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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擎 第76节

  既然没有东西可砸,那就烧吧。
  把这剥削劳动人民血汗,建造起来的宅子给烧了。
  他们拢了堆干草,靠着木制的门墙点火,按理说木质结构的建筑,很快就会被引燃,谁知道干草堆烧完了,房子却没引燃。
  其中一个青年凑上去一看,猛然发现,隔着草堆的木制门墙,之所以没有燃烧起来,是因为上面凝结了许多水汽,就好像是温度升高后,有水蒸气从木墙里渗出一样。
  那青年下意识的伸手在上面一摸,顿时摸了满手的血……
  我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了看天,今晚天上没有月亮。
  “你跟我说这些,确定还想让我去展家老屋取货吗?”
  楚玉耸了耸肩,面无表情:“你没有权利选择不去。”
  “你刚才是在编故事吓我吧。”
  楚玉不回答,也不否认,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的我有些毛骨悚然。
  紧接着,她从后腰抽出一支手电筒递给我:“天已经黑了,里面没灯。”
  “…………”我发誓,她绝对是故意的,女人的报复心真是太可怕了。
  苦笑一声,我拿着手电筒下楼,顺着脑子里的地图,开始往展家老屋的方向走。
  之前进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全黑,但这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四下里却已经是漆黑一片。
  老旧的路灯,隔着很远才有一盏,梧桐树的影子,张牙舞爪,阴气森森的。
  这种树白天看着还行,一到晚上,狰狞的枝干,和手掌型的大叶子,遮蔽路灯的光线后,就显得格外渗人。
  我原本没往这方面想,都是楚玉那丫头,太记仇了,临行前,故意编排这么个故事来吓我。
  转过弯口,到了小区外围,这边没有护栏,穿过路,对面就没什么建筑了。
  确切的说建筑物有,只是建筑物周围的杂草太茂盛,还伴随着一些藤蔓类植物,将建筑体遮盖了。在黑暗中打眼一看,看不见建筑物的棱角,只看的到一团黑,像一个黑色的大土包,仿佛硕大的坟茔似的。
  我四下瞅了瞅,之前在楼顶,还能看见的遛弯老人们,这会儿估计都回屋了,身后的老旧建筑楼,零零星星透出一些灯光。
  金陵这座城市,不像一线城市,发展更新那么快,周边很多地方还比较老旧。
  不过最近几年,或许是因为市政规划,或许是因为房地产市场火热,挺多地方都开始划入拆迁区,这片地方,想必也不会再存在太久。
  站在黑暗中环顾了一圈,周围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我深深吸了口气,朝着对面的黑色大馒头而去。
  夏季的夜风,经过梧桐树层层过滤,变得格外凉,吹得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有些后悔,或许自己当时出门,该带件薄一些的外套。
  走到大馒头底下时,建筑物的一些棱角也露了出来。这边是墙,被植被爬满了,没找着门,我往南边走了三五十来步,瞧见了一扇破败的门扉,门前杂草丛生,门上被植被爬了大半。
  老旧残破的门上还有一些字,我就着手电筒一看,全是某某某到此一游,看字迹应该是小孩子。
  这种事儿我小时候也干过,小孩子,就喜欢成群结队的,去某个感觉神秘的地方探险。
  这个老宅,对于居住在周围的小孩来说,或许就是这么一个满足好奇心和冒险欲的地方。
  门扉脱落了一半,半搭着,下方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出入口,小孩子可以站着进去,成年人弯着腰也能摸进去。
  这宅子坐北朝南,现在摸到的这扇门,应该就是正门。
  我打开手电筒,弯腰钻了进去,之前楚玉给我的地图,在脑海里展开了。
  一进去,前面是个空堂,地砖比较厚,没有被杂草给挤满,空堂后面,草就长得很茂盛了,周围的墙上柱子上,全是来探险的小孩子留下的各种搞笑的字迹。
  除了到此一游,还有谁谁谁爱谁谁谁,被这些幼稚的字体一洗脑,之前心里那股阴气瞬间消散了,我心道:人小孩子把这儿当冒险玩乐的地方,我一个成年人怕什么,还真被楚玉那姑娘给吓住了?
  第20章 交货
  我在脑海里,展开了楚玉所绘的地形图,当即打着手电筒,顺着前堂往右拐。根据地图显示,我要提货的地点,是在展家老屋的小花园里,而小花园的位置,则位于东北方。
  就着手电筒,隐约可见地缝间的植被,有新鲜的踩踏痕迹,估计就是之前放货的两个人留下的,这说明我的位置没选错。
  顺着走去,杂草长到了齐膝高,破败的老宅里,连正经的门扉都没有剩下,也不知是不是被人给卸下拆走了,只剩下空空的墙架子和一些黑梁。零零星星四处破洞的盖瓦下,结满了重重叠叠的蛛网,手电筒打过去,停在上面的蜘蛛,会警戒的动一下。
  活人行动过的痕迹,驱散了老屋里的荒败气,我顺着脑海里的地图,在杂草丛生的老宅院里寻路,上一波人留下的痕迹很清晰,几乎没什么难度的,我便摸到了原本该是花园的地方。
  这地儿两面是墙,一面是破烂的宅子,一面是来时走廊。
  黑暗中,唯有我手中一点灯火,我像旁边破落的屋子里望,心想:楚玉说这里还藏了个出货的人,不会露面,但要和我对暗号。
  如今四下里一丝光源都没有,附近唯一能夺人又能监视我的位置,就是左侧的屋子了,莫非对方藏在那里?那里黑漆漆的,一丝光源也无,对方如何视物?
  一边想,我一边打着灯,寻摸着踩踏的痕迹,想尽快找出货来,不过这一片草长得比较茂盛,因此痕迹不怎么明显了,找起来有些费劲。
  便在搜寻过程中,我脚下猛地踹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像是石头一类的。被这么一绊,我整个人往前一跌,差点儿摔倒在地。
  好在我平衡能力不错,险险稳住了身形,随着这一俯身,我顿时看清了自己踢到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口井的边缘。
  井口周围长满了杂草,因此将井口给遮盖住了,我要是没稳住身形,没准儿就栽进这口井里了。
  黑乎乎的井口就怼在我脸下方,一阵后怕间,我立刻挺腰起身,后背一阵发麻,踢到井口的脚指头,都顾不得痛了,心里只剩下庆幸。
  这要是没稳住,我不得头朝下掉井里去?这一瞬间,我想起了楚玉之前编排的那个故事,说日本人,把展家一家人,都扔进井里,看他们在狭窄的井下挣扎求生,力气耗尽,逐渐沉下去的情形。
  该不会说的,就是这口井吧?楚玉说的是真是假?我将手电筒往井口下打去,眯着眼去看,发现这井挺深,灯光探不到底,不过应该是没有水的,如果有水,遇到灯光会有水光反射。
  这地方经常有小孩来探险玩闹,有这口井在,真是够危险的。我起了个好心,顺手将井口周围的杂草给清理了一番,让这个危险的井口暴露出来。
  如此,也不用担心有调皮的小孩意外掉进去
  黑暗中,我猛然听见人声:“啧。”
  “谁?”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从左侧的屋子处传来的,不过那边连着一排屋子,也不知道具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我反应过来,估计是监视我的兄弟,看我在这儿拔草,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一乐,收回目光,也不往那边看,只自说自话道:“兄弟,东西在哪儿?这院子有些大。”
  黑暗中,那声音道:“往前,十步开外,找。”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缓的。
  我顺着往前走了十来步,果然便看见了一个不大的皮质手提箱。
  箱子没上密码,只有活动锁,我不费力的将箱子打开,里面用了堆叠的绒布,绒布中央是软木模具,呈长方向,约有三十厘米长,二十厘米宽。
  我将软模具打开,便见里面竟然是一套九数的耳杯。
  耳杯最早的来历已不可靠,但历史上最早广泛使用的,是战国时代,属于酒器。
  当时的酒器很多,比如像爵、酹、尊、觥、觚、彝、卣、罍、瓿等,搁现在,这些字都显得生僻,这些很多属于礼器,一般材质为青铜,造价昂贵,又或者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使用。
  耳杯相对来说就灵活很多,贵重一些的有青铜、有玉、有漆,平常一些的,有陶、有木,之前都有出土过许多,不算少见。
  但这种夹紵胎工艺的耳杯,在某些时代,因为工艺成熟性的关系,是比青铜更为贵重的存在,这种耳杯,就实属少见了。
  我之前的手套拔草弄脏了,所幸随身的衣兜里都会带一副替换的,当即便摘了手套,先用肉指直接触摸,确认它的坚韧度,足以让我拿起来后,才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取出其中一样,打上手电筒细瞧。
  夹紵胎漆色已化为纯黑,拿在手中十分轻巧,两耳处有阴线雕的谷纹,整体形制和工艺,像是战国时候的东西。
  漆器有句俗语,叫‘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只半年’。
  汉代以前的出土的物件,如果是墓里掏出来的,一般分干洞和湿洞,干洞就是干燥的地方,湿洞就是地势低洼,进了水的地方。
  干洞里出来的东西,颜色幽暗,就像我手里这件发黑的耳杯一样;湿洞里出来的,器型颜色往往保存完好,但必须得脱水,如不脱水,一出土,手一捏,漆器就变形了。往地上一搁,不出一两天,就跟坍缩的烂泥一样,成为一团,毁个一干二净。
  我放在鼻下长闻,没有丝毫漆味,倒有土腥味,估摸了下重量和形制,我心里有了八成把握,应该是战国时期,出自于某个诸侯王公墓里的东西,被盗墓贼挖出来,分批销赃了。
  渡云阁可能只是他们销赃的对象之一,一般这种烧头的东西,是不敢一挖出来就卖的,往往要等凉上一阵,风头过了才敢销赃。
  短则数月,多则几年都有。
  确认的差不多,我将模具关上,将里面的绒布归位,盖上箱盖,按照楚玉所说的开始对暗号:“8162300”
  黑暗中,我听见一声轻微的,像鸟叫的声音,这意味着我可以带着东西离开了。
  事实上,按照楚玉的交待,这种时候,我应该带着东西立刻离开去跟她汇合,然而提起箱子时,我脑子里想的确实另一件事:这帮人手里,到底还有多少货?他们都卖给了哪些人?如果不止卖给我们,假设查到他们的底细,就不一定得何玲珑这边出手,届时便能防止打草惊蛇。
  看样子,回去之后我得把这事儿报告上去。
  我这一迟疑,黑暗中那人警惕的出声:“为什么不走。”
  我心里一惊,道:“我在找门,撤离路线不是正门,是北偏门。”
  黑暗中那人不说话了,我假意挥着手电筒寻找了一阵,便往北而去。
  第21章 睡着了
  北边的偏门很不起眼,几乎被杂草完全遮盖,我扒拉开草丛,便看见一扇腐朽的木门半倒着,伸手一推,木门便发出吱呀一声响,摔倒在地。
  北边的出口外是一片荒地,荒地隔着几十米开外有一条年久失修的小路,我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拿着手电筒,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顺着脑海里的地图,埋头往外走。
  这条小路的尽头,会饶回小区里,所以并不是我的目的地。我的目的地是穿过小路,进入对面的绿化林。
  那是一小片靠山岭,没有修整过的林子,江南一带的山都比较秀气,不高,因此山岭很低,穿过山岭大约要一个小时,路途难行,但可以避开市政监控,山岭的尽头处有一截黄土路,可以绕上国道,再转回城,楚玉会开着车在那儿等我。
  按计划,我们会直接开车,将货送到一个‘饭店’,应该是赵羡云出黑货的窝点之一。
  林子里没有路,地面是层层落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提着箱子,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上下下穿梭,累的够呛。
  走了半个钟头,我心里憋了团火,心说:自己这么卖力干嘛?又没人监视催促,先歇口气再说。
  当下找了块石头,往地上一坐,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刚准备点上,想到这是山林,禁烟禁火,本着严防山火的想法,又将打火机收了回去,只放了支烟在鼻子下闻。
  出门时我手上只带了自己的手机,没带何玲珑给我那支。赵羡云这帮人,没有一点儿人权意识,搜身一类的说来就来,我担心出意外被他们搜出来,因此将何玲珑给的手机,收在了家里的床垫下,有事儿回去后再联络。
  打开手机后,我突然觉得挺孤独的,能联系的人没几个,为了不连累他们,我现在也尽量不跟他们联络。
  手机相册里,没有什么合照,大多是一些随手拍的风景照,剩下的就是一些之前做过的活儿,留下的器物照片。
  我拿着手机,在相册里漫无目地的翻着,几乎每一张图片,每一件器物,我都能清楚的回忆起,自己是如何一点点的,将它们从破损,修复到完整。
  寂静的夜晚,明亮的灯光,厚重的资料,以及远处传来的车流声。
  闹中取静,择一业而事终生。
  人的一生,究竟要怎么样,才算成功?又要如何,才不算时光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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