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心情茶壶从卧室挪到了餐厅,在岛台上圆滚滚站着,身上刮着急促的小风,发声器轻轻唱着“怀着忐忑的心情跳踢踏舞~”。
安室透已经习惯了这只茶壶乱报天气预报,没有在意。
他隐约感觉到知花裕树今晚似乎有点兴奋和紧张。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打开知花裕树拿回来的背包看了下,里面只有一个抽象得看不出来形状的黏土制品。丑得很有新意。
安室透沉思。
花他不会被无良商家骗了吧?
公安警察的神色严肃起来。
这些经济罪犯越来越放肆了,得找时间和上司提一提,让生活安全部生活经济课和搜查二课的警察抓得更紧些。
知花裕树洗完手,和安室透一起在餐厅落座。葡萄酒盘在餐桌另一头睡觉。
家里只有两个人,除了心情茶壶乱七八糟地唱着歌,没有别的声音。
知花裕树怕茶壶的背景音影响他分辨波本的心声,把茶壶也暂时关闭。
餐厅顿时更安静了。
知花裕树平复了下心情,开启【心声识别】,技能每次发起的持续时间是30分钟。
他没再耽误时间,直截了当地问:“波本,你是怎么看我的?”
这个问法似乎太过宏观,他紧张地补充:“我是你的朋友吗?”
自从确认波本是直男后,知花裕树便单方面将波本当成了朋友,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在他心里的份量也越来越重。要说他完全不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那当然是假的。
只是波本这个情报人员最擅长骗人,再加上他又是公安卧底,很难让人猜出他嘴里到底哪一句是真话。
知花裕树不擅长骗人,自然也不擅长分辨谎言,所以他一直将这些想法压在心底。
现在有了【心声识别】就不一样了。
人是无法欺骗自己内心的,他可以不相信波本的嘴,还能不相信波本的心吗?
波本似乎没料到他会忽然这么问,短暂的愣怔后,夹了两块胡萝卜到他碗里。
“你别挑食的话就是。”他笑了笑,在鱼汤的香气里,略下垂的眼尾柔和又真挚。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在说:[当然,如果不是你救了景,又替我隐瞒身份,我现在的处境大概会很艰难吧。你当然是我的朋友,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知花裕树根本压不下去上翘的嘴角。
他是波本很重要的朋友,嘿嘿。
不过景是谁?还有隐瞒身份……等等,波本不会知道苏格兰还没死吧!
他是怎么发现的?!自己的伪装那么好,明明毫无破绽!……算了,不重要,发现就发现吧。
安室透表情无奈,“快点先吃饭吧,鱼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怎么这么开心?]
知花裕树忍不住反复确认。
“波本,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波本,我对你很重要,是吗?”
“波本,其实就算我挑食,你也不会把我踢出朋友行列的,是这样吧?”
安室透被他问得哭笑不得,又觉得他这个眼睛亮晶晶追问的模样十分可爱,只能不停“是是是”。
一顿饭吃了快半个小时,知花裕树才喝掉最后一口鱼汤,用舌尖卷走沾在唇上的奶白汤汁,心满意足地说:“我吃饱了。”
安室透的目光落在他水润润的唇上,淡色的唇瓣因为水渍变深了,饱满如樱桃般。
他迅速移开目光,心头却仍然控制不住地划过一闪而逝的想法。
[好润,不知道亲上去会是什么味道。]
“我来收拾,你累的话先去洗漱,早点睡。”安室透掩饰般地说。
知花裕树顿住,缓缓看向安室透。浅金发男人没有对上他的目光,他在收拾餐桌,温暖的灯光下,他的神色动作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样。
【心声识别】的时间已经到了,知花裕树听不到波本此刻在想什么。
但他确实在【心声识别】的效果消失前听到了一句话。
是听错了吗?知花裕树紧张地想。
也许波本说的是别的东西。是他又在草木皆兵。
应该是这样的。
波本一个直男,总不可能是想亲他嘴唇吧。
他可能是想吃鱼,馋得了。
都怪自己,吃得太开心,没给波本留几口,都把人馋得开始胡思乱想了。
……
知花裕树被吓得半个月没敢出门。
千代田医院那边现在有苏格兰负责,苏格兰比他靠谱多了,所以他不去也问题不大;波本似乎察觉到了他有点躲着他,但是还不确定的时候就被朗姆派去做任务了。
纯情报任务是不需要知花裕树这个搭档帮忙的。
知花裕树闭门思考了半个月,经过对自己的反复洗脑,逐渐觉得肯定是自己又犯病了。
恰好boss又发下一个考核新人的任务,知花裕树被派去德意志待了一个月。
回霓虹前刚好赶上德国慕尼黑啤酒节,知花裕树现场感受了一番酒精狂欢下纯兄弟情的震撼洗礼。
没错,这是个直男当道的世界,男同是少数,他真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回国后,又赶上夏目阳平的官司结果出来。
在道德水平极其低下、业务能力极其强大的古美门律师的努力下,结果是判五缓三。
知花裕树和波本一起祝贺了夏目阳平,夏目阳平的好友远山贵之和三枝成美也来接他。
两个好朋友勾肩搭背地在三枝成美的吐槽声里走远。
对嘛,这也是模范直男朋友。
知花裕树进一步放下心。
他决定再试一次,还是从波本开始,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这次一定要彻底洗清他和波本纯洁的友谊上蒙的阴影,证明波本的清白。
像上次那样问结果不够直观,知花裕树决定这次下点猛药,一口气治好自己的ptsd。
……
“波本,我先去洗澡了!”知花裕树探头和在起居室对着笔记本电脑办公的波本说道。
“嗯。”安室透回了声,看着知花裕树缩回脖子。
他松了口气。
看起来去了德意志一趟,知花裕树又恢复正常了。前段时间知花裕树忽然把自己关进房间,也不怎么搭理他,安室透一直担心他会再次变成刚见面时那种自闭的样子。
为此他还仔细反省了一番,是不是那天晚上回答知花裕树的问题时说错了什么话,惹他生气了。
现在又愿意跟他说话了,那应该不是。
真是难懂的心理,如果能有人出一本《莱蒙心理学》的书就好了。
桌子上放着知花裕树不久前打开的从德意志带回来的小麦啤酒,安室透喝了一小半。
味道还不错。
当前时间是晚上十点三十五分。夜深了,周围很安静,安室透专心处理公安那边的事情。
他并不担心知花裕树会看到。一方面对方心知肚明他是公安卧底,另一方面知花裕树为人非常有边界感,不会私自窥探他人的隐私。
用他自己的话说,做这种事很不礼貌。
葡萄酒游到他的电脑后盘起身子看了他一会儿,又盘卧下去呼呼睡起来。
这条蛇的作息还是这么古怪,安室透瞥了它一眼。
他一直怀疑这条蛇是组织实验室搞出来的变异蛇,不然不会习性和普通银环蛇差这么多,甚至具备部分智力,非常认主。
组织的实验室到底在研究些什么?这条蛇身上的变异会和莱蒙有关吗?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下。
[波本,来浴生室]
安室透笑了下。
浴室就浴室,卫生间就卫生间,哪里来的浴生室。
他走到浴室门口。毛玻璃上水汽氤氲,隐隐透出一个人的轮廓。
安室透敲了敲门。
“是忘带什么东西了吗,莱蒙。”
里面含糊地传出声音。
“波本,你进来一下。”
进去吗?
安室透握着门把手犹豫道:“你确定让我进去吗?那我开门了。”
里面没再传出声音,安室透感觉不太对,怕知花裕树出什么事,不再纠结,干脆地拉开门。
眼前的景象令他呼吸一窒。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酒香。
知花裕树靠着洗漱台垂下脑袋,身上那件轻薄的真丝睡袍沾了水,不,沾了溢出的酒液黏在身上,勾勒出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轮廓;鬓发黏在额角,鼻尖凝着汗珠,或是别的什么,睫毛轻轻一颤,伴着喉咙里无意识般的一声“唔”。
雪色的皮肤因为酒液变了颜色,浴室顶的白炽灯轻易地穿透满室的潮湿、粘腻……银发男人伸出嫩粉的舌头舔着唇周的液体,一下,又一下。
最后像是终于意识到有人闯入了他的领地,他扭头,歪了下脑袋。
动人的眼眸里像是有春日清泉潺潺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