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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过阿迟啊,若换作是我,我也选霍霆啊。」
  我从车上下来,冷眼睨他:「便是你巧舌如簧挑拨阿迟与霍大人?」
  徐庆璋的刀正架在霍玹的肩上:「难怪他们兄弟二人都看得上你,你不但好看,还有胆识,听说彭耀祖是死在你手上?」
  他说着,手却朝我脸边伸来。
  哨声响起,是利刃疾速破开空气的声音。
  眨眼工夫,血溅到我脸上,徐庆璋捂着被射穿的手臂倒在地上哀号。
  见状胡乱朝我与霍玹砍来的冷刀统统都被挡了开来,混乱中我仍瞧清了那骑在马上身披金甲之人。
  满身血腥戾气,如方血洗地府的神明,每一次挥刀都砍下对方的血肉,画面惨烈,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怕。
  看得出来之前也经过恶战,但要收拾徐庆璋几个喽啰毫不费力。
  我以为霍霆会饶下徐庆璋,哪知他手起刀落,直接削飞了徐庆璋原本中箭的那只手臂。
  「这只手是徐知远欠我的,既然他不领情,我就在你身上要回来。」
  霍霆又吩咐左右:「平生最恨搬弄是非之人,掰开他的嘴,我要割了他的舌头。」
  我背转身去,身后的哀号一潮接着一潮。
  接着一只手在我腰上一圈,霍霆把我抱起甩在马背上,对身后下令:「把少爷抬上马车,给他止血,手脚不必太轻,否则不长记性。」
  霍霆一手拿长枪一手护在我身前,不紧不慢驱动马儿。
  方经历万劫不复的恐惧,又忽地降落平地,听着濒死时我最盼望的声音,仿佛身在梦中。
  我甚至不敢出声,生怕梦醒。
  温热的气息故意呵在我耳边:「我就是这么坏,你怕不怕?」
  我仍是那答案:「不怕。」
  眼泪却不争气地滴落在他握缰绳的手上,混着他手背上的血迹流去。
  「还不肯承认是在担心我?」
  我干脆哭出了声音。
  「啊……」
  霍霆明显是慌了,将手上的长枪扔给近处的手下,双臂都圈了上来。
  「还是第一次见你流眼泪,竟是为了我?」
  霍霆的声音怯怯的,带着一点慌乱、一点欣喜,和讨人厌的得意。
  我的心中千回百转,却只是问:「我们去哪?现在是什么情况?」
  「情况,情况便是有你的记挂,我如有神助。煜王起兵谋反,自以为高深隐秘,其实早在我与皇上的预料之中。说我反了也是计划好的,目的是引蛇出洞,徐家便是大蛇之一。煜王手底下有不少我安插的心腹,打起仗来也一点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很是丢面子。当年夺嫡时他假意拥护皇上,并未见识我的厉害,如今他应当知道乖巧了。」
  霍霆一面说,竟一面笑了起来。
  能把如此凶险之事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大抵也只能是他了。
  我见识的霍霆是国泰民安时深谋远虑老成持重的权臣模样,还真是忘了他帮助皇上夺嫡一战成名时还不到二十岁。
  只是他的话并未解开我的忧愁:「煜王倒了,彭昭和国公府也倒了,那些陪皇上于微末时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听说皇上沉迷丹药之术身体大不如前,疑心也与日俱增。这一仗看似对你仰仗,实际是把你往绝路上推。因你再一次证明了自身的强大,他怕是对你忌惮更深了,这可如何是好?」
  霍霆望向我们前行方向的远处,幽深静谧的眼眸如冬日时收敛色彩的湖,唇角缓缓扬起:「现在我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去哪,进宫。」
  进宫,带着我。
  方经历血战的将士列在广安门前等待圣驾亲临褒赏,霍霆下马卸下铠甲与兵器,让我帮着他理好头上的发冠和褶皱的衣袍。
  接着他问:「木兰,你可信我?」
  我点头:「自然。」
  「那就跟着我,跟好了,我去哪,你去哪。」
  第18章
  雪融后正是北风最烈时。
  霍霆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在前,我在后,高挺的身子把风的寒凉都为我撇开了。
  道路两边高耸的宫墙似沉默无声的巨人,用压抑的目光注视着来来去去的人事。
  权力、掠夺、杀戮、狡诈、野心都从这里开始。
  望着霍霆的挺直的脊梁,我的心隐隐作痛,想着他孤苦无依的一人这么些年是如何在这吃人嗜血的名利场走过来的。
  一定有过无数个孤独灰心的时刻吧。
  霍霆像有所感应似的,回头来瞧我,笑盈盈地问:「作甚?」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他又转回头去继续走。
  到了巍峨的殿门前,宫人通传后来请我们进去。
  高高的大门从外合上,一个浑厚的声音在离得很远的地方笑起来。
  回荡在雕刻着龙纹的壁上,回音阵阵。
  「霍霆,朕的好兄弟,你又再帮朕立了大功,朕要重重赏你,重重褒奖你。」
  听闻皇帝只比霍霆长五六岁,大约是国事操劳,瞧上去要苍老许多,鬓发间竟有了白丝。
  他偏头朝我看来:「这女子是?」
  霍霆示意我随他一同行礼:「皇上,她叫卢木兰。」
  我的名字再普通不过,皇帝却像是听过,发出悠长的一个「哦」。
  「朕想起来了,你在参彭耀祖的折子里提过茂县来的卢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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