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裴今宴把口中的菜吞咽后,又喝了两口茶,才慢悠悠道,“如果你真想,那只能我先去,煽动他们对你提出合作,这样你带人加入武王私兵。
当然,你需要提要求,例如,你独立领兵,你的兵不与武王私兵融合;除了军饷军粮外,他们还要额外给你好处等等。”
宗凡清心中矛盾:一方面,按照愚蠢所说,寄生武王私兵后,能减少危险,也不用绞尽脑汁到处找粮找银子;另一方面,又担心如果寄生不成功,反被武王吃掉怎么办?
裴今宴将其小心思看在眼里,“不寄生,你只能孤注一掷,要么夺天下、要么死,至于夺天下的难度……地图我给你了,你自己去看。
寄生的话,进可攻退可守:成了,就把武王私兵夺来;输了,等武王登基后,你还能混个肥差,荣华富贵一生。”
宗凡清一拍大腿,当即决定,“寄生!本帅信于弟的!”
声音一顿,又迟疑道,“寄生、夺权,绝非易事吧?于弟可有计划?”
裴今宴意味深长,“事之难易,不在大小,务在知时。”
宗凡清有些懵,只觉得这怪人越发深不可测,“……什么意思?”
裴今宴尽量用浅显话语讲解,“意思是,事情困难还是容易,不取决于事情本身的大小,而取决于当时的时机。没人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做出完整计划,根据事态进展,调整计划内容,方才上策。”
“对对对,毕竟计划不如变化。”宗凡清恍然大悟,又小心翼翼地追问,“那……按弟弟的想法,我们应该怎么做?”
裴今宴慢悠悠地抿一口茶,“怎么做,全看首领决定。首领若想寄生,我便潜入进去;首领若不想寄生,我也省却麻烦。”
“想!我想!”宗凡清心中道——他正进退两难,如今有了妙计,如何不依?
宗凡清的反应,在裴今宴的意料之中,“接下来,我需一个身份。”
“身份?”
裴今宴长指揉捏发疼的额角,努力耐下性子。
“实话和你说吧,我从前是一个有钱家少爷的书童,后来因为事端,杀了少爷,背负命案。我在你这可以隐瞒身份,去武王私兵里,便很难隐瞒,他们会调查我。你若想让我帮你潜伏,就帮我设计一个身份,若没身份,我可不去。”
宗凡清松了口气,“嗨,一个身份而已,有何难?现在世道乱,很多人背井离乡,走着走着人就死了,还没去衙门销户。一会我去与几个靠谱的兄弟商量,看他们家中谁有死了的兄弟,你就用那人身份过活便好。以后娶妻生子,都没问题。”
心里想着:难怪这愚蠢死活不透露身世,原来是杀了人。有钱人家的少爷,在不方便找通房时,生理需求往往都是在书童身上解决。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深不可测的怪人,竟然……
想着,宗凡清用一种幸灾乐祸地眼神看去,但当看见年轻男子高大的身躯、宽厚的臂膀时,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想——那些少爷找书童,都找白净阴柔的,第一次看见这种壮如熊的书童,那少爷也能下得去口?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那少年是武学世家也说不定,这也能解释,为何愚蠢会武功、懂兵法了。
无论如何,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裴今宴喝完了酒离开,宗凡清怕夜长梦多,当即把几个靠谱兄弟找来,商量对策。。
裴今宴回到自己住的房间,一头栽在床上。
默默承受酒醉后的眩晕。
他睁开眼,看着简陋的天花板,心中慢慢复盘——他想杀了武王,杀了昏君,以个人能力定做不到,需要借势。
他在镇戍关严审武王细作时,掌握许多武王私兵的信息,所以决定潜入武王私兵,设计使用私兵攻击昏君,让他们狗咬狗。
而在武王私兵里掌权,定会被武王追查身份,为此,他得做一番手脚。
进入怒焰军便是这两个目的:一,用最快方法有一支可调用的人马;二,制造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份。
怒焰军里亡命徒众多,弄出个身份并不难。
眩晕再次袭来,头疼欲裂,却依旧敌不过心痛!
裴家世代忠诚,他也乖顺地像条狗,但依旧难改被算计、被出卖的命运?既然昏君不想要狗,那他就还昏君一条狼!一条舔其血、撕其肉的饿狼!
第580章
娶谁都是娶
裴今宴恨不得现在就操控军队,杀入皇城,将昏君千刀万剐,把武王碎尸万段!
还有太子、武王妃、世子……所有坑害过他们之人,一个不留!
他要为母亲报仇!
不将这些人的人头祭给母亲,他誓不为人!
恨意若烈火焚烧,裴今宴猛地坐起,一拳打在墙上,简陋的房屋震了一震,他的手也鲜血直流。
当时在镇戍关,听到习秋来报,他思考了整整一夜——京城发生事端,皇上定第一时间派人来稳住他、控制他、骗他回京,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他知晓皇城司的速度,极有可能天亮便赶到镇戍关。
若稍有迟疑,必错失良机。
他想去找她,但也清楚:先不说不了解密道,找人犹如大海捞针,只说……他把时间用在找人上,又如何复仇?
他了解明妆,知道母亲在明妆心目中的位置,如果他为了找她,而置母亲冤死于不顾,她不会责备他,只会自责。
所以他决定,把找明妆的任务,交给其他人——堂弟,锦王,或者苏家。
若因为他的复仇而耽搁时机,让她陷入危险,那便等他报仇雪恨后,第一时间自尽,去阴间亲自向她赔罪,以及……与她团聚。
……
同一片天空下,京城。
裴今酌披星戴月地回来,便去青竹院。
刚一进来,发现四叔也在,正与父亲母亲说着什么。
众人见裴今酌回来,停下谈话,“今酌,你回来了。”
“是,见过父亲、母亲,四叔。”裴今酌消瘦的脸上,难掩疲态。
一时间,房内沉默下来,一种压抑弥漫。
头上戴了一朵白花的霍薇,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今日在任上可顺利?”
“顺利。”
一个月前,皇上发布诏书,公布安国公裴今宴在镇戍关,因公殉职的死讯,为其赐予谥号“忠武”。
其母、国公府老夫人严氏,因白发人送黑发人,旧疾复发身亡。
其夫人苏明妆,也因接受不了丧夫打击,趁夜自缢,香消玉殒。
一家人引人唏嘘。
办完了丧事后,其堂弟裴今酌继承爵位,成为新的安国公。
霍薇咬了咬唇,“那个……他们可有消息?”
裴今酌垂下眼,“抱歉母亲,还没找到。”
霍薇尴尬,“……抱歉,我不应该问,如果有消息,你早就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以后不问了。”
裴今酌心酸,急忙道,“母亲别这么说,您应该问。”
其父亲裴世冲发现了儿子眉头紧锁,问道,“孩子,今日朝堂是发生了什么吗?我看你情绪低落、心神不宁。”
裴今酌暗暗捏了捏拳,随后低下头,“确实发生一件事,今日回来,便打算与父亲和母亲说。”
“什么事?”
“今日皇上召我去,列出几位公主的名字,让我选一位,十日之内赐婚于我。”
霍薇心中怒火涌起——这昏君!算计完今宴,现在又要算计他的今酌?要以联姻控制裹挟?裴家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要遭此厄运?
四叔裴世湛担忧地问道,“今酌,你的意见如何?”
裴今酌扯了下嘴角,“还能如何?皇上到现在还在怀疑堂兄死讯,对我们裴家提防,如果我拒绝,皇上怕是要对我们下毒手了。”
霍薇含泪怒骂,“昏君!这挨千刀的昏君!”
想到好友和明妆,悲从心起,痛哭着起身跑了出去,离开厅堂。
裴世冲叹了口气,对儿子道,“今酌,苦了你了。”
裴今酌淡淡一笑,“谈不上苦,我本就没有喜欢的女子,娶谁都是娶,皇上赐婚后,身边几个同僚也就能绝了把女儿嫁我的心思,这样更好,清净。”
裴世冲和裴世湛身为裴家人,了解裴家男子的秉性,深深叹了口气。
裴今酌起身,“父亲、四叔,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好。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两人也起身相送。
裴今酌走到厅堂门口,突然停下,转过身,用复杂地眼神看向两人,“晚辈有个问题,不知二位是否能回答?”
裴世湛苦笑,“你这孩子,有什么问题,我们能不回答?”
“你们还发自肺腑地效忠皇上吗?”
“……”
实际上,两人在回京之前,哪怕之前被皇上轻视,但依旧忠心耿耿——这是裴家祖训。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