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进去时,还要过一道消毒门。
门内照射着幽蓝色的光,四周有酒精似的东西朝她们喷来,将她们从头到脚消毒好。
走出消毒门,江鲜笑起来:“不是吧,弄个营养液这么麻烦。”
静潋严肃道:“营养液制作过程不是开玩笑的,稍有不慎,感染了病菌,可就不好了。”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心道,静潋还挺细心的嘛。
说话间,走到一架实验台前。
这里边的用具都是经过低温消毒的。
静潋在置物架上取了两个白色盘子,又拿出一个鹅卵石一样的铁棒放在盘子上,然后说道:“可以将驴皮取出来了。”
江鲜哦声,用毛巾擦了擦红盒子,打开盒盖,从整齐的驴皮中取出两块。
驴皮像是红糖,她一个盘子放一块。
静潋又不知道从哪里拿住遮目面具,她先自己戴上。
然后转向江鲜。
见江鲜双手已经沾染了驴皮碎末,她便说道:“我来给你戴。”
她点点头,举起双手,把头往下埋了埋,与静潋的头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
静潋见她猝不及防凑上来,一张脸近在咫尺,鼻梁高高立在眼前,眉眼深邃,直勾勾望着她,她不敢看回去,飞速垂下眉,双眼在她嘴唇周围逡巡。
她举起护目镜,拉开后面的弹簧,朝江鲜头上罩下去。
江鲜的头发好黑啊,还多。
她恍惚出了神,手指轻轻一松,弹簧正中江鲜后脑勺,疼得她眨了眨眼,低声叹息。
静潋双手僵硬地竖在她耳边,想要去捧她的脸不是,不捧也不是,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她只好装作没事,转身拿起鹅卵石一般的棒子,开始捣起驴皮来。
将驴皮捣碎,研磨成粉,乌红的粉末顺着鹅卵石画成圆圈。
实验室安静得只能听见鹅卵石研磨瓷盘的声音。
江鲜时不时朝静潋看一眼,她研磨的样子十分认真,也十分惹人。
感受到江鲜目光,静潋也朝她看来,两人隔着玻璃护目镜对视一眼。
静潋说道:“对了,你有小时候的记忆吗?”
江鲜思考了一会儿,她本不是原主,对原主的记忆开发本就稀少,更别提小时候了。
她摇摇头:“五岁以前,就跟失忆没什*么两样。”
静潋研磨的动作放缓,那刺耳的声音也渐渐淡下来:“那这样的话,不好寻找你父母,如果你有记忆,就要好办得多。”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刺激我想起来呐。”江鲜问道。
沉思几秒后,静潋将研磨好得驴皮粉末倒入一纯净的玻璃试管中,说道:“有,那就是走儿时走过的路,吃儿时吃过的东西,或者重新经历儿时经历过的事。”
话说得十分好听,但是无法实现。
江鲜说道:“那很难了。”
静潋将一装满绿色液体的滴灌滴入粉末中,将两者稀释在一起。
红色和绿色混合后的颜色,就像是中毒的污血一般。
看起来,也像流动的血液。
静潋将玻璃罐放进一个箱子里,静置起来:“好了,一会儿就能用了。”
江鲜啊的一声,眉头皱起,有些嫌弃。
她掐了掐鼻子:“这味道也太奇怪了,一会儿就要用?”
她能喝下去吗她,她宁愿喝带血的猪肝汤,也不吃这劳什子。
静潋却一脸淡然点头。
见她这么诚恳认真,江鲜又怎么好意思拂她好意。
她一会儿捏着鼻子吃就完事了。
刚想着,静潋绕到她身后,伸手去拢她耳后的头发。
手指轻触耳廓,就像是一道清凉的电触碰,击得她四肢僵硬。
静潋没打算停手,她撩起她的头发,拉着她站到窗边:“我看看你的文身。”
江鲜配合将脑袋伸过去。
须臾,一冰凉的小手落在她耳朵后面,轻轻地抚摸了两下。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或许答案就在这里。”
静潋小声说道。
两人议论着,丝毫没发现,玻璃窗外,一巨大的芭蕉叶下,一只妒忌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们,盯得眼睛发红。
微微攥紧拳头,心叹:“耳朵后面有什么好看的,看得那么认真。”
江鲜正听静潋的话,听她提及数字文身的事,她也陷入奇思。
恍然之间,斜目看向窗外,依稀看见一个人影。
她转过头去,正好看得真切些,却又不见那个人影,只看见一片摇晃的芭蕉叶。
还未来得及思考,只听静潋说道:“好了。”
她将调好的营养液拿出来,泛着乌红色光芒的营养液散发着一股腥味,那味道比鲜血好闻一些,但实在是叫人恶心。
江鲜下意识屏住呼吸,嘴角笑抽:“真的要我喝啊?”
静潋似乎没听见她说什么,只说道:“手伸出来。”
她听话地伸出手去,歪着脑袋,闭上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别怕,一会儿就好。”
说完,只觉得有双手撩开了她的衣袖,紧接着,手腕被捆了起来,将她经脉勒出凸起的形状。
江鲜睁开眼,低头瞥见静潋拿出一根针头特粗的针,正在吸取营养液。
等。等等等等。
江鲜牙齿发颤,她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就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她想发出声音,却也发不出来,就那么眼睁睁看见静潋握着营养液,朝她的静脉注射进去。
鲜红的液体灌入她的身体,她瞳孔不自觉地扩张,似乎能看见眼球凸起,红血丝布满白眼仁。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她听见静潋说道:“这种营养液营养十分丰富,如果补得过量了,会导致人嗜睡,不过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
呃~
还未听她说完,江鲜身子一软,眼前一黑。
江鲜像是扔进了一个小黑屋子里,屋子四周铜墙铁壁,仅有头顶开了一扇窗户,窗户外射进来幽蓝色光芒,落在地上。
光柱中粉尘翩翩起舞。
江鲜伸出一个胖乎乎的小手,和这房间里唯一会移动的粉尘玩乐。
她笑起来,声音听着像是五岁大的娃。
怎么回事。
她怎么被塞进了一个小小的身体里。
静潋给她打的营养液这么猛,让她返老还童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她穿着一身蓝白条纹服,光着脚,手背上绑着个备用针头,那针头一看就是方便输液或者抽血用的。
因为常年抽血或是输液,手背有一大片淤青,还有些痒。
胖乎乎的小手去扣那片淤青。
疼呀。
还没出生,只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似乎很害怕听见这个脚步声,一听脚步声近,她害怕地朝后看了一眼,然后快速跑到白色的病床上,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脑袋。
房门被打开,脚步声渐渐近了。
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十九号,起来。”
江鲜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男人伸出手来,一手抓住她的后脖颈,将她从被褥里拉出来。
她竟没有大声尖叫,也没有哭泣逃窜。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或者说,她是在妥协。
因为她是挣扎不过一个高大的男人的。
男人手夹着她的腰,燕子似的将她带出门。
她试图看清男人的长相,然后,头发遮住了她的视线,自始至终,她看到的仅有男人的轮廓。
走了不知道多远,
她被放在一个手术台上,左右围过来穿着白大褂的人,个个蒙着脸,例行公事地抽取她身体的鲜血。
“究竟还要等多久?”
男人的不耐烦溢于言表。
“老板,十九太小了,身体器官都发育不完整,至少要等她成年以后。”
“成年以后,就可以救她了吗?”
“是的。”
江鲜不知道那个她是谁?
也不知道,她们对话的含义。
但是她能感受到恐惧,恐慌,五脏六腑都紧缩起来,她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都不像是看着一个小女孩,而是看着某种猎物。
她们目光蠢蠢欲动,但又因为她年纪过小而不得不收敛。
江鲜抱着膝盖坐在手术台上,双眸泛着天真烂漫的光:“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玩。”
孩子还太小,不懂其中的道理,只知道吃,玩。
或许实验室有较为心软的姐姐,在看见她发出天真地疑惑后,也会跟着叹息一声。
然而叹息归叹息,并不会改变什么。
没有人会冒险伸出援手来同情她。
男人在抽取完她的血液以后,正要离开
忽然,他在地上发现一烟头,便大声训斥:“是谁抽了烟?实验室处处都是易燃物品,不允许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