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右眼的麻药已过,隐隐胀痛,她伸手摸向眼睛,指腹轻轻落在纱布上。
“别摸,小心感染了。”
江鲜轻轻沾了沾伤口,蜷曲手指,抬头看向她。
微微俯身下来,脑袋往她面前凑,就像野兽忽然钻进视野里来。
她眨眨眼,眼神麻木。
过了一会儿,面前横了一朵带着刺的白玫瑰,微微转动着它,给她简单讲述了白玫瑰变红的故事。
这个故事她从梅玲那里听说过,故事的宗旨便是,真爱能让白玫瑰变红。
她沉默不语,因为此时不能说话,只好问系统。
因为打了麻药的原因,系统也气息奄奄:“啊,是,真爱能开出白玫瑰,但是江鲜,你都要走了,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去做傻事了,谁知道微微安的什么好心呐。”
“我想见她一面,我要亲口听她说。”
“有的话为什么要对方亲口说呐,对方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啊。”
是,可她不信。
江鲜双手捧过白玫瑰花,轻轻托于胸前。
微微见状,知道她是愿意的,便放下心来:“三日后,我来取它。”
她曾听说,要想白玫瑰变红,是需要用心头血浇灌的。
于是伸手探向旗袍,从衣领处开始解衣服,月光透过窗户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她解开纽扣后,敞开衣裳,心口对着玫瑰的刺,狠狠压了上去。
破皮的声音传来,江鲜觉得胸口有冰凉的物体刺入,起初感觉不到疼痛,直到鲜血顺着刺往外流淌时,她才感觉到痛感。
鲜血顺着玫瑰花茎往下,灌溉她底部的根茎,玫瑰花稍显蔫蔫的叶子,在得到鲜血灌溉后,立即束了起来,方才还暗淡失色的叶子就像吸饱了水,叶片水光滑溜,闪烁着盈盈珠光。
不过,这不是她的目的,她需要玫瑰花变红。
虽然鲜血一直在浇灌它,可惜玫瑰花依旧如常,还是白色。
系统说道:“江鲜,这样不行的,还需要更深才行。”
既然宿主做了决定,系统也在一旁为她出主意。
江鲜在脑海回答:“还不行啊,我再刺深一些。”
说罢,将胸口再次往下一按,她仿佛听见花刺穿过坚硬肋骨,来到了心脏前,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刺入心房了。
血液比方才流动得更为迅猛了。
白色玫瑰花也有了变动,从花包底部开始,一圈圈莹莹的淡红色,慢慢朝上晕开,就像粉刷匠那般,由下至上,由外到内。
一片片白皙的花瓣吸饱了血,顿时化成耀眼红色,一瓣,两瓣,三瓣,瓣瓣都是她心头血的颜色。
眼看着,玫瑰要全部染红,然而,红色到玫瑰顶部的时候,忽然升不上去了,它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往下掉。
方才还红着的玫瑰,又在一瞬间慢慢变白。
江鲜哪里懂这个意思,连忙发问。
“怎么回事。”
系统:“还不够,心头血还不够。”
还要刺深一些。
连续两次的刺入让她已经筋疲力尽,疼痛难忍,她强忍着疼痛,再一次将刺压进去了一些,这一次,她感觉到跳动的心脏被刺透,钻心的疼痛从心脏向四肢爆炸开来,她张开嘴,想要喊出声,然而失去了声带的她发不出任何一丝响声,只好用四肢在地上剧烈地拍打,来表达自己极致的疼痛。
鲜血喷涌如柱,很快将白玫瑰全部染红,这一次的颜色要比刚刚更加浓艳,就好像红色葡萄酒,鲜艳夺目。
血液带着体温从江鲜身上流逝,她依旧疼痛,可惜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她捧起手里的红色玫瑰,举在眼前,看了看,最后笑着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江鲜醒来了,醒来时身前鲜血早已结痂,血迹斑斑,就像在纯白色的内衫上绽放出一朵红玫瑰。
而那朵真正的红玫瑰呐。
江鲜伸手摸了摸,没有摸到那朵红玫瑰,她心头一凉,挣扎着坐起身,在房间四处逡巡,棺椁四角,房间四周,均没有玫瑰花的影子。
微微来过了?
她把玫瑰花带走了。
说好的她浇灌出了红玫瑰,就让她见静潋,她为什么出尔反尔。
她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在棺椁四周找开关。
她知道,开关就在这里,每次都是见微微从这里来,她也想从这里出去。
她要出去,必须出去。
她在棺椁四周摸了摸,终于摸到一个小小的黑色凸起。
指头刚被感应到,机器人立即弹出错误指令:“指纹密码不对,请稍后重试。”
江鲜几乎发狂,用自己的手拼命地按,拼命地拍,回应她的,只有:
“指纹密码不对,请稍后重试。”
须臾,江鲜在要彻底放弃时,忽然听见一声:“指纹密码不对,请用面部解锁。”
丁零零铃,脑海里闪过一丝希望,她弓下身去,将脸对着那黑色凸起,一束绿色的光顿时射向她面部,将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面部信息录入进去。
她紧张万分。
过了一会儿,门锁被打开了。
她压抑着这份惊喜,看见棺椁徐徐升起,出现一个透明的电梯,电梯门朝两边打开,江鲜迫不及待跳进去,按下了1楼。
就这样,她顺利走出了实验室。
没想到,凭借她和微微有几分相似的长相,她竟真的成功出逃了。
出来时正是深夜,月光如练,照在山路上,她沿着路一路慢慢往下走,一直走到天亮,她才抵达别墅。
别墅早已经被围了起来,黑色的铁门将江鲜阻拦在外。
隔着铁门望进去,见里边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像是在举办什么重要宴会。
管家们一个个面色着急地来回穿梭:“赶紧地,静潋小姐生日不可怠慢。”
她躲在铁门后一棵芭蕉树后面,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不由一颤。
今天是静潋的生日?
既然是她的生日,为何,她还要关着她。
为何,不见她。
不,一定有什么误会。
江鲜正要往前行,又见两管家从旁经过,其中一人惊呼:“那是什么,好像红玫瑰。”
“白玫瑰庄园怎么会有红玫瑰。”
管家走近,拾掇起来,仔细一看:“的确是红玫瑰。”
“不过,这里怎么会有红玫瑰。”
江鲜也想知道,她的红玫瑰为何被人丢弃。
此时,另一个管家走过来,她言辞犀利:“还不快把它丢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管家不解。
她回答:“这是静潋小姐爱慕者送的,小姐看着十分嫌弃,就丢在这里了,她根本不喜欢红玫瑰,她喜欢的是白玫瑰。”
不喜欢红玫瑰,喜欢白玫瑰。
那为什么,要她送她红玫瑰。
江鲜的心彻底凉透,她转身离开前,管家已经将红玫瑰从院子里扔了出来,正好落在她跟前。
她仔细看过,那朵鲜艳的红玫瑰,上面还留有一个脚印。
走上前,拾掇起来,她擦了擦玫瑰上的印泥,将她搂入怀中,走出了别墅。
露明灯塔位于庄园外三十公里处,那里常年无人,去往灯塔需要登上海拔三百米的小山,山上刮起了风,风在耳边呼呼叫着,江鲜一路埋着头,她感觉已经筋疲力竭:“从这里跳下去,就能回去了吗?”
系统在脑海回答:“是的。”
她大口喘气,继续往前。
一路攀爬至灯塔塔尖,她才得以暂作休憩。
她趴在围栏前,见远处海天一线,金乌西沉,太阳的一半已经沉溺在海里,在周围染上瑰丽的晚霞。
“好美的晚霞。”
她却无心欣赏晚霞,脑海里都是静潋,此时此刻,她是不是再过热闹的生日宴了。
江鲜本不该打扰她。
但她依旧掏出手机,拨通了静潋的可视电话。
屏幕没有对准她的脸,而是对准着远处的风景。
电话拨通的瞬间,对面秒接,静潋赫然出现在手机屏中。
她梳着公主头,戴了顶银色皇冠,虽然看不见衣裙,但依稀知道,她穿着法式连衣裙。
“江鲜,你在哪儿?”
静潋的声音有些着急。
她伸手去摸她的脸,却摸着冰冷的屏幕。
好想问问她,为什么要丢弃她的玫瑰。
只是她不能说话,只是干看着她。
“江鲜,你说话啊,你在海边是吗?我现在就来找你。”
别来找我。
她心想,她把电话放在围栏上,手撑着围栏,跳了上去。
悬崖之上的灯塔风声猎猎,鼓起她的衣袖和裙摆,黑色的旗袍像两瓣花朵不停翻飞,发丝在腰间纠缠,手臂垂落,手掌握着一支即将凋零的红玫瑰。
静潋隔着屏幕正好看见,她十分惊慌:“阿鲜,你在干什么,你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