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顾行驰也瞪大眼,假的??
  石棺很大, 装三个尸体都绰绰有余,白玉京直接翻进棺材内, 翻开尸体身上的络腋,顺着骨头按了按:“比人骨硬, 可能是树根,或者石头。”
  顾行驰把撬棍从地缝里拔出来递过去:“你杵他一下试试?”
  撬棍头钝,无法割开尸体, 白玉京干脆一棍插进尸体的小腹,再抽出来仔细看着棍子上的碎屑微微拧眉,似乎有些不解:“有内脏。”
  有内脏, 但骨头可能是树根,什么意思,真是树妖?
  顾行驰盯着尸体思索着,半晌,忽然道:“如果是假的,我倒是知道一个人,或许能雕出这东西来。”
  白玉京看过去:“哪家的雕刻师傅吗?”
  顾行驰点头又摇头:“是雕师,但准确说应该是雕尸,尸体的尸。龙头雕尸廖四海,你应该没听说过,这老头去世得有十来年了。”
  廖四海是福建人,出身雕刻世家,幼承家传,刀法精妙,尤其擅长刻人,所刻人物因物赋形,栩栩如生。
  白玉京有点不明白,先不说雕尸,光是龙头就不是很理解:“我只知道龙眼木雕,龙头是什么意思?做到最好吗?”
  顾行驰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一左一右在额角比划了一下:“廖四海这老头天生骨骼生长异常,头骨额头这块有俩犄角,就跟那小龙人似的,所以后来出名了外界都叫他龙头雕师,既是尊称又有特色。”
  “至于雕尸……”顾行驰犹豫了一些,不太确定的样子,“我也是听孙叔说的,七八十年代那会廖四海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招惹了商帮头目,被人追杀,誓死不休的那种。”
  廖四海性格孤僻朋友不多,这般要好的朋友更是只有这一个,面临死亡威胁他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时候就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按照那朋友的样子雕个假的木雕出来,反正木雕不会说话喘气,往朋友家里一放,就当是人病死了,事也能了结。
  说是容易,做到却艰难。首先木雕再怎么像人它终究也是块木头,别说捅一刀,就算是仔细摸摸也要露馅,拿木雕换人,这不是把商帮的人当傻子吗。
  再者,那时候廖四海已经五十多岁了,木雕雕刻这种事需要聚精会神,伤眼累身,他那会眼睛已经出现问题,根本没法在强光下工作太久,想要在短时间内制作出一个完美的人形木雕根本不可能。
  虽然廖四海极力运作自己的人脉帮助朋友规避危险,甚至把朋友送到国外,但对方还是没能逃脱,在北美被人围堵杀害了。
  自那之后廖四海就闭关自省,再也不见客。他本就是孤家寡人,和外界失联后不少人都以为他去世了,直到一年有人前去拜访,发现廖四海并不是独身居住,他的客厅里还坐着一人,正是之前在北美被枪杀的朋友!
  拜访者惊呆了,看着廖四海和朋友说话谈笑,好一会才瞧出端倪,这个朋友只是坐在椅子上微笑,但从不回应,表情也没有变化,就像……一尊逼真的蜡像假人。
  趁着廖四海去倒茶的间隙,拜访者大着胆子上前摸了摸朋友的手臂,入手触感冰凉却柔软,绝对是人类的皮肤无疑!
  拜访者人都麻了,看廖四海的眼神也渐渐不对,心说老廖不至于把人尸体从北美扛回来做成标本留纪念友情吧??
  廖四海却笑了,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如果你有还想再见一面的人,我能帮你完成心愿。”
  “那朋友自然是假的,是廖四海琢磨出来的人雕。”顾行驰神秘兮兮道,“据说骨头是假的、皮肉是假的,内脏牙齿全部都是假的。”
  骨头可以用动物白骨或者树根石头,皮肉是用与人皮最相近的猪皮,内脏则是动物内脏,甚至连血管都可以被完美复刻,细致雕刻一一组装,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自此之后,廖四海又出名了,被称为龙头雕尸。好多被判了刑的黑老大都找他做过人雕,想以假乱真免除死刑。”
  不过后来随着医学技术发达,人雕就渐渐派不上用场了,而且律法也越发完善,死刑犯也不能掉包了。据孙一行说,顾行驰小时候还见过廖四海,当然他本人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毕竟他们家搞研究的太多了,从小见的白胡子老头不知道有多少个。
  白玉京确实是没听说过这人,但是说到人雕时他却微微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行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就问怎么了。
  白玉京就道:“当初在曼山佛塔的时候,我应该是见过这种人雕,不过不是很确定。”
  顾行驰纳闷:“佛塔里面吗?”
  白玉京摇摇头:“把失踪者从佛塔里面带出来,就要有什么东西放进去,这是一种交换,于是林观月就带了这些东西来。我只远远看了一眼,不确定是不是人雕,用黑布裹着放到了佛塔塔门外,一晚过后就不见了。”
  顾行驰缓缓点头:“林观月认识廖四海倒是也说得过去……”
  两人又仔细在棺材里查找一番,发现这个观音雕应该是个机关,尸体只有上半身能坐起来,下半身是和棺底焊在一起的,可能是他们触到地板上的机关,产生联动反应,这才让观音坐了起来。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尸体也是一种针对闯入者的威慑。
  会有人闯进来吗?顾行驰看着尸雕又扭头瞧了眼缩在角落里的虫人,细细思索着,把这两样东西安排在地下,看来这下面八成是有什么招人惦记的好东西。是什么东西?又是谁安排的?
  “可以了。”白玉京从棺材里翻下来,拉着顾行驰后退几步,在远离石棺范围后,观音尸体开始慢慢躺倒,又恢复成原来平躺的姿势。
  两人把棺盖推回原位,尽量严丝合缝的关好。顾行驰看了眼角落里的虫人:“他怎么办?”
  白玉京摇头:“先暂时留在下面吧,虫人不喜欢见光,在光下生活会很痛苦。”
  知道他这是切身经历,顾行驰有点心疼,牵着人走出去一路都没舍得松手。
  外面果然已经是黑夜,两人刚出图书楼就听前院十分喧哗,平日走廊不怎么打开的步灯一个个全都亮了,整个院子灯火通明。
  “完蛋完蛋!!”
  顾行驰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不好,想躲又不能躲,紧张得狂咽口水。
  “怎么了?”白玉京不明所以。
  顾行驰指了指走廊上的吊灯步灯,表情十分凄苦:“你知道上次这两灯全开是什么时候吗?”
  “是我初中和同学出去钓鱼,结果两人玩野了差点掉湖里溺水淹死的时候。”
  “那一天,家里黑夜如白昼,我被揍得像条狗。”
  白玉京心疼又忍不住想笑,搓搓他的指尖:“教训一下是应该的,但是这次你可以藏在我身后。”
  顾行驰拍拍他的肩,心说你也是赶上好时候了,要是我小叔还在,咱俩莫名其妙失踪一整天他能追着人从东院打到西街口。
  “找着了!!”
  两人正相对无言着,就听前面一声嚎,紧接着就看孙一行带着一堆人直直冲过来,边跑边撸袖子:“你个小兔崽子跑哪去了?!让你来吃午饭到晚饭才出来,打电话也不接,家里大人都要急死了知不知道!?”
  眨眼的功夫一堆人就把顾行驰他们围上了,有家里多年的阿姨,有院里巡逻的保安,甚至还有家里珠宝行的伙计,看得出孙一行是真着急了。
  “哎哎孙叔!别打脸!脸!!”
  顾行驰和个小鸡崽似的一个劲地往白玉京怀里钻,边钻边叫冤:“这是意外!意外!我手机没信号了!!”
  孙一行逮了半天没把人逮出来,气得直磨牙:“你等着吧,你爹一小时之后就到。”
  顾行驰哀叫一声:“哈?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你人都要丢了你爹哪还能呆得住!两小时前刚给我发消息说上车了,”孙一行看了眼表,冷哼,“你至多还有半小时时间打腹稿狡辩。”
  顾行驰瞬间心如死灰,一头栽进白玉京宽厚的胸膛间:“这都叫什么事啊……”
  人群渐渐散去,顾行驰埋在白玉京胸前生无可恋:“怎么办啊老婆……本来还想让你给我爸留个乖巧懂事的好印象,这下好了,人还没见呢先给咱俩记一笔。”
  白玉京摸摸沮丧小狗头,学他说话:“怎么办呢宝宝……”
  “不然我们现在私奔!”顾行驰猛地抬头,四处瞧瞧,视线一定,眼睛一亮,一个坏主意应运而生,“我记得之前这里有个狗洞,我小时候还钻过!”
  他边说边拉着白玉京往角落走:“找找——哎卧槽!”
  脚下一绊,要不是白玉京拎着他准能摔个狗吃屎,饶是如此顾行驰也是磕到了膝盖,龇牙咧嘴的:“忘了这边台阶的事了。”
  他说着给白玉京指了指眼前一片光秃秃的泥地:“这就是之前我们家那个池塘,去年我爸还种了点白菜呢,看来是白菜也没能活。”
  白玉京倒是替老丈人辩解了两句:“既然有下层空间,上面的土层会很薄,植物扎不了根,普通作物还好,大型植物养活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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