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擎 第133节
“车饶了一段内路,行到丝源路的时候,第一次冒头,中间有十分钟的误差。这一次冒头后,里面只有两人,姚域名和姚域扬,你说的那个中年女人就是姚域扬,他们是姐弟两。这家地产公司呢,来路比较复杂,不好跟你多说,一时半会,也很难说清楚。”
跟我说不说清楚无所谓,关键是洛息渊得找着,人得没事儿,得活着给弄回来。
人只要没事儿,不需要我多操心,姓洛的有他自己的手段。
我一个锔匠,现在博物馆领固定工资的爱岗人员,没必要掺和,也没能力掺和。
做自己该做的,无愧自己的职业,无愧自己的朋友,无愧自己的良心就行。
于是我没有追问后面的事,而是抓住了这句话中的关键点:“十分钟误差人就没了,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十分钟的路程内兵分两路了。”
张宁道:“确切的说,应该是五分钟。”说话间,他打开平板,调出地图,将那一片地形指给我看:“看这个,丝源路,车从这儿出来,我们能确定的时间是十分钟,但我们算了下距离,从废弃工厂出来,到它第一次冒头,实际上五分钟就够了。”
我道:“所以中间漏掉的五分钟,你们是查不到的?”
张宁道:“查不到,我们能查到前十分钟,是因为这里。”他指了指厂房区对面的区域:“这里有信号塔,旁边有个驻点,但距离太远,所以有一定的盲区。我们是根据这个据点来确定离开时间的,进入盲区后的五分钟,它从里面开了出来。”
我道:“这么说,当时他们在外面开车想撞我的情形,是可以取证的?”
张宁一愣,旋即道:“不能,距离太远,人物模糊,而且即便能确定,也是双方互有劫持。谁是施暴者,谁是受害者?”
我抹了把脸,看了看车窗外,道:“五分钟的时间,而且是在盲区,我记得……那边是山。”
第17章 搜查
“确切的说,不止是山。”
张宁详细介绍起了盲区的地形。
那片化工厂占地面积很大,我们清晨去的时候,由白老鼠带路,笔直的到了厂房门口。事实上那是当初的主厂房,周围的几栋,是副厂外加职工宿舍楼。
除此之外,再外围的地方,还有当初留下的地下空间,因为是做化工原料的,有些生产环节涉及密封,因此低于地平线,如果不往那去,很容易被忽略。
顺着过去,就是当时看到的那片绵延的后山。
按照张宁等人得出的时间差来看,那是他们唯一能去的地方。
我看了看前方笔直的道儿,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只是心头疑惑:为了去医院急救,他们不得不暴露身份,所以兵分两路。
但为什么不选择其他路线,而是往盲区后山而去,那可相当于是一条‘死路’。
团伙a、凸眼还有老洛,这三人去到了盲区,这个配置实际上非常不合理。因为,团伙a其实也是重伤,由于我当时那招,属于从老林等人那儿学来的保命阴招,所以团伙a表面上看不出皮肉伤痕,内里却是受了内伤的,都失禁倒在地上大半天起不来那种。
在这种情形下,相当于凸眼一个人,不仅需要挟制着老洛,还需要带着受重伤的团伙a。
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能往盲区那条‘死路’上钻呢?
车开的飞快,一天的时间里,我第二次回到了这个废旧厂房,但此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了,和清晨到这儿又是不同的情形。
日头西斜,厂房区一半明一半暗,刚好,明的在可视区,暗的在盲区。
我们一行八人,迅速往盲区而去。在张宁的指挥下,所有人呈扇形,分别给发了个小包以及一根甩棍。
小包里放着些应急物资,因为他说不确定会不会搜查到很晚,所以物资包里,应急的药品、手电筒、甚至压缩干粮都有。
甩棍比之前凸眼他们用的还要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甩出来有大约一米长,握着就能激起人的凶性来。
要不怎么说得限制武器,不限制,人有时候一冲动,摸着东西就上了。
越是方便的武器,越容易让人产生冲动性攻击。
虽然在暗面,但此时还用不上手电筒,物资包是个跨在腰间的腰包,我们只手里拿着甩棍,便往前摸索。
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是港片里的古惑仔。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形实属无奈,我也不想弄出这么个场面。
搜索过程中,时不时能发现一两个大洞,张宁边走边道:“现在没事儿闲着的人多,总有些人喜欢玩什么探险,经常掉这些洞里。要不说他们命大呢?这些洞,厂子解散前,多多少少填了一些,所以不是太深。再加上些烂泥水,掉下去也没多大事,大都能爬出来。要搁在没填之前,这些废料洞深的很,下面又全是有毒物质,摔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想起自己掉洞里的事儿,道:“那也挺危险的,上面难道就不管?”
张宁道:“当然管,当年就是政府查出这家厂子操作不规范,所以才给封了。但这边是郊区厂地,本身就不是居民区,封了也就封了,又不是城区旧改,还得负责拆迁安置。按理说这无人的郊区厂房,也不会出什么事,但架不住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吃饱了没事儿的人多啊,就爱找刺激,你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拆吗?”
张宁挺热情的,不等我问,便又主动解释道:“就去年,网上不是流行拍短视频,当网红什么的吗?几个初中小孩儿,拿着手机来这儿拍视频,立志要做一个冒险视频大v。结果大v没做成,其中一个不小心,从废楼梯上摔下来,打七楼摔到一楼,直接摔死了,所以才有了招标拆楼的事,让他们‘爱德临地产’标去的事儿。”
爱德临,也就是姚域名所在的那家地产公司的名字。
说话间,前方的杂草群出现了一大块空缺,比之前废料洞的空缺要大出许多,我们立刻加快脚步。到了跟前一看,下面明显是个建筑物的顶,靠边还有许多铁制的管状物,体型硕大,外表已经布满了铁锈。
“入口在这儿。”队伍里其实一个小伙子道。
张宁问:“有进出的痕迹吗?”
那人道:“门是开着的,脚印挺多,有新有旧。”
张宁道:“你们四个进去看看,确认个准信,别太耽误时间。现在寻刺激的人太多,哪儿都有人活动的痕迹。”那四个小伙子很得力,迅速摸出手电筒进去了,张宁照顾我上午已经折腾太久,让我在入口等着,他则带着另外两个人,继续在周围搜查别的痕迹。
四人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约摸只用了三分钟,便从铁门里出来,其中一人回我:“里面没人,看来还得往后摸。”他打完招呼,不远处的张宁便叹了口气,道:“那只能继续找了。”
众人于是接着往后找,要知道,出了这里再往外,就相当于是往山里走了,这个发展趋势,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兆头。
知道敌人的目地,才能更好的应对,可凸眼带着两个伤患往山里走,出于什么目地,就很难推测了。
而且越往后,搜索范围就越大,这意味着,我们接下来的搜索时间,可能无限延长,而老洛的安危,也就面临更糟的境地。
我们接着搜索,面积太大,泥土干燥,杂草茂盛,即便有人走过,也难以留下痕迹,因此,我们从四点开始搜索,一直到太阳落山。
接近七点时,天已经快要全黑,我们八个人的队伍,也越拉越宽,我握着甩棍的手都感觉累了,不停左手换右手。
便在我们要摸出手电筒,进入夜战准备时,我猛然闻到了一股特别不详的气息。
血腥味儿。
而且是有些浓烈的血腥味儿,应该就在前方,离我不远的位置。
第18章 荒野血痕
风吹过,相当浓烈的血腥味儿迎面扑过来,自然不止我一个人闻见,队伍里其余人立刻反应过来,两边离我比较近的二人,便与我一道,迅速往我前方的位置汇拢。
三支手电筒打开,光束照到一处,杂草叶透过白森森的光束,如同一株株绿色的发光植物,随着我们三人推进,视线前方,那些透亮的植物叶片上,赫然开始显现出凝固的暗红色斑点。
是血迹,呈现出溅射的点状,小血点已经是凝固状态,但有些大面积溅在植物上的血液,还处于半凝固的粘稠状态,如同挂着的红色胶水,黏糊而缓慢的往下垂。
就在前面了。
我心中焦急,不知不觉间走在了当头,两三步跨出,便到达了血迹中心部位,灯光晃过,一条清晰分明、穿着裤子的人腿便出现在了我眼前。
若非有心里准备,正常人乍一看,估计还认不出来。
因为这双腿上的裤子已经烂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细细碎碎的咬过一遍,与其说是裤子,不如说是一些细碎的烂,被摆成了两个条形。
烂裤子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已然被血液给染成了暗红色,而在这条烂裤子下面,裸、露出来的皮肉,则是只见红不见白。
白的是皮肤组织,红的是其下覆盖的肌肉,这双腿表面皮肤完全被破坏,因此看不见皮,只看得到露出来的猩红肌肉。
浓烈而呛人的血腥味儿,让人闻之欲吐,我忍不住用握着甩棍的左手挡了挡口鼻,拿着手电筒的右手,则顺着腿往上移。
尸体倒地,压倒了杂草,因此没有什么遮挡物,随着灯光上移,地上的人清清楚楚的展示了出来。
我认出了他。
是团伙a。
“呕……”跟着过来的二人,被眼前的情形刺激了,其中一人直接转头就吐了。
我没吐,得益于之前在蛊虫地锻炼出来了,那蛊虫洞里的恶心程度,可真是人生难得一见。
特别是自循环系统奔溃后,蛊虫大混战,到处都是粪便、虫子的尸水粘液、恶臭,而且还全往人身上招呼,我下半辈子,应该很难再被恶心吐了。
另一人到是没吐,不过不敢张嘴说话,估计憋着气儿呢。
如果说团伙a的腿,只是血肉模糊的话,那上半身就更恶心了。
上半身连同头脸,表面都被肯成了肉糜状态,而包裹着内脏肠道的柔软肚腹,没有太厚实的肌肉,就直接被咬开了,内脏和肠子都被拖出来不少,强烈的内脏恶臭混合着血腥味儿,不吐才怪。
“呕……”其余跟着过来的人,接二连三的转头弯腰,开启呕吐模式。
我手挡着口鼻,看了两侧集体呕吐的年轻人一眼,对于眼前的情形,心里已然有了眉目:团伙a受了伤,行动不便,若是现场有什么危险,他跑都跑不快,是最容易出事儿的那一个。
眼前的尸体,肉眼上看不出死亡方式是不是人为,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后天上,是有动物制造的伤痕的。
而且这个动物不是别的,八成是老鼠无疑了。
没见过有什么豺狼虎豹,咬人的时候,还细细的从头啃到脚,这明显是被小齿类咬出来的,而且数量众多。
苍蝇被血液吸引过来,围着尸体嗡嗡嗡的飞,我对张宁道:“吐完了没?吐完了报警,得让法医来收尸。”
张宁道:“不成,咱们报案,就不好解释了,比如我们大晚上为什么在这儿?还带着钢管?”
另一人道:“是啊,别惹麻烦了,等事儿办完,咱们离开后,可以匿名报案。”
好在都是年轻人,很快也缓了过来,一行人凑到一处,除了对眼前的尸体极度恶心和忌讳外,警惕性也变的更高了。一行人之前分散搜索,此时已经不自觉的紧靠在一起,有大着胆子盯着尸体细细观察的,有注意着周围,担心重蹈尸体覆辙的。
“这好像是被动物咬的。”
“什么东西,咬了人又不吃?”
“这地方应该没有什么猛兽,猛兽应该在山里吧。”
“会不会是被什么虫子咬的?我一兄弟以前家里穷,床上全是跳蚤,小时候把他皮肉都咬糟了,他差点儿得皮肤病死了,这虫子要是多了,能把人咬的没人样。”
“虫子咬也就咬个皮肉,你见过有什么虫子能把人肚子咬穿,把肠子扒拉出来的?哎,那个是什么?”
我道:“肾,他的肾。”
猜测纷纷的几人不说话了,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张宁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道:“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我道:“毕竟我是考古院出来的人。”
张宁捂着口鼻道:“所以你经常会和古墓里的死人打交道,因此不怕?”
我道:“那倒不是,我在考古院属于‘后勤’,挖土的活儿不归我干,挖完后的文物处理,我会参与。”
张宁露出一脸佩服的神色,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这时候实在不适宜互相吹捧,他只问我:“这个人,刚死不久,血还没干,伤他的东西,应该就在附近……这太惨了,我看计划得变,安全起见,先撤?”
我道:“不,咬死他的东西,已经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