而来,儿臣猜父皇是否召见他了?裴将军性格耿直,没惹父皇不快吧?”
心中想:只要父皇随口说两句,他便能趁机煽动。
明德帝摆了摆手,“那件事先放放,你来得正好,朕正要召你过来。南诏国新帝登基一事,朕原本是要派使臣团过去。但刚刚几位大臣奏议,说你去更适合。
近些年,因为北燕动荡,周围几个藩属国也不老实。以东越国为首,如果南诏国再脱离我们,影响便太过恶劣,其他藩属国也会动心思。
所以朕思来想去,此趟安抚重任,应该你去。太子乃国之储君,亲自前往南诏,足以彰显我朝对南诏的重视与关切。你参与此等外事活动,也可积累经验,为日后继承大统、处理天下诸事奠定根基。”
太子一愣——什么,让他去南诏国?这个关键时期……难道是安国公府知晓他煽动父皇?
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
裴今宴为人素来端正,在宫里连个朋友都不交,更何况安插什么眼线。
想来,真是官员的意见吧……真是多管闲事。
太子心中怨怼,但表面还是文雅谦忠。
随后,明德帝便针对出使南诏一事,对太子交代,全程未提裴、顾之事,太子也未成功插进话题。
……
夜晚。
裴今宴回来,把御书房一事,说给苏明妆听。
苏明妆听得心惊胆战,“你……就这么对皇上说话?”
“是啊。”
苏明妆刚沐浴结束,裴今宴屏退丫鬟,自己拿着巾子为夫人擦干头发。
女子的发丝浓密、柔顺细软,放在手中,若捧着一束真丝,让他爱不释手。
苏明妆抖了抖,“你……你不怕皇上动怒?父亲曾说过,皇上虽努力装明君,实际上生性多疑、喜怒无常。”
裴今宴沉溺在为夫人擦头发这项美好活动中,对皇帝话题,漫不经心,“如果我顺着他说话,或吹捧他,他才会生疑。越是顶着他,他越觉得我忠心不二。”
“……”苏明妆。
她狐疑地看向专心致志为她擦头发的男子,“你是故意为之?”
“是,你不用担心,我能拿捏好分寸。”
“……”
苏明妆突然有种感觉——这人,可能不如表面那般木讷老实。
“哦对了,”裴今宴想起另一件事,“刚刚今酌发来消息,他用了一些手段,煽动阁老奏议,让太子亲自出使南诏。皇上同意了,今日便发了圣旨。使团前些日子便准备好,即便加了太子,也没有太大变故,最早明日、最迟后日,定出发离京。”
苏明妆惊喜,“如果没有太子煽动,加之我装病,皇上会不会放弃向你施压的念头?”
裴今宴冷哼一声,“管他是否放弃,反正我不可能娶别的女子,这辈子都不娶。”
苏明妆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如果此事顺利解决,皇上会不会,继续让他随荒谷老人学兵法?
第474章
她何德何能?
事实正如裴今宴所预料,第二天,太子便随使臣团离京,去了南诏国。
上午。
苏明妆半梦半醒之间,就隐约听见一阵女子哭泣声。
因为还没全醒,意识未归位,一时间分辨不出哭的人是谁。
后来她勉强睁开眼,当看清哭的人,一下子被吓精神了,“母亲……大嫂、二嫂……三嫂,你们怎么来了?”
哭的不是别人,正是母亲和她三位嫂子。
因为这四个人在哭,连带着周围下人们也哭,只是下人不敢哭得太大声,默默流泪。
知道的,是知道她们到了她的房间;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她们来了她的灵堂。
苏明妆对王嬷嬷道,“让她们下去吧。”
王嬷嬷心领神会,立刻把下人们都赶了出去,房间里便只留几名知情人。
几名嫂子忙乎开了,有人拿来软垫,扶苏明妆坐起;有人端来清水和丁香,让苏明妆清口;有人拿来梳子,帮苏明妆简单梳起头发。
苏明妆坐了起来、嚼了丁香吐出、喝了水润喉、梳好了头发后,哭笑不得道,“你们也不是不知内情,哭什么?”
大嫂埋怨道,“知内情又如何?装病,就不难受了?狩猎节,父亲服用那毒,前前后后被折腾小半个月,和真病没什么区别。”
二嫂也道,“是啊,当初说装病,我们以为你装个一两天就可以了,谁知一连装这么多天,你不要命了?”
苏明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虚弱道,“当然要,太医……时不时就来……你们放心吧。”
其意是:有太医在,死不了。
三嫂,“能放下就怪了!你打算装病到什么时候?差不多就行了。”
苏明妆知晓家人们担心,也没遮掩,低声道,“等皇上放弃施压,我就康复。”
提起外面的风言风语,众嫂子们便叹息,“哎,这都是什么事嘛,之前京城盛传裴家人专一,只娶一妻;现在又盛传与女将军怎么样。岂不是前后矛盾?京城人就不会分辩一下?”
“分辨什么?她们只是想捡笑话罢了。”
“传谣言之人,就不怕下地狱拔舌头?”
苏夫人并未参与儿媳们的讨论,而是问女儿道,“明妆,你觉得皇上会放弃那想法吗?”
瞬间,嫂嫂们也都不讨论了,用期待的目光,纷纷看向小姑子。甚至都忘了,一年之前,她们只要听见小姑子的名字,便愁得直皱眉头,暗暗期待小姑子别惹什么事,别来刁难人。
但却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万人嫌一般的小姑子摇身一变,变得聪明睿智、沉稳冷静,俨然成为众人的主心骨。
苏明妆因为用毒药装病,浑身绵软无力,脑子也晕乎乎。
她闭上眼,努力集中精力思考,随后缓缓睁开眼,“顺利的话,再过个几日,皇上能放弃。若不顺利……”
说着,叹了口气。
众人一颗心狠狠吊起来,大嫂急忙问,“不顺利怎么办?你……要和安国公分开吗?”
三嫂道,“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最多就是……咳……娶平妻。”
“这可如何是好?还没答应这门亲事,就把国公府闹得人仰马翻,若答应,还不知如何乌烟瘴气。”
苏夫人面色焦急地问道,“明妆,你别说一半留一半,快说!”
苏明妆愧疚地看向母亲,咬了咬唇,“可能需要……母亲去宫里闹……”
母亲性格和善,加之出身名门,从小便有教养在身,如何像泼妇一般到宫中闹?
想到当年逼着母亲同意强嫁,现在又要让母亲学泼妇,苏明妆心中自责。
苏夫人一愣,“不顺利就闹?能把这件事闹顺利?一会为娘回去和你父亲商量下,明早就入宫闹。”
“……”苏明妆。
三个嫂子们也恍然大悟,“对呀,这么好的招,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我们用去吗?”
“肯定要闹的!所谓会叫的孩子有奶吃。”
“我们?我们也去吗?我倒是可以,只是怕添乱。”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嫂子你一言我一语,聊出了一群人的感觉。
苏明妆直接愣住了——高门贵妇的母亲,为了她,愿意泼妇一般入宫撒泼打滚。她从前那般不懂事,嫂嫂们竟然还没嫌弃她,现在也不嫌她成为拖累。
她何德何能?
鼻腔的酸涩,忍不住大哭起来。
众人正要讨论怎么闹,见小姑子痛哭,便急忙中断讨论,开始哄小姑子起来。
……
御书房。
经过宫人通报,一身暗红色文官官袍的裴今酌从容入内。
吉公公看去,却见裴今酌与其堂兄安国公,容貌极其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安国公面容冷肃,一看便是个软硬不吃的愣头青,认准一个死理便一条路跑到黑。
但裴御史,却清瘦俊美,脸上总是挂着和善笑意,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其眼神犀利冷漠,笑容都是假装的,但好歹不是那油盐不进的主。
吉公公心中嘟囔——安国公啊,怎么就不长点心?瞧瞧你堂弟,八面玲珑,讨得皇上信任欢心,官职也是三天两头往上提,可谓平步青云。
而安国公呢?总是和皇上对着干,皇上都不想重用他了。
裴今酌跪地为皇上问安。
“免礼,起来吧。”明德帝对裴今酌态度极好,主动问道,“裴爱卿有何事?”
裴今酌故意露出为难面色,“回陛下,微臣确实发现一些事,却不知,是不是微臣思虑过多,错怪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