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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正当众人气氛恰好,准备迈步继续往墓道里走时,四壁上被火燃烧破碎的瓦片寸寸碎裂。
  接着,墓穴中忽起一阵异风,自北向南猛烈地刮向众人,将众人手里的火把悉数掐灭。
  落瓦声不绝于耳,但也仅能以耳分辨。
  墓穴里的光影被迅速抽离,四周之暗,如坠深渊,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是怎么了?”刚想休整的村民开始草木皆兵。
  混乱的喊叫声回荡在整座地墓,阴诡森寒的气氛一瞬壮大。
  方宁头皮发麻,奋力抑制住内心强烈的不安,只因她又再次听到墙壁内的机关滚动,与刚才如出一辙。
  “机关不都已经结束了吗?”李昶踢着脚下的银针,发出稀疏碎响。
  沈昱眼底晦暗难明,回头看向原本烧毁的墙垣,冷声道:“只能说明,刚才只是开胃菜。这墓道里真正的机关,要开始了。”
  “见招拆招,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呗。”邵夫子听声辨位,走到沈昱身边,与方宁分成两批,各自护好身边的人。
  尾音将落,众人被剥夺的光线回归,来不及细想光色从何处来,一根比先前粗长十倍的银针豁然出现在视野之内。
  方宁见那根针是朝向自己而来,挥动隐星镖去抵,却听原本应该被邵夫子护住的另一村民哀吼一声。
  凄厉的嘶吼声刺痛方宁的耳膜。
  温热的血液比声音更快一步,喷射向方宁脸上,提醒着她。
  又有人死了。
  而她射出的,却是空镖。
  刚刚明明就射出一根银针,明明是射向自己的!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方宁细细回想,刚才出针时,视线确有奇怪之处。
  她立刻全身戒备,将五感调动,敏锐警觉地捕捉到,第二根针已经出了匣口。
  众人视线又是一亮,紧绷的意识一瞬恍惚。
  方宁眼见那根针在邵夫子身后,与她无关。
  “方宁,出镖!你身后!”沈昱出声时,容色坚狠,“那不是银针,是铜镜折射而成的反光!听我的!”
  方才,众人的心神都聚集在第二根即将出现的银针时,他脑海中《金刚经》那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犹如地府箴言,点破真像。
  虚与实,在这墓中,从不能凭借一双眼分辨,犹如这世间的万千善恶,岂能凭力双眼轻易判别。
  他立刻不顾性命安危,转身去瞧那瓦砖碎裂的墙面,果真瞧见那墙面内里由鎏金浇刷,一片片砖瓦链接叠合,活脱脱成了一面反光的铜镜,分和有序,各自为阵。
  沈昱继续解释:“地墓黑漆一片,唯有南门的光可以借到视线。在出针的同时,南门的出口也会大敞,光色一瞬出现,又一瞬抽离,将我们的视觉麻痹。而铜镜折出的模样,恰好映入你眼中,让她误以为那银针是射向自己。”
  方宁相信沈昱,在其说话时,隐星镖咻的脱出手掌,果真截下了那即将刺穿她顶骨的银针。
  随着“咯哒”一声银针落地,方宁的胜负欲暴涨。
  “老娘不发威,你个因谈不上白月光,最后隐姓埋名进了深山的痴心男人,还以为我是好惹的。”方宁心底的火色翻涌,胸腔怒海如沸。
  她平稳呼吸,侧耳聆听,判断刚才出针时的机关匣口究竟在何处。
  刹那间,视线定位在墓道穹顶的第三格瓦片上。
  镖击瓦碎,原本已发出的第三根银针,随着方宁出镖,在位于李昶右眼一寸距离时,继而失去控制般坠地。
  墓室回归安宁。
  方宁将地上的火把重燃,眼底的冷意与杀气还没褪尽。
  邵夫子踱了两步,走到沈昱身边,低声道:“女人不好惹哟。”
  沈昱亦是咽了口水,若是李弗苌的机关可怖,却是不及方宁现下气场的万一。
  方宁呼了口气,见墓室再无端倪,直直走在最前。
  她没走几步,向后睨了眼李昶,见他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众人都在生死存亡后,因情绪难平而气息紊乱,只有李昶,虽低头不见神色,但气平神定。
  好强的定
  力。
  方才那攻击他的银针是因为机关被破而失效的吗?
  方宁隐下内心的怀疑,瞧着众人目光都投向自己,缓声道:“走吧。我倒是要看看机关圣手还有什么本事。”
  第102章
  五毒
  众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悠长空荡的墓道中。
  自南门起,他们已走数百步,原只有三臂窄小的墓穴,如今已足有两丈宽。
  昏暗的墓景也逐渐清晰起来。
  前方不远处,似有光色攒动,烁烁影痕,犹如洞穴中肆意蹿动的鬼影,让人望而却步。
  由于刚才的苦战,众人步步小心,但凡有任何不对劲,都会停下脚步,先问向沈昱。
  沈昱手里的火把往前探了探,坚持道:“继续走吧。这里墓道变宽,呼吸也顺畅,证明氧气充足,我们应该马上要进副墓室了,按赵王的身份,那里应有不少陪葬物,切记勿看勿动。若触发了机关,恐怕有福发财,没命去享。”
  他这一番话,是说给身后负荆村民的,方宁与邵夫子肯定不必担心。
  至于李昶,他心中隐有预感,这小男孩绝非俗人,一路走来,生死都处变不惊,对身外物追求与否似乎他说了不算。
  方宁走在最后,与沈昱前后有个照应,也是生怕李弗苌搞个偷袭,能防住一二。
  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李昶,回想起刚才墓道中的细节,不禁开口问道:“你来墓穴前与我说起过,这赵王墓你小时候进来过,也遇到了刚才的处境吗?”
  李昶就在方宁跟前,脚步一顿,低垂的头颅让人难辨神色,淡定摇头道:“不是呀。我从西门采草药的时候,从一个矮门进去过,我没走几步,后来有野猫驱赶,就回家了。”
  方宁不置可否,想起先前沈昱说起过,赵王墓应有西北两扇侧门,由于百年来山体塌陷,有一定几率会封住去路,不一定能通向主墓穴,而南门宽敞,也能承重,通向主墓几率大些,所以大家才选择由此进去。
  想罢,她只是加大了步子,与李昶并肩而行,夸赞道:“你这般年纪的小男孩,遇到这些事早屁滚尿流了,你性子沉稳,是个干大事的。”
  李昶抬头看向方宁,火光将他漆黑色的瞳孔照得幽亮,像只受惊地小猫,“谁说我不害怕?只是姐姐在这里,我不想拖你后腿,表现出来不紧张的样子罢了。就算我真死了,我也想死在你手里,毕竟我这条命是姐姐给的。”
  方宁只觉得李昶的声音带着少年稚嫩的蛊惑,又在尾音时添着一抹极其克制沉峻的反差,让她一时耳朵痒,胳膊痒,身上犹如千百条小虫钻一般,扎心挠肝。
  她平生,软硬不吃,最恨夹子。
  “方师侄,你要不将这小弟弟收入囊中吧。他这般讨好女子的造化,纵使师叔我闯荡江湖多年,也自叹不如啊。”一旁的邵夫子不知何时挪到方宁身边。
  方宁睨了眼邵夫子,眼里尽是不满,怎从沈昱那儿拐进了自己这里,到时出了事,谁来管沈昱这尊大佛的死活?
  她还指望沈昱带她出墓呢!
  念落,她恶毒道:“师叔,你自己追不到雷大娘,孤老一辈子,也要我们两个师侄孤独终老吗?”
  邵夫子对雷大娘三字实在敏感,如谪仙般气定神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难堪,如一只夹着尾巴的黄鼠狼,灰溜溜地离开。
  沈昱失笑摇头,紧绷的神经缓解不少,不出百步后,就领着众人进了副墓室。
  “左右两间窄门,应是耳室。”沈昱抬手拦住众人往前的步伐,将众人滞留在墓道与墓室交界处。
  他仔细地观察起这座墓室,只有一座十丈五层宝塔横亘其中,再无其他。
  而两侧的耳室中,凭借众人眼下的位置,只能堪堪瞧见里面各自摆着一足有半人高的瓦罐,具体盛放着什么,犹未可知。
  沈昱身后的村民不满道:“切,你还说副墓室会有金银财宝,不就一座破塔吗?”
  沈昱心中也生出些许怪异,解释道:“这可不便宜。这座宝塔周身以红木锻造,后又灌上金层,价格可抵一座偏远小城一年的收入了。塔榫卯结构,呈阁楼状,你们瞧第一层的塔基,纵横足有五丈,如苍穹之下的青山绿地,稳固厚重,剩余四层由塔身和塔刹组成,绵延而上。佛教讲究塔基、塔身和塔刹象征大地、众生与苍穹,这应是座佛塔。”
  宝塔大道至简,无宝物装校,也无栏楯幢幡,每一层正南正北方向对互交窗,视线能贯穿。
  方宁目光最终落在塔刹最上层,一块青质石碑上刻的“五毒塔”三字时,好奇道:“这名字倒是别致,有什么说法吗?”
  邵夫子的目光落在塔前外镶的龛室上,室门大敞,露出里面的东西,龛里不装佛像,反倒装着几株草药,神情极度认真,“由一层至五层的龛室里,毒箭木、红信石、文殊兰、三转半与牵机草,这些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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