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说着又看向夏一阳:“你等等!我有话说!”
“……”夏一阳双手环抱看着他。
“我……”麦加尔张嘴,又猛地顿住,两脚踢开架着他的图鸠和顾承,犹豫好半晌,拧巴着表情对夏一阳说:“我之前是有点冲动,但我至少没像图鸠那样说过威胁你的话吧?我……”
他磕磕巴巴好半天,偏开头:“这个谁,安妮,我想了一下,她说得话不是没道理,我是想和你成为队友,不是在命令,我的意思是……”
说着说着又没声了。但这几句话,不仅震惊了后头那几位从不见麦加尔低头的三人,也让夏一阳稍有些惊讶。但他惊讶的点在于:“你确定你没说威胁我的话?”
夏一阳提示:“在比赛之前,我应该没记错,你说赛场上绝对不会放过我?”
旁边的安妮惋惜地叹了一声。
麦加尔憋红脸:“但我没有那样做!”
夏一阳淡淡地“哦”了一声,看向安妮:“你对他说过什么?”
安妮耸肩:“一些和人相处应该有的基础礼貌。”
“真是为难你了。”夏一阳摇了摇头。
安妮也跟着摇头:“至少有点用不是吗?”
旁边四人:“……”
麦加尔还要再说什么,麦安娜直接叫住了他:“加尔,我们还有任务没完成。”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再惹事了,麦加尔立刻禁言,却仍旧盯着夏一阳看。后者避开那几道眼神,低头看手环上显示的时间。
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就在这时,星舰的门传来响动,厚重的门在缓慢启动。
安妮的角度最能看清楚那边的情况,她一见到为首提着浑身淌满绿色液体的学生进来的宴云景,立刻转头看向夏一阳:“是陛下!”
夏一阳眼睛一亮,立刻站出来,穿过围在门口的几个人,来到宴云景这边往前凑。
宴云景把手里的学生放下,后退一步:“身上不干净,先别过来。”
夏一阳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后几位进入星舰的军官,人手带着个昏迷的学生。
几位学生身上粘粘着诡异的液体,很可能是才从虫母身体里刨出来的。
驾驶机舱室里的苏利时赶紧出来帮忙,扛着人去治疗室。
满身狼狈的皇甫凛想伸手撩头发,却没有干净的手可用。夏一阳赶紧回房间去拿了湿毛巾过来分递给他们。
“得救了。”皇甫凛擦干净脸上,先不顾身上的黏液,扫一眼那头站着的几个崽子,又看向旁边正在帮宴云景擦脸的夏一阳,垂眸仔细想想,还是决定开口:“陛下,刚才向您说的那个方案,您想得怎么样了?”
宴云景在看夏一阳,闻言缄默片刻,问身前的人:“我们需要几滴你的血液。”
夏一阳根本不思考:“没问题。”
而后他又皱起眉头:“虫母没抓到?”
“你反应还挺快。”旁边的皇甫凛失笑,“本来是抓住了的,不然也不会成功从它身体里刨出那几个学生,但谁知道这实验体竟然装死,断掉尾部又跑了。”
“高感勘测仪不能找到它吗?”夏一阳问。
“它藏到地底深处去了,要是能找到,之前考区进行了那么多次检测,早就该发现。”皇甫凛啧声,郁闷道,“能躲过高感勘测仪的检测,不知道这怪物到底什么等级。”
夏一阳收回目光看向宴云景,小声问:“我和你一起去?”
“不。”宴云景注视他,“你留在星舰。”
“……”夏一阳沉默,又问:“怎么取血?几滴就行吗?”
怎么取,其实答案不言而喻,用小针头扎一下手指,这是最快的。
夏一阳有时候觉得自己挺矛盾,他怕针,可在荒星上的时候,却敢用刀割自己的手臂。明明这两者相比,被刀子割伤肯定更疼,但针头他确实打心底里害怕。
宴云景没说话,安静地观察着夏一阳稍有些游离的目光,从他手中拿过毛巾,抬眼越过夏一阳的头顶,看向后面廊道里站得笔直的几个人,对站在身前的夏一阳说:“半小时后执行任务,现在先带我去你房间。”
夏一阳应了声“哦”,转身便走,一抬眼又对上那几个人的目光,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下,心里多少有些烦闷了。
宴云景跟在后,来到房门外,脚步停下,侧头看向那边几个人。
三人显得有些木讷,唯有安妮礼貌地颔首打招呼:“陛下。”
“……”顾承压直嘴唇,唤道:“云景兄长。”
另外三人也都垂着眼睛,跟着喊了声兄长。比起安妮的大方,这几个人的状态明显紧绷许多。
宴云景没回应,而是问:“围在这里做什么?”
安妮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暗搓搓地扫了几眼四位殿下,再看看又帅又威严的陛下,最后冲后面的夏一阳眨眨眼。
夏一阳没明白她的意思,走出去问:“怎么了?”
宴云景收回目光,用干净的那只手按住夏一阳的肩,往里轻推:“没什么,进去吧。”
走之前,他又看向四人,留下一句:“听苏利时说,你们还有任没完成。”
顾承垂着眼睛:“嗯,我们这就去。”
几个人颔首离去,安妮目送他们,回过头的时候,宴云景和夏一阳已经进了房间。她这便收回目光,竟莫名地心情好,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又被正在忙碌的苏长官喊去帮忙。
房间里,宴云景在浴室,夏一阳靠外面听着里头的水声:“我觉得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出去,我尽力不拖你后腿,要是遇到麻烦,我能飞走撤离,那只虫母不能飞吧?”
他低头看着鞋尖,继续说,“等会儿取血的话,能不能找一位手稳点的军官?要不用刀也行。”
“我开玩笑的。”夏一阳觉得自己疯了,赶紧圆回来,扯着笑说:“我在胡言乱语,你听听就好别当真。”
他耳羽下垂着,眼皮也跟着耷拉。这时浴室的门打开,热气涌出,他立刻扭头看去,在氤氲的热气中,看见光着上身的宴云景,当即愣住,偏开视线:“你怎么不穿衣服?”
宴云景看着夏一阳渐渐合拢的耳羽,走到床边,拉起折叠在床尾的干净军服,穿上后转身:“没拿进去。”
“哦。”夏一阳愣愣的,“其实你可以喊我帮你拿的。”
宴云景静静地看着他,上前来,手指轻蹭他的耳羽,捏揉两下:“为什么怕打针?”
“我没——”夏一阳刚张嘴,又合上,眸色里闪烁着房间灯光映衬出来的亮,“现在狡辩一下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宴云景对他说,“这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我曾经也有害怕的东西。”
“是什么?”夏一阳好奇地问。
“黑暗。”宴云景平静地说,“密闭空间,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夜晚都开着灯度过。”
夏一阳愣住:“那你现在好了吗?”
“嗯。”宴云景手指碰了碰他的脸,“现在好了。”
“有过脱敏治疗?”夏一阳的脸被碰得有点痒,耳羽轻盈的动,连同着宴云景的手指一起拢住,他弯起双眼,半开玩笑,“能帮我也脱敏一下吗?”
“可以。”宴云景答应他,又问:“为什么害怕针头?”
夏一阳沉默了,目光静止地看着宴云景的下巴,好半天后才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容易生病,一生病就得打针挂水,年纪小的时候本来就怕去医院,每次去得待上很久,反正……”
他顿了顿,笑一下:“也可能是有一次扎针,几次没扎准,留下点小阴影。”
说完呼出一气:“其实我最怕的还是屁股针,那真的很疼。”
宴云景静静听完,压着眼帘轻声问:“没人陪你?”
夏一阳的笑容凝着:“没。”
宴云景:“很小的时候也没有?为什么?”
“……”夏一阳表情微敛,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家里没人。”
周围安静下来,夏一阳偏了偏头,伸手去捞宴云景的手:“好了,你该去吹头发了……”
被他按下去的那只手又抬起来,轻轻覆盖在夏一阳的双眼上,遮挡住他的视线。
宴云景的手心能感受到夏一阳眼睫扫过的阵阵痒意,以及一些微不可察的潮气。他的另一只手撩开那对耳羽,俯身,低头。
夏一阳眼前一片黑暗,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视觉被屏蔽后,其他感官无限放大,一道温热凑近,随后是带着些冰凉的柔软,很轻很轻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小心的覆着,没有离开。
夏一阳的呼吸瞬间静止。许久,他的眼睫颤动两下,唇线下意识地抿直,直到对方离开。
短暂的触碰,像一片叶子落在平静的湖面,荡起一点点涟漪,稍纵即逝,却给湖面留下一抹独特的颜色。
此刻,那抹颜色在夏一阳的脸上慢慢散开,他紧绷着嘴唇,双手拉住对方即将撤离的手,不让其撤走:“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