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木兰!木兰!」
一声声木兰,都来自遥远的霍家。
霍辛少爷和大夫人的面容最终被刺眼的白光吞没。
「霍玹,你混账!」
突然冒出的光里传来霍霆怒不可遏的声音。
「她如何为了你,你是没有感觉吗?这么些年,她把你从一个不经世的小毛孩子守望成人,待你如何宽厚,如何体贴,你不清楚?她长你几岁,比你先懂事,比你更明白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苦楚,她因而活得谨小慎微,你怎好意思怪她不在意你?你如何能期望她能像别的女子那般对你嬉笑怒骂,对你使小性子?你甚至都没有问过她愿不愿同你在一起,你总觉得你的一切顺理成章是她的,你不怜惜她就罢,还为着与她赌气在外酒醉不归,酿成如此祸事。她若有个好歹,你我如何向你泉下的兄嫂交代?」
「若木兰活不成,我以死谢罪总可以吧。」
「你……」
是拳脚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我听见霍玹闷声痛呼,忽然抬高了声音喊:「我对不起木兰,你将我往死里打我也受着,但兄长,你敢说对木兰没有半分非分之想吗?!」
这……霍玹这厮在说什么啊,就算是梦,也不可以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啊!
我急得心口一疼,一口恶血从嘴里吐出来。
「醒了醒了!」
耳边忽然能听见梦以外的声音。
「大夫不是说了吗,把心口瘀藏的血都吐出来就能好。」
一只手在我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拍着,是霍霆的声音:「水,倒杯水来。」
夏姑姑把我扶起来喂了水,我方觉得胸口畅快些,抬头望向立在一旁的霍霆,问道:「大人,阿迟呢?」
第14章
「大人是说,你打了他?他跑了?」
我靠在床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霆与我隔着一段距离坐着,眉头深锁,似有很重的心事。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霍霆此刻有些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没法和我交代似的。
「我也是气急了。」
「找了吗?」
「叫人去找了。」
我想起那个梦,再看霍霆,有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头。
我总不能问他梦里听到的那些到底是真还是假。
我只能过后把夏姑姑喊来问,夏姑姑脸上仍是惊魂未定:「大人的确把小少爷打了,打得极狠,我们都没敢靠近。姑娘,不瞒你说奴婢跟着大人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大人生这样大的气。」
「那姑姑可有听见霍大人说什么了?」
「大约是痛斥小少爷如何辜负你的苦心,小少爷就说什么把他往死里打,其他,我可就没听见了。」
我能下得床时去厨房炖了一盅雪耳燕窝汤,让夏姑姑帮着端到碎玉园去。
霍霆的声音自书房里传来:「人在外头?她病着到这儿来作甚?」
门从里头被拉开,霍霆眉头微蹙:「有事找我,让人过来说一声就好了。」
「大人,我是想问有没有阿迟的消息?」
我跟着霍霆走进屋子里,他抬手朝垫着软垫的木椅一指,我坐下后目光落在案头上。
他似有领会,端起白玉盅打开来喝了一口,舔唇道:「夏姑姑说你做的?」
我点头:「大人,阿迟现在何处?是回了琅轩学舍还是?」
盅轻轻合上,发出「叮」的一声。「他没回学舍,听说在徐家待着。约莫是我下手重了些,那小子气性倒挺大。」
顿了顿他又抬起头来,似在问我,似在问天:「他连你也不关心了?」
我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倒是知道霍玹没事就好。
「阿迟大抵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一直在大人和我的管束下长大,总有不耐的一日吧。」
霍霆沉着脸苦笑了一下:「养个孩子竟这么多麻烦。」
这一点上我俩颇有共鸣,我也跟着垂头叹气。
「你的伤可有好些?」
我点头:「托大人的福,已经无碍。」
「你怎么不问我查没查出是谁要杀你和霍玹?」
「不敢问,那一箭压根是冲我来的,险些误伤了霍玹,我想起来都后怕。有人要杀我,自然是我结仇在先,我心里有数。」
「木兰,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彭耀祖是杀害霍辛的凶手?」
「我在茂县霍家曾见过有人来找过霍辛少爷,那一日我与阿迟本在院中玩耍,那个人来了后大夫人就慌不择地把我们都喊进了屋。那之后不久,霍辛少爷就落水了。」
我在霍霆这里安顿下来后的一日,院中飞来一只信鸽,我把卷好的信打开,那信上写着:【杀人者,彭氏。】
「所以是那个递信给你的人告诉你彭耀祖常年所服药的药方?」
我点头,内心亦是五味杂陈,如此想来我以为报了仇,也不过做了他人棋局上的一颗棋子。
「大人,你可想到了什么?」
霍霆目色冷峻:「的确有一人,若彭耀祖死了,最快意的应是他。」
「彭耀宗?」我脱口而出,随即知道自己露馅了,忙低下头去心虚得紧。
京城有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专门为有需要的人提供线报,最初到京时我需要知道时局上的一些人物,来为自己和霍玹谋长远。
我平时所攒的银钱有一部分花在了那里,了解得多了,也能浅浅推测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