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让她走。”江鲜摔门进别墅。
  在她身后,下起了细雨。
  静潋沿着后花园石径路小跑着远去,一时没顾及两旁蔷薇花延伸出来的尖刺,它们如同枯黄的手抓,抓向她的连衣裙,刺破她的肌肤。
  伤在腿上,疼在心上,像是针尖刺破了心房。
  从小到大,她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妈妈曾说过,穿着内衣和内裤的地方只能由她自己和妈妈触碰,其他人都不可以。
  看一眼也不可以。
  然而现如今,她不仅被看了,还被天天监视着看。
  她不是说了,不会再强求她,又为何做出这般龌龊的事来。
  细雨如绵刺入她的头发,浸湿她的衣衫,浸透她的肌肤,嫩绿的法式连衣裙紧贴身躯,裙摆尚未湿透,被吹起来,好像花园那瓣孤独的被拖拽的芭蕉叶。
  走出别墅,又沿着东南海滩行了不知道多久,雨越来越重,模糊了她的视线,将她眼眶打湿,一颗颗水珠落下,就像是她在哭泣。
  眼前模糊一片,依稀看见街道尽头有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一开始她并不在意,见前面有人,便转身折入另一条安静的小道。
  刚走出不过五十米远,她站在一巨大的哈哈镜前,雨幕如帘挂在镜子面前,虽看不清里边的人影,但是她依旧能从镜子中看见身后那道白色西装的身影。
  脑海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昨日,她与管家逛集市时,也遇到了一个白色西装男人,他朝她弯腰鞠躬时,仔细看过她的脸。
  静潋没做逗留,生怕自己打草惊蛇,他既然跟踪她,定没什么好事。
  脑海里第一反应并不是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想法摆脱他。
  她抹干眼睑雨水,轻提裙摆,往海边闹市走去。
  江鲜回到房间,跳上床,将脑袋埋在枕头下,打算平复一下心情。
  系统在脑海里亮起:“所以,你打算让她离开?宿主,千万不要这样做,你任务失败,对你没什么好处的。”
  她于空中打个响指:“你放心,她会回来的。”
  静潋不过出去透透气,她如今孤立无援,也算得上是腹背受敌,纵然她性子再怎么清冷孤高,也总会理性地选择回来。
  她翻身坐起,背靠床头,在窗下点燃一支细烟,默默地吞云吐雾。
  “是时候叫她在我面前低一次头了。”她将烟雾吞入胸中,又缓缓吐出去。
  “可是,外面正在下大雨耶,雨天路滑,你不担心她。”
  担心?有用吗?她不是没有提醒过她,身体尚未好全,不要做一个过激的事,结果还是和从前那样。
  “我才不会管她呢,别打扰我,我要睡一觉。”
  说完,她强行关闭脑海系统,掐灭烟头,头枕在手臂上,于烟雾中慢慢闭上眼睛。
  墙上时钟嘀嗒嘀嗒转动着,就像一根根刺挑动脑门神经,她越是想要入睡,脑海越是清晰,就连手脚也不自觉动弹起来。
  她再一次从床上弹起来,睁开双眼,看向时钟,见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叹口气,她从床上顺下来,在储物柜中找到一副望远镜,逶迤走到窗边。
  推开窗,微风夹杂细雨侵入身体,整个人不由打了哆嗦,隐约感觉到有不好的预感。
  她将望远镜架在眼睛前,调整了一下焦距,先俯瞰搜寻人影。
  外面下着雨,水汽阻拦着她的视线,海岸的椰树高高耸起,越发阻碍观察。
  好在耳聪目明,视线5.3,再加上望远镜的辅助,敏锐捕捉到了静潋的身影。
  她再次调整焦距,将视野拉成近景,正好可以看见静潋的身体。
  她浑身被淋湿,双手举过头顶,阻挡从椰子树叶缝隙落下的细雨。
  怎么跑得那么快。
  想是要避雨。
  正当出神之际,画面中忽然闯入一个白色身影,那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静潋身后,抬手朝她后脖颈劈去。
  “小心!”
  江鲜下意识喊出口,却忘记自己与静潋相隔千米。
  紧接着,静潋四肢僵硬,迎面倒下去,消失在镜头里。
  第20章 好不容易养好的静潋又受伤了
  江鲜瞳孔骤然收紧,一阵雨斜进来,像针刺入肌肤,血液,骨髓,浑身透出一股寒意,寒意直达脑海,她下意识反应过来,是绑架!
  来不及走楼梯,江鲜一手拉开门窗,跳上窗去,雨幕中,她犹如一只黑色的猎豹轻盈落在一楼阳台处。
  此时,小雅和王姨正在收拾衣裳,见天空中忽然跳下一庞然大物,吓得顿时后退三步,失语尖叫。
  惊魂甫定间,见江鲜再次翻越一楼汉白玉石雕砌的栏杆,她停在栏杆上,微微顿了顿。
  偏过头去,看着两管家。
  闪电正好亮起来,照亮她俊如雕刻般的侧颜上。
  海藻似的头发下拢着一对黑曜石的眼睛:“二十四小时后,我若没回来,便报警!”
  说完,转身一跃,脚步声带着踉跄的湿意,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江鲜跳入车内,快速点火,踩油门,车子快速驶入湿滑地面,摩擦起闪电般的火花,水珠四溅,落雨如帘,一点一点,在玻璃窗前晕开。
  视线被阻挡,她也没有松开油门,只快速打开雨刮器,从模糊又清晰的视线中,快速搜寻到静潋的身影。
  就在前面。
  一辆银色埃尔法保姆车,穿西装的男人将静潋丢进后车座,就像丢小猫一般。
  竟敢在她面前抢人,真是胆大包天。
  江鲜一脚油门踩到底,临近保姆车右边,快速将方向盘往左打死,车子一个左漂移,轰隆隆地,立即横在保姆车面前。
  她刚要放下车窗,只见那西装男人身手利落,立即将车后撤,而后绕开他身前的法拉利,转而上了右车道。
  可恶!
  江鲜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快速调整车子,继续朝那辆车追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天空完全被乌云笼罩住,马路上车来人往,埃尔法行驶在前,只需要赢一个红绿灯的时间,它便能很快甩掉了身后的法拉利。
  车里的男人时不时注视车后方,行驶了十来分钟,却见那辆法拉利依旧紧追着不放,他又看了眼身后的女人,一时想到,难道是这个女人的金主追上来了。
  忽然电话响起,男人接通了电话,低声说道:“老板,已经将人接到了,要怎么处理。”
  他操着一口标准儒雅的浙江普通话,口音与他的健硕外形十分不相称。
  电话那端是变音器变的低沉男音:“做得干净些,别留下痕迹。”
  “明白。”
  男人挂断电话,抬眼看后视镜,不过一会儿工夫,开法拉利的女人便追了上来。
  他沉住气,将车子驶入环海公路内环,打算在弯道处甩掉她。
  雨幕如雾,他在后视镜中橙色车辆越来越近,前方便是弯道,他故意放慢速度,待车子行驶到他后车轮时,忽然一个劲摆尾,硬生生与后边车辆撞了上去,雨天路滑,只听法拉利轰的一声,原地旋转了三圈,最后被搁浅在绿色的草坪上,偃旗息鼓了。
  男人伸出手来,冲后面比了中指,朝着废弃游轮的方向,扬长而去!
  江鲜被撞击到五脏俱疼,头晕目眩,空气中弥漫着燃油气味,耳边吱吱冒着熄火声,胃里翻江倒海,她险些呕吐出来。
  但她很快适应过来,再次点火,发麻的双手重新搭上方向盘,于雨幕中,犹如黄色的箭矢,直射出去。
  废弃游轮原本是幽月岛著名景点,因曾经有人上去观赏,不慎跌入海中,以致丧生。故而该地已经被当地政府划分为危险地域,禁止游客前往。
  距离游轮方圆三米处拉起了警戒线,前后左右都竖起红色的圆形立牌,上面标志着:“禁止通行。”
  虽然如此,但依旧有顽皮的小孩视而不见,常常上去奔跑打闹。
  江鲜赶到游轮前,恰巧见埃尔法停在路边,警戒线已经被冲破,游轮甲板传来脚步声,她朝里一望,白色西装男子抱着静潋跃入了船舱。
  脚步声噔噔噔远去。
  江鲜拉开车门,冒雨直冲进游轮中。
  游轮一共五层,分为地下两层上面三层,她们所在位于地上第一层。
  船舱内昏暗无光,空气中散发着腐朽的木质气息还有灰尘气味,江鲜往里跑了两步,便停下来,试图去听对方传来的脚步声。
  然而自她跳入船舱以来,再也没听见那人的声音。
  想是知道她进来了,所以故意带着静潋藏了起来。
  可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鲜心不由慌起来,拯救别人生命的事,分秒必争。她不知道静潋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视线渐渐适应黑暗,面前摆着凌乱的废弃的桌椅,还有颓败斑驳的吧台,她打开手机电筒,往地上照了一圈,终于,在一片满是灰迹的地上,发现了一双男人的脚印,湿答答的印子一路朝远处蔓延,一直到二楼楼梯口处,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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