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苏明妆赞美,“公主英明。”
  玉萱公主白了一眼,“刚刚你不让我揶揄你,你现在揶揄我?”
  “我没有。”苏明妆大呼冤枉。
  “别以为我听不出,我们两人整日形影不离,我不了解你、了解谁?”玉萱公主坚持。
  “……”苏明妆摸了摸鼻尖——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
  为了防止公主追究,苏明妆岔开了话题,“请问萧皇子,如此说来,皇上同意了此事?那……接下来有何安排,皇上可与你说起?”
  萧景深收回思绪,认真回答,“皇上只提了一句,并未对我多说。皇上说,这件事本想交给裴将军去办,但裴将军外出办皇差,所以只能交给裴大人去做了。”
  苏明妆了然地点了点头——关于人选,皇上这样安排,也有一定道理。
  许多密谋,知晓的人越少、泄露的几率便越小。
  裴今宴和裴今酌,都是裴家人,皇上是放心的。
  严氏面色凝重,“既然如此,我打算把萧皇子的课业,重新定一份计划,尽早结束课业,以防萧皇子随时出发。”
  霍薇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主意,我觉得,武艺课暂时便放下吧,策略更重要。武艺这东西,需要积累,一个月两个月的,练不出什么。但如果策略,突击两个月,能学到不少。”
  严氏认同地点头,对萧质子道,“若萧皇子愿意,我还想教你一些简单医术,以备不时之需。”
  萧景深看向为他考虑的两位长辈,喉间有种酸楚,几乎要哽咽出来——他的亲生父母,把他视为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反倒是这两位从前素未相识的长辈,却为他谋划深远。
  他只觉得,既讽刺,又感激。
  他起身,撩袍给两人跪下。
  霍薇吓了一跳,伸手去拉,“您是一国皇子,我们不能承您的跪。”
  萧景深却坚持要跪,郑重其事道,“你们是我再造父母,理应受跪!”
  霍薇惊住,忐忑地看向严氏。
  苏明妆却很理解萧质子在想什么——她对两位老夫人的感激,也是如此!“萧皇子为母亲和婶母磕三个头吧,这样,萧皇子表明心意,也会舒坦许多。”
  “……”严氏和霍薇见苏明妆都开口了,也不好反驳。
  就这样,承萧皇子的叩首。
  当天夜里。
  裴今酌少见地回了国公府——果不其然,皇上将裴今宴的计划,转交给了他。
  他回来说了初步计划:即刻安排人手赶往东越国,买通东越国一些帮闲,让他们开始煽动舆论。
  计划半个月左右达到目标。
  随后,开始通过渠道,贿赂权臣高官。北燕国在各邻国本就设有细作,如今运作起来,倒不算难。
  计划达成目标的时间,比煽动舆论晚些时日。
  然后,便是劝说东越国皇帝,这个倒是需要一些时间。顺利的话,三五日便会劝说成功;不顺利,只能照几个月来准备。
  直到东越国派出使臣,携重金,来为质子“赎身”。
  裴今酌又提出一个建议:最多再给萧质子十天的时间,十日后便不能再出宫,以防走露消息、横生枝节。
  严氏一听,更是紧张起来,连夜又重新做了一套方案,还开了书目,让萧质子不能出宫时,在瑞阳宫读书自学。
  苏明妆也帮忙,第二天便回学士府,拜托父亲找一些有关权谋方面的书籍。
  ……
  一晃,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发生了不少事:
  其一,是皇后又召了公孙夫人入宫,很歉意的表示,之前玉萱公主同意、公孙公子不满意;现在公孙公子同意、玉萱公主又闹着不想嫁人了。
  皇上也是溺爱公主,想多留公主一段时日,所以这门婚事便以后再说。
  为表歉意,皇后自是要对公孙潜的仕途做出一些承诺。
  公孙夫人没想到皇后会反悔,倒是很平静接受此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朝堂情况特殊,皇上愿重用驸马;但若这局势改变,驸马的身份便能成为仕途前进的障碍。
  如今,既不需要她儿子做驸马,又对儿子的仕途有所承诺,公孙夫人自是欢喜的。
  只可怜了公孙潜。
  公孙潜听闻此事,如五雷轰顶,甚至失魂落魄地找到国公府,可惜也说服不了公主。
  苏明妆看着公孙潜,想起当时锦秋节相见时,两人一个目中无人、一个胆怯如鼠,却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两个多月,境况竟反了过来。
  只感慨,世易时移,来者叵测。
  其二,萧质子如期结束了国公府的学习,携大量书籍,回了瑞阳宫。只静待消息。
  其三,武王世子和顾翎羽的婚期,定在了元月,为此顾元帅也从铁卫关回来。
  但所有的事加起来,都不如第四件事,让苏明妆来得震惊。
  因为……在临近新年的前三天,裴今宴回来了。
  第508章
  变化可谓翻天覆地
  皇帝的寝宫,宸瑞宫。
  烛火通明,精美陈设被亮黄色灯光,凸显得更为庄严肃穆。
  裴今宴一袭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跪地问安,“末将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德帝坐在龙榻之上,微微抬手,目光难掩急切,“平身,此次前往白云山庄,一路辛苦了,朕心甚念。”
  裴今宴起身,“多谢陛下挂念,末将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明德帝神色间,期待更浓,“此番前去……成果如何?”
  明德帝很少在自己寝宫召见官员,哪怕是信任的近臣,但今日裴今宴归来得突然,又是酉时,他着急见人,便直接让人把裴今宴叫来。
  裴今宴神色依旧从容冷然,恭敬回话道,“陛下放心,末将已按陛下的要求,将荒谷子所传授知识,都学会了。”
  明德帝闻言,瞳孔猛缩,扫了一眼提前清场的厅堂,压低声音,“荒谷子的兵法,真就那么神奇?竟比前人名将传下来的诸多兵法,还神奇?”
  裴今宴抿了抿唇,眼神矛盾,欲言又止。
  明德帝面色微冷,语调带着一些阴阳怪气,“是荒谷子提醒,不让你把兵法传给他人?”
  荒谷子自是这般要求的,但明德帝认为,传给他,又怎么算是传给外人?
  “陛下您误会了,事情并非您想的那样,请听末将如实禀告。”裴今宴整理了一下语言,随后道,“说出来,也许陛下难以相信,荒谷老人并未教末将任何兵法,教的却是人性,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气势。”
  明德帝一愣,“人性?”
  “对,这道理说出来简单,甚至,末将怀疑荒谷老人的这套方法,是针对末将个人量身制作,若当时去白云山庄的并非末将,而是其他将领,荒谷老人怕是要教别的了。”
  明德帝连平日里深不可测的威严表情都失了,满脸的难以置信,“那你说说,这些天,他是如何教你,你时间都是如何安排。”
  随后,裴今宴便仔仔细细,把这么多天在白云山庄的生活讲了出来。
  别说皇上难以置信,当时他在白云山庄也是惊愕。
  因为课程三天一次,每次只有半天。
  每日他听完课后,便打坐冥想。
  没错,就是打坐冥想!
  一直坐,一直想!
  他出身将门,而将门之人不信鬼神、不畏鬼神,连庙都很少去,更何况像和尚一样禅定冥想?
  荒谷老人却要求他打坐,还说,如果他不认同其教授,便滚出白云山庄,但答应皇上的机会,也是就此作废。
  裴今宴只能无奈照做,但后来神奇之事便出现了——从前他被禁锢的思维被打开,困扰的问题逐渐迎刃而解,身心空前释然,顺便把荒谷老人教授的狠字诀,刻入骨髓。
  荒谷老人对他传授课程,就好比滴墨入水,需时间缓缓蔓延,而传授后的打坐,却有加快“稀释”速度的功能,让墨汁与水彻底融为一体。
  明德帝沉思片刻,随后怒道,“大胆荒谷子,竟敢戏耍朕!”
  裴今宴轻声问道,“戏耍?”
  明德帝冷哼,咬牙切齿道,“他先故作高深地说有什么兵法,让朕派人去学,又说不能外传,否则将兵法公开。如今朕让人去,他教了什么?打坐?让朕座下得力干将跑去学和尚打坐?
  这便罢了,如果朕派的人不是你,而是其他人,那人回来说荒谷子教他打坐,让朕如何相信?岂不是挑拨君臣信任?”
  说着,明德帝从雕龙刻凤的大椅上站起,愤怒地在地上踱步,“可恶!真以为朕拿他没办法?什么白云山庄、什么荒谷子?朕让他活着,他尚能装神弄鬼,朕若要他死,看他还那什么装神弄鬼!”
  裴今宴急忙道,“陛下息怒,请听末将说下自己的理解。”
  明德帝停下脚,目露凶光,“你有何理解?”
  裴今宴并未退缩,而是沉声道,“陛下明鉴,实际上第一次听说,荒谷子有惊世兵法时,末将便不信。末将相信世上有战无不胜的神将,却不信,有那么一本兵法,谁看上一遍,就能成为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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