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擎 第161节
“咱们穿到前街来了。”我道。
这地儿也够奇怪的,简直是在挑战咱们国家的基建工程,街边虽然矗立着灯柱,但路灯根本就没有亮。一条街,仿佛像是被这个时代给隔离了一般,都市的灯火远离,整条街都笼罩在黑暗中。
不过,这街上的卫生,到是打扫的挺干净,老旧的青石板上,仿佛纤尘不染,没能再留下什么痕迹,脚印到门口为止了。
我心里琢磨着:女人的脚,黑暗中皱纹深布的老脸……莫非刚才偷窥我们的人,是个老太太?
不知怎么的,我一下子便想起了,在街口卖柿子的那个老婆婆,心说:不会是她吧?
将这念头跟老洛一说,他一边观察周围,一边琢磨道:“不管是不是她,反正现在人是跟丢了。”
我道:“这地儿太奇怪了,一个卖水果的老婆婆都可能有问题。”
老洛重新自我手里拿走了手电筒,并晃着光柱,道:“你看,咱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快到这鸽子街的街尾了。”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从街口进来,走了百来米,没往后走,便在铁匠的指引下,拐入了巷子,找到了吴老头。
紧接着,我老头又带我们往后拐,拐入了街背后的老建筑群,沿着狭窄的巷子一路往前。
如今,我们又穿出来,算来,这个距离下,应该确实更接近街尾。
街尾两侧的建筑有新有旧,比如我们刚穿出来的这栋建筑物,就是破旧的,而在这栋建筑物对面,则是个翻新过的住宅门面,上面打着招牌,是家修改衣服的铺子。
“撤吧,小心情况有变。”老洛说完,便不再注意四周,步子迈的极快,我俩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往街口奔去。
很快,我们路过了当时看见的铁匠铺,再往前时,还看见了那个卖花圈纸马的店铺。
说实在的,这条街太渗人了,听不见城市该有的汽车声,没有人的灯光,仿佛整个区域,只有我和老洛两个活人。特别是跑到这个位置时,灯光晃过花圈店,没有收进门脸,直接摆在外面的花圈、纸马、纸人,红红白白的,分外扎眼。
那纸人用惨白惨白的纸扎出来,身上画着蓝腰带领子,脸上用黑色描绘这眉毛眼睛,用血红色描着嘴和两颊,带着僵硬的笑容,注视着我和老洛从它们跟前疾步走过。
不知是冷还是因为害怕,这瞬间,我只觉得,那纸人僵硬的笑容和平板的目光,仿佛黏在人身上一样,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咚!”就在我汗毛倒竖之时,黑暗中突然响起了这个声音,像是有一样东西,砸在了另一样东西上似的。
声音是从右侧传来的。
我的注意力,顿时从左后方的花圈纸人上转移,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我们的右前方。
有此反应的不止我一人,老洛握着的手电筒灯光,也迅速朝声音的方向移过去。
瞬间,我看清了来历,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下:棺材铺。
下午进来的时候,我打眼看过棺材铺,还在心里头琢磨,现在城里火葬控制的如此严,也只有农村等地,还在悄悄摸摸的存棺材,拖关系搞土葬。
这地儿虽然荒僻,但还没有在乡村里,只是在市郊区,做棺材的买卖,能有什么市场?
下午路过时,可能是因为生意不好,棺材铺的门扉只开了一半,当时我打眼看去时,只看到了一个红漆棺材的头。
但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按理说更不该有客人,门脸应该全部关闭才对。
谁曾想,此时老洛手里的灯光一打过去,就见下午半掩的棺材铺门,现在竟然全开了。
正对着街口的门脸,正堂摆着三具棺材,边缘靠墙的地方,还竖了一些棺材或者盖板一类的,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楚。
那三具棺材,一红两黑,红的大而方正,黑的小,圆弧顶。
别的我看不出来,但我知道,红的方方正正的很少见,应该是仿古制式的汉材,应该比较贵。边上那两黑的,圆弧顶的小棺,是满材,也是清入关以后,民间的通用制式,比较便宜。
这棺材铺白天掩着,怎么晚上反而开了?刚才那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
我和老洛正狐疑间,铺子里头又传来了咚的一声响,那闷闷的响声,不像是脚步声,反倒像是木材互相撞击的声音。
如果是在别处听到这种声音,我恐怕不会多想,但在棺材铺前听见这,就让人忍不住想象力飞驰了。
越是飞驰,越是心里发虚,而老洛却是眉头一皱,推了推眼镜,嘴里喃喃道:谁在装神弄鬼……
他这话声音很轻,显然是自言自语,说话间,便冷着脸,大步流星,直接进了棺材铺。
经他这么一说,我振作了一下精神,心说:最近怪事儿遇的多,胆子都被吓小了,我怕什么?天地有正气,即便真有鬼神,心无所怖,又有何惧?
还真该弄个明白,大半夜的,谁在那儿装神弄鬼,故意吓人。
第75章 救你
我和老洛一前一后进入棺材铺,棺材铺约摸六十来平,左侧是柜台,柜台外连接着一架楼梯通往二楼,楼梯右边就是正堂,摆放着三具棺材,三具棺材的右侧三面靠墙的位置,则放着各种木料、板盖,挂着图片样式,顺便角落还有大字报,上面写着经营业务。
主营成木棺材售卖,定制提前一个月约,材料、厚度、漆料可选,价格不一,附带倒卖墓地。现在有些人没地,又想偷偷给老人土葬,就有了这种中介贩子。
你说房产中介这事儿,也挺神奇的,有给活人干中介的,现在还有给死人做中介的。
老洛在查看那些木料时,我闻到一股香味儿,下意识的抽鼻子闻嗅,很快便锁定了香味儿传来的方向:楼上。
我猛地抬头看去,由于手电筒在老洛那儿,因此我只能看见半截楼梯的情景,而此时,楼梯的光暗交界处,赫然有一双脚站着。
一双穿着布鞋的小脚,沿着脚往上是藏蓝布的裤子,再往上,便能看见一个矮小的人影,正居高临下,无声无息的看着我们。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你、你干什么!”我可以确定,她应该就是之前偷窥我俩的小老太太。
对方听见话,却不回答,转身往楼上走。
我没多想,拔腿就追,一头的老洛也立刻跟了上来。
这小老太太走起路来无声无息,但脚程很快,上下楼梯轻飘飘的,跟没重量似的,我只见她在二楼处往左一拐,就没了身形。
当我下意识拐弯要跟上去时,老洛猛地从身后搭住我的肩,并且施力一压,让我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他指了指地面。我就着他手里的灯才发现,这地面和墙体的楼板缝隙间,竟然牵着许多细线,不知是钢丝还是什么,总之很隐秘,稍不留神就忽略,容易被摔个狗吃屎。
紧接着,我发现了更可怕的一幕,这细钢丝,只是在地上也就算了,事实上空中也有。
设想一下,如果我被地上的钢丝绊倒,整个人往前一摔,重量带着我,脖子、眼睛或者某个稍微脆弱一点的部位压上去,岂不是得变成恐怖片现场了?
后怕之下,我和老洛对视了一眼,在这条布满钢丝的走廊两侧,各开了一扇门。左边临街的门关着,右边的门开着。
那老太太应该是进了右边,否则那么短的时间,不够她完成躲避钢丝,外加开门关门的动作。
有了眼前这个陷阱教训,我和老洛没敢再贸贸然上前,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开口:“老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
屋内的人开口了,说:“救你们的意思。”这下我听出来了,果然是下午卖柿子那老太太。这下我心里不乐意,心道:白天好心好意帮你,你到好,晚上装神弄鬼吓唬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老太太,您弄这么一陷阱,刚才我差点儿就撞上去了,不死也得带伤流血,怎么能说的上是救我们?”
她依旧在屋里,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嘶哑缓慢的开口:“不会死,也不会流血。”
我道:“我们哥俩,可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
她道:“下午,你买我的柿子,我高兴,所以搭救你们一把。”
不等我开口,旁边的老洛便缓缓道:“听您的意思,我和他现在处于危险中,不知是什么危险,又不知你是打算如何搭救我们?”
老太太说:“有人要害你们,但是,你进了我的铺子,对方就不敢进来,等天亮了,对方也不敢对你们做什么了,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我和老洛对视一眼,正要答话,就听屋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水声响了一阵,无声无息间,便见黄昏卖柿子那老婆婆,端着个脚盆,及拉着布鞋出来,也不看我们两人,打开了对面的门,穿进去。
紧接着,外头传来泼水声。
得,老太太在泼洗脚水。
她端着木盆回来时,站在楼道上,转头看着我们,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道:“这里只有一间床铺,我一个人住,不方便留你们住宿,不过,楼下的棺材,你们可以躺一躺,里面垫了棉被。”说完,就端着脚盆进屋了,任凭我和老洛再怎么说话,她也不开口。
“难道她……睡了?”我问。
老洛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她睡了。”
“你怎么知道?”
老洛道:“呼噜声。”
我侧耳细听,还真是,呼噜声不大,不注意听还真听不见。
我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老洛看了我一眼,一脸无奈:“当然是离开,你还真信她的话,留在这儿过夜?”
我靠着墙歇气,琢磨道:“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老洛道:“你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我一想,也是,总不能人家说什么都信以为真,万一这老太太是精神有问题呢?毕竟精神没问题,谁大晚上,不带灯的满街转悠?还在房间里布置下机关,跟有被害妄想症似的。
想到此处,我和老洛便决定不搭理这老太太,转身下楼,走到门口时,我俩停下了脚步。
大门被关上了,不仅被关上,门栓还从里面被带上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我没看错吧?门栓上了?这地儿是只有我们三个人吧?”刚才我们三人都在楼上,那这门是谁栓住的?莫非这房间里还有第四个人?
思索间,我再仔细一瞅,发现这门栓上也连着一道钢丝,不过钢丝走的特别隐秘,全藏在建筑结构的缝隙里。我两的打着灯追踪着钢丝的走向,才发现它是穿向二楼的。
瞬间,我回忆起那老太太端着洗脚盆回屋的,右腿往旁边伸了一下,像是碰过其中一根钢丝。
难不成这机关,不是用来害人……而是用来控制这些的?
我试着伸出手指,刚想去拨一下后面的钢丝,试试反应,然而,没等我上手,反到是门外,突然传来了三声敲门声。
“咚、咚、咚。”
我一愣,老洛眯着眼,开口:“谁?”
外面的人不回话,声音停了。
第76章 袭击
“谁?”等候片刻没听见有人回答,我便跟着问了一声。
外头静悄悄的,唯一能听见的,便是夜风穿过长街的声音。
我之前伸出去想要碰机关的手,此时已经收了回来,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该不该将门打开。这个情况,显然也出乎老洛的意料之外,他打着手电筒,目光开始注意窗户口,此时我俩才发现窗户同样有机关,落了木栓。这里的建筑物和内部布局,很多都还保留着过去的原貌,是以在我看来,这种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真有人想干什么,大力踹几脚,门窗就全开了。
一开始我想着,这条街上的‘防御’措施这么差,估计是因为人太少了,又没有什么躁动性强的年轻人,所以才会如此放松。
现在看来,一卖柿子的老婆婆,都是隐藏的机关高手,一个破锔修店里,藏着一文物倒卖‘中介’,个顶个都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显然都是有绝活,艺高人胆大的。
我想起刚才那老婆婆说的话:只要进了她的铺子,对方就不敢进来。
如果真有人要害我们,会不会就是外面敲门的人?正想着,敲门声又响了,同样是有规律的三声,紧接着又归于平静。
我照例问了一次,外面依旧无人回答。
两次敲门,却又不出声,难不成……是想故意引我和老洛出去?我压低声音,将自己这念头跟老洛一说,问他怎么看,老洛很刚,行事作风估计是一往无前习惯了,对于这种藏头露尾,故意装神秘的举动,很是反感。我说完,他眉头一皱,说:“倒要会一会。”
说这话,便直接伸手抽开门栓,双手一拉,将棺材铺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