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秦什灌了一大口酒,语气略为不满,“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到我被打伤了啊?”
  这不显得他多没用……
  静默片刻后,秦什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谢浅只是关心他的伤势而已。
  他正欲开口解释,谢浅忽地咳了一声。
  顿时,一股腥甜味弥漫开来。
  秦什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放下酒杯,焦急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谢浅轻声道。
  秦什点燃屋内所有烛火,这才发现,即便在暖黄的烛光下,谢浅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
  “你哪里受伤了?!”秦什在谢浅的身上摸索着,直到看见他心口处的衣裳一点点被鲜血染红,他扯开那一片衣裳,只见心口处狰狞的血痕……
  伤口在魔气的治愈下依旧恢复得很慢,秦什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那伤口分明是在谢浅的身上,可秦什却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抽痛。
  “明日就恢复了。”谢浅攥着他的手腕,只稍稍用力秦什便卸了所有力气,“只不过是和他人切磋之时,不小心伤到了。”
  “真的?”秦什面露疑色,真的会有人在切磋的时候往别人心口刺去吗?
  “嗯。”谢浅点了点头。
  秦什半信半疑,他拿出谢挽璃给的药瓶递给谢浅,“这个治外伤好得快。”
  谢浅解开腰带,手指勾住衣带,三两下便将自己的衣裳脱去,烛光下,他胸前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
  见状,秦什神色掠过异样,他撇开了头,语气有些磕巴,“你……你干什么?”
  他不是没见过谢浅的身体,但不知为何,此时秦什却觉浑身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帮我上药。”谢浅声音低缓,眼神却灼热得几乎要将秦什融化。
  “噢……嗯,好,好……”秦什拔开瓶塞,一股脑朝着谢浅的伤口洒去。
  整个上药过程,秦什始终没抬起头,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点燃这么多烛火……
  谢浅轻轻笑了笑,他伸出手捏了下秦什泛红的耳垂。
  秦什身形一僵,他的头更低了,嗫嚅半天后,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得赶紧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啊。”
  说着,秦什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走出了谢浅的房间。
  走到一半路,秦什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去找谢浅解闷的,现在好了,更加郁闷了。
  他一路小声嘟囔着,脑袋放空,脚下不时踢着石子。
  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谈话声,他一下子没收住力,脚下石子朝那边踢去。
  交谈声骤停,秦什只见其中一人朝他缓步走来。
  看清来人后,秦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高师兄,刚才不好意思啊。”
  高葛笑了笑,“没事,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丹峰了。”
  “我来找阿浅聊天,这不马上就回去了,应该没犯丹峰什么禁忌吧?”秦什小心翼翼道。
  高葛道:“没有,不过这都快亥时了,不如留下住一晚吧。”
  秦什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回去了。”
  “嗯,那一路小心。”见他坚持,高葛也便不留人了。
  秦什点了点头,“下次见。”
  言罢,他转身离去,可就在走了几步时,一阵熟悉的清铃响起。
  秦什脚步一顿,他僵硬地转过头,却不敢朝高葛踏出一步。
  高葛觉得奇怪,便问道:“秦师弟,你怎么了?”
  见秦什不说话,高葛担忧上前了几步,秦什边后退边呵斥道:“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高葛越发郁闷,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了脸色,“到底发生什么了?”
  秦什见高葛神色不像是在伪装,但他依旧没有放下警惕,他的喉咙像吞了一根刺,半晌后才发出声音,“铜铃……”
  高葛恍然大悟,他低头看向自己腰间,腰间挂着一个很小的炼丹炉,实际上是一个铜铃。
  炼丹最讲究时间,丹峰每个弟子都有一个这样的时铃,为的就是提醒炼制丹药的时间。
  不过,这种铜铃在丹峰比比皆是,秦什为何反应这么大?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时铃,你若想要,我送你一个便是。”高葛摘下铜铃递给秦什,还开玩笑道:“这时铃每个时辰都会响几声,你若嫌烦便将它浸在水中。”
  秦什问道:“这铜铃只有丹峰弟子才有?”
  高葛笑道:“当然也不排除像我这样,赠予了他人的情况。”
  第121章
  待秦什离开丹峰后, 一道身影自阴暗处缓步走了出来。
  高葛面色一缓,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唤道:“张览。”
  张览和高葛是同一时期进云隐宗的, 两人曾关系要好, 还常常一同钻研炼丹之术。
  后来, 张览得到五长老青睐,便成了最得意的亲传弟子, 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二人差距越来越大, 关系逐渐疏远, 也越少交心。
  张览瞥了一眼高葛, 问道:“你认识他?”
  语气略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高葛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如实相告:“他叫秦什,之前我们在藏书阁结识, 相处下来,也算是有些交情吧。”
  张览眉头微蹙,他拿出一枚出入令牌, 道:“明日你便带两名弟子前去冰川之地, 寻找灵兰花回来。”
  “你大半夜叫我来, 就是说这个?”高葛没有接过令牌,他到底算是和张览同一时期进来的弟子, 再怎么也轮不到张览给他安排事情。
  “这是师尊的安排。”
  高葛只能咬牙听令, 即便他知道这并不太可能是五长老的吩咐。
  他接过令牌便辞身离去,走了几步后,高葛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张览,你变了。”
  张览没有说话, 似乎已经不屑于和他这样的人讲话。
  高葛愤然离去。
  而后,张览微微攥紧了手,他缓步去到五长老的庭院中。
  “师尊。”张览在门前轻声喊道。
  沉寂片刻后,屋内传来声音,“进来。”
  ……
  翌日一早。
  秦什拿着铜铃,挨个去问那日去天衍镇的外门弟子,他们身上并没有这种铜铃,有一些人甚至都没见过。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低声说了一句:“这是丹峰弟子独有的时铃吧,那天晚上,我好像见张览师兄腰间就挂了一个这样的时铃。”
  “你说谁?!”秦什神情一紧。
  “张览师兄啊,他可是五长老亲传弟子,有这种时铃不是很正常吗?”那弟子一脸不解,“秦什,你怎么了,从天衍镇回来你就一直愁眉苦脸的,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你不会还在纠结钱大板和周大娘的死吧?”
  “那日你不都听见了,周大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替儿子报仇,当晚便提着砍刀去钱大板家中了……”
  那弟子在秦什耳边说着前因后果,可秦什只觉脑袋一阵嗡嗡,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他几乎踉跄地回到房内,掌心中的铜铃被他攥得几乎变了形。
  张览……
  丹峰弟子……丹药……
  似乎一切都能对应得上,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什,后山培育了新的灵宠,从今天起,你就是新的守园弟子。”邬阁老道。
  秦什猛然抬头,他重重拍案而起,旁边放着的铜铃被他震落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邬阁老。
  虽然他很清楚邬阁老并不喜欢他,但在正事上,邬阁老从未有过偏颇。
  秦什这次一字一句很清楚地讲明了那一晚的情况,其中最关键的铜铃,只需找张览当面对峙便可。
  “邬阁老,您是不相信我?还是……”
  秦什话音未落,邬阁老便已经打断了他,“若你还想留在云隐宗,此事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邬阁老的话令秦什一震,他不是傻子,这话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钱大板和周大娘的死,与张览有关。
  更大胆地去猜测,天衍镇死去的数百人,极有可能与云隐宗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了……”
  待秦什离开后,邬阁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铃,神色复杂地端详了许久,最后将它丢到茶杯中。
  很快,茶水将铜铃淹没。
  出去后的秦什神情恍惚,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走着走着他笑了出来。
  太可笑了。
  良久后,他定了定神,径直朝丹峰走去,不过,见到谢浅时,他并没有将铜铃之事告诉谢浅,甚至也不再提天衍镇之事。
  秦什看了一眼他的伤势,随后,将邬阁老安排他当守园弟子的事说了一嘴,还开玩笑地说:“若是你想要什么灵宠尽管说,上到蛟龙猛兽,下到鸡鸭牛鹅,我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说罢,他便带谢浅朝后山走去。
  上任守园弟子见到秦什后,拍了拍秦什的肩,调侃道:“每次被罚来看守灵宠的是你,现在成为守园弟子的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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