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顾行驰哟了声,那意思,这就开始努力挽回形象帮老顾说话了?
  白玉京还以为他是不相信,估算了一下:“真的,这土层最厚不会超过两米。”
  顾行驰眯起眼晃晃手指:“不信,我在这边可是种过树的,最少能有两米,打赌吗?”
  白玉京好笑:“赌什么?”
  顾行驰摸着下巴思索半天,最后一摆手,先跑去花园角落找来铲子:“欠着,先挖再说。”
  白玉京自然也愿意陪他闹,拿过铲子一铲下去,翻起的泥土里却带出来了一样东西。
  顾行驰也看到了,咦了声弯腰捡起来,抹干净上面的泥巴后,看着这东西竟一时间呆住了。
  这居然是一串红珊瑚手串。
  第66章
  顾行驰看着手串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家怎么会出现这东西?是谁曾经带着手串来过这不小心遗失, 还是故意掉落?
  顾行驰拿纸把红珊瑚上的泥土一点点擦拭干净,随后他就看到,这手串其中一颗珊瑚珠是不完整的, 明显缺了小半个,泥巴都嵌进珠子里面去了。
  “老婆, 你觉不觉得……”
  顾行驰表情有点难以置信,他看看珠子又看看白玉京,一时间竟然不由语塞。
  白玉京拿过珠子仔细看了下, 确认地一点头:“是林如西给你的那串,珠子摔裂后的纹路我记得。”
  难以言喻的荒谬随着寒风一齐吹进顾行驰的大脑, 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是他一直戴在身上却在检查时遗漏了, 还是有什么人知道他要来,故意拿走手串放到了这里?
  花园陷入安静,久久沉默着。
  顾行驰看着白玉京,背后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风中的冷意将每一寸空气冻结成冰。
  半晌, 白玉京才缓缓开口:“顾宅安保怎么样?会不会有人能混进来?”
  顾行驰深深呼出口气,摸出手机:“不好说, 家里玉器行珠宝行伙计的流动性比较大,但一般不会进后三院, 除非是跟着我爸我小叔他们很久的那几个老人,不过他们一般也不会进第四院。我先给何十五发个消息,问问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还有……”
  顾行驰眼神微动, 瞳孔深处映着廊道明亮的顶灯,看起来有种难以形容的锐利:“去找孙叔,我正好有事想要问他。”
  “关于12年前,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我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
  第二进院,孙一行正哼着小曲看今晚的菜单,顾勤琢回来管儿子他自然乐得撒手清闲,顾行驰这小子从小就皮,以前顾勤锋在的时候还能唬唬人,可惜现在……
  他轻轻叹了口气,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刚一抬眼就被忽然进厅的两人吓了一跳。
  “过来怎么不出声。”孙一行埋怨一句,发觉顾行驰表情不太对,不像是天塌了,倒像是要把天捅塌了,“这架势是要干什么,准备把你爹从顾家家主位置上撸下来?”
  “那不能。”顾行驰几步过来,往八仙桌边上一坐,手在孙一行面前晃了晃,“孙叔,这是什么?”
  孙一行就听当啷一声,低头一看,面前桌上多了一串红色串珠,还沾着点泥巴,看着脏兮兮的。
  “哎哎,这是吃饭的桌子!”孙一行有点嫌弃地把串子拎起来,架好眼睛边看边嘟囔,“你这是又不怕你爹了,还有功夫到处扒翻东西,这又是从哪找出来的?图书楼里?”
  顾行驰不答反问:“叔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孙一行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不过整天操持顾家事务,见多识广,看东西打眼也能瞧个大概。他看着手里的珠子啧了声:“老料子啊,这东西不错,哎哟,怎么是个残货,卖不上价了多可惜。”
  顾行驰打量着他的表情,心疼料子归心疼,但没见过也是真没见过,遂道:“在图书楼那边找着的。”
  孙一行听了自然想当然道:“哦,那八成是你小叔留下的,毕竟你爹收拾东西仔细,不至于整这么埋汰。”
  他把串子还给顾行驰,表情稍微有点欲言又止。
  顾行驰注意到了,便问:“怎么了叔?这串子有问题?”
  孙一行微微犹豫了一下,他看看顾行驰,又看看对方身后如高塔般的白玉京,半晌还是开口了:“串子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还是别戴这种东西,看着和佛宝似的,你不要戴这种宗教意义的东西。”
  顾行驰看着孙一行,心底猝然升起一丝不知道是寒意还是紧张的颤抖,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离真相似乎只有咫尺之距。
  “为什么?”他尽量平缓住声音,询问,“为什么不能戴?”
  孙一行随即说出的话却让顾行驰的颤意一下停滞。
  “我觉得你八字有点弱。”他说。
  顾行驰猛然一顿,声音一下拔高:“什么??”
  “八字弱啊。”孙一行剥着橘子,神色如常,甚至还被顾行驰一嗓子弄的有点莫名其妙,总之看起来根本不是一副要说出惊天秘密的样子,“我不愿意说就是怕你觉得我封建迷信嘛。”
  “你应该不记得了,就你小时候,十一二岁冻发烧那回。那不你爹和小叔都不在家,我半夜给你喂药去,结果一掀被子差点给我吓死,你小子人不见了。”
  尤其是在院子里找寻一圈都不见人影后,当时孙一行的感觉简直可以用如坠冰窟来形容,家里祖宗失踪了,等俩大爷回来不得给他五马分尸了。
  被紧急招来的其他伙计保安翻墙的翻墙、钻狗洞的钻狗洞,一个多小时把顾宅上下找遍了,愣是没找到人。
  孙一行人都快哭了,心说祖宗你只要能完好无损地回来以后我叫你爷爷都行,也就是他自个在花园里急着偷偷抹泪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一点声音。
  很轻,窸窸窣窣哼哼唧唧,像什么小猫小狗。
  孙一行循着声音,发觉这声是从图书楼侧面传出来的,等他走到图书楼的窗户下时,声音却又不见了。
  三更半夜寒风刺骨,孙一行虽然不是迷信的人,但心里也有点没底,就想多叫点伙计过来一块看看情况,但刚拐过弯,就看到图书楼的门大开着,他那祖宗顾行驰正趴在门槛上睡得正香。
  “我当时那叫一个又气又恨啊,但你小子穿着个毛绒睡衣趴在门槛上跟只小兔子似的,我一下又气不起来了。”
  孙一行此时看着顾行驰的眼神也是又爱又恨,顾行驰这小子,贴心的时候跟个小蜜糖似的,哄人的话一句跟一句,叔叔叫得一声接一声,但惹起事来也全都是大事,也不怪顾勤锋成日拎着扫把追着他从东院打到西院。
  “后来呢?”顾行驰很茫然,对于这一段记忆全无,那段时间他的印象就是天天睡觉,睡醒吃药,吃完睡觉,完全养猪模式。
  “后来?后来就是问你一问三不知啊,你爹和你小叔一商量,觉得你可能是生病时气场弱,招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所以找了些跳大神的来给你驱驱邪。”
  顾行驰一合掌,前后总算是对上了:“怪不得我印象中那段时间院里总一股子香烛味。”
  “对嘛。”孙一行把橘子递给他,“我们也不会因为你发个烧生个病就往这方面想,肯定是有什么事啊。”
  顾行驰心情复杂,说不上是泄气还是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下来,往白玉京肩上一靠,捻着珠串看起来有点蔫蔫的:“那孙叔,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陌生人来过啊?”
  孙一行摸着下巴啧了声:“那还真不好说,毕竟临近年关,来拜访你爸的人不少。”
  顾行驰就顺着问:“那有往四院去的吗?”
  孙一行莫名其妙:“那肯定不能啊,来拜访你爸顶多就在前面喝喝茶,二院都不会往里让,怎么可能把人放到四院去。”
  “不过。”他说着想到什么,忽然一顿,“倒是有个——”
  “小顾,你爸回来了!”
  话没说完,门外保姆阿姨一探头,瞬间打破了厅内安宁的气氛。顾行驰一秒起立,先给白玉京整了整衣领又给自己理了理发型,深呼吸一口气,仰天长啸:“爹啊——”
  白玉京都看愣了,甚至难得生出几分无措,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也这模样的喊声叔,不难,就是略微尴尬。
  “甭管他。”孙一行在旁边给白玉京递了个橘子,“从小就这样,闯祸惹事了先嚎一声再抱大腿,他小叔还在的时候两个人能对着嚎半刻钟,叔说叔有理侄说侄有理。”
  果然,等两人走出厅去,就见廊下顾行驰正搂着一中年男人的肩膀晃来晃去,一会讨饶一会喊爹,活像只来拆家的哈士奇。
  那中年男人不算高,身形也瘦,被顾行驰按肩晃着,像棵饱受狂风吹袭的文竹。男人转过身来,就看到他面相斯文,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说话声音偏轻偏哑,整个人看起来儒雅又讲究,确实是典型的学术派。只不过此时被哈士奇儿子拱得眉间轻轻蹙起,说不上是闹心还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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