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中午,她们在庄园用了简餐,又闲逛了几个花圃,便打道回别墅。
因为昨夜里没睡好,江鲜午憩了一小会儿,从下午四点睡到下午六点,她才挣扎从床上坐起。记得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晚餐,便梳洗妆扮,从楼下下来。
天色半明,别墅已经开了灯,铺陈华丽的圆桌上,蜡烛明亮,管家们正准备着丰盛的海鲜盛宴。
静潋身着白旗袍,手里捧着一瓶源自法国波尔多产地的红酒,对着两个漂亮精美的胖肚子玻璃杯,倾倒下去。
浆果色的酒水冲入杯底,发出水声,待酒水水位到酒杯的十分之一处,她便停下。
纤细的食指中指夹住杯柱,轻轻摇晃,酒味顺着杯口蔓延开来。
没过一会儿,静潋又从一透明的营养滴管中取出一滴甘露,滴落在红酒中,而后再次摇晃起来。
江鲜默默望着这一幕,脚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静潋也真是的,下药不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就那么明目张胆,在管家的眼皮子底下下。
也对,管家都是她的人,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走露风声。
更何况,明目张胆地做一件坏事的时候,别人反而不会察觉。
江鲜静静地看着,见静潋把残留的营养滴灌扔进垃圾桶,她才徐徐下楼。
眼下,管家已经将餐桌摆满,鲜花白烛,海鲜红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甜蜜的小情侣约会,知道的,她明白自己在赴约《最后的晚餐》。
她自然不能成为世界名画,但是她可以想象,自己在服用那杯带着毒液的红酒后,一头栽倒在桌上的模样。
这华丽的晚餐,便是书写她生命最后的一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命运馈赠给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明了价码。
江鲜这一趟旅途,桀骜不驯,尖酸刻薄,欺下媚上,强取豪夺,什么都做过了,也该迎来她该有的结局。
脚步原本虚浮而缥缈,但是明白自己的归途后,她渐渐变得平静,脚步也稳重了许多。
因为,在另外一个世界,她将重获新生和百亿家产。
这样想着,她轻松舒口气,转而走到静潋身后:“我来了,怎么不见微微。”
静潋晃动酒杯的动作一停,酒水也渐渐平稳下来,直到平静。
她转过头,望了她一眼。
江鲜身穿黑色小西装,下身一条裁剪得体的裤子,包裹那一双长腿,内衬一件荷叶边边衣领,削弱了西装过于严肃呆板的氛围。
眼神轻扫一秒,立即收回:“微微和她父亲去吃饭了,她们父女许久没聚,昨夜像是约着要聚一聚。”
想来微微和静潋是分头行动,所以才故意找的借口。
不过也好,她的最后一餐,实在不想看见微微。
“今天晚上,就你我二人。”静潋忽然提起这么一句,眉眼低垂,脸颊也往下埋了埋。
江鲜不明白她的意思,双手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吃饭吧。”
两人没有坐在对面,而是肩并肩并排坐着。
江鲜扫了一眼桌上食物,辣炒帝王蟹,生鲜金枪鱼、牡丹虾、北极贝、螯虾、鲨鱼皮、海参、海胆,清蒸东星斑、黑虎斑……。
这些海产品,从前她在幽月岛时,最是喜欢。
静潋果然还是记得她喜欢的东西。
出神间,静潋夹起一块金枪鱼,沾了带芥末的醋汁,放在她面前的碗碟中,金属质地和陶瓷发出清脆碰撞,十分悦耳。
静潋说道:“这是你喜欢的金枪鱼,多吃一点。”
嘿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哈。
江鲜手拿筷子,将金枪鱼放在嘴里,慢慢咀嚼了二十多下,吞入腹中,随手拿起一旁的红酒杯,正要豪饮。
静潋一把按住她的手:“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等会儿再喝”。
按住她的手冰凉,带着几分颤抖。
江鲜纳闷了,这是还有怜悯之心,想要她做个饱死鬼。
第38章 液体化作眼泪滴落
江鲜手指动了动,视线落在摸着她的小手上,仿若一块和田羊脂玉,冰凉之后是温润。
慢慢地,静潋的指尖从她手背划过,指腹似是无意轻抚她的肌肤,留下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觉。刹那间,像是通电一般,那股电流从手背蔓延到手臂,心房,从皮肤侵入血肉,骨髓,她的心轻轻颤了颤,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静潋是故意那样摸她的,带点不明意味的挑动。
她什么意思啊她。
转头看她表情,却是十分清冷正经,没有其他的意思,她以为自己想多,长长吐一口气。
开始吃饭。
知道自己是最后一餐,哪怕面前山珍海味,她吃得兴致缺缺,捡一口切好的金枪鱼在嘴中,反复咀嚼,直到嘴里没什么滋味,才慢慢吞咽。
静潋捡起一只蟹腿,比大拇指还粗的帝王蟹蟹腿,腿壳坚硬,用剪刀剪开,再将里边的白肉剔出来,递到她唇边:“给你。”
江鲜斜瞥了一眼,有些犹豫,才一口咬上去,含糊说道:“你真贴心。”
静潋自始至终就没怎么吃,她摇晃着自己的红酒,侧对着她:“不知不觉,我们认识四个多月了,这一切发生得好快。”
她明白,反派,哦不,她自己是反派,正派在杀人之前,总是喜欢和反派追忆一下过去。
果不其然,静潋开始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受你照顾,你几番救我于险境,在幽月岛时,也为我积极准备补血的食物,你工作那么繁忙,还主动请假,陪我回家,帮我夺回了申氏集团的股权,你又陪我上蛇山,调查实验室的秘密,江鲜,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她在一旁说,江鲜在一旁听,越听越是火大,我那么好,那你还设计陷害老子。
“没有,都是应该的。”
江鲜转移注意力,挑了块安格斯小牛排含在嘴里,咬*牙切齿地嚼着。
咬得咯吱咯吱响。
但转念道,有的人还想不起她付出的呐,静潋算是有良心的。
她就是这么矛盾,一会儿觉得静潋好,一会儿又觉得她坏透了。
静潋低垂着眉,笑着说道:“反倒是我没有为你做什么,总是一直给你添麻烦,有时候觉得,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下一步就要把我分尸了,还对不起我,这是提前打预防针呐。
江鲜没有说话,摆摆手示意,话别多说,都在饭里。
静潋又说:“一直以来,我对你有所成见,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我渐渐发现,你不过是因为从小的经历,变得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傲慢,刻薄,其实你内心,是一个极为柔软的人。”
说到这里,她更是动了真情,声音颤抖着:“我甚至都没有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太过惭愧了。”
说到这里,江鲜彻底醒了,她吞咽完嘴里的食物,舌头轻卷嘴唇,眉眼直视静潋:“你没有找到吗?”
静潋和她对视了两秒错开,睫毛飞速眨着,双手落在膝盖上,掐皱了那织锦旗袍。
小动作一目了然。
她还是不适合说谎啊。
江鲜假装没看见,错开眼:“总会找到的。”
两人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静潋伸手摸向红酒杯,端起来,对着她说:“江鲜,我敬你一杯,这一杯,谢你救我性命。”
江鲜嘴唇很自然分开,双眼落在自己的红酒杯中,心中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的手心紧张到发汗,颤抖,努力克制了许久,她才徐徐举起手,将酒杯托于手中,和她对视:“干杯。”
嘭,高级的酒杯碰撞出来的声音,像是交响乐的前奏,回音在耳边环绕,就像一只蜜蜂钻进了耳朵里。
她举起酒杯,轻含杯口,浅浅饮一口,酸涩的酒意从口腔中滑过喉咙,滑入胃中。
她只喝了一口,静潋却仰起头,一口饮了干净。
回过神来,她见江鲜没有喝干净,便放下自己的酒杯,端起她的酒杯忽然站起,朝她走了过来:“你怎么没喝干净。”
静潋强势挤进她身前,俯身下来,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将红酒杯往她口里灌来。
江鲜被迫张着口,迷离着眼,小口小口喝着对方喂过来的酒水。
她垂着眼,看见静潋旗袍叉开了些,大腿从旗袍缝隙显出来,勒出一条痕迹,腿侧贴着她的西装裤。
她越看越是迷离,越喝越是上头。
该死的呐,都要死了,脑子还在想什么。
或许是喝了二两酒,脑子开始不清楚,五感的感知却无限放大。
静潋贴上来,压在她身上,带着馥郁的玫瑰花香,长发倾泻像瀑布,发梢落在她手背上,打出沙沙声响。她翻转手心,用掌心去触碰她的发丝,刚要抓住,嘴里的酒就剩最后一口,静潋抽身离开,她燥热的身体还未热透,又徒增一片冰凉。
她还在恍惚中,静潋已经倒了第二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