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他一边亲吻,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没事的,我在。什么都不要忍着。”
陈泊秋自然是不懂得表达自己的需求或是难受的,陆宗停只能猜,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方式安抚他引导他。
他被他抱在怀里,整个人虚弱乏力几近昏迷,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不行的不行的,却无力挣扎。
“没什么不行,泊秋,”陆宗停低喘着在他耳边道,“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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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宗停抱起陈泊秋回到床上时,他眼皮轻颤几下,却没有醒,只是含糊着梦呓一般地道:“不能的……不行。”
陆宗停将自己的掌心覆在他额头,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昏昏沉沉地呜咽几声,终于又昏睡过去。
陆宗停心底又软又疼,再次俯下身去吻了吻他的眼睛,才开始处理他身上的一片狼藉。
陈泊秋手腕上的咬伤很深很深,几可见骨,陆宗停按捺着情绪默不作声地处理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却还是在裹上绷带之后,发现自己的视野又是一片模糊。
所以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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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发情了,宗停。”
“……”陆宗停面色微青,难掩躁郁地听着多维仪里那人凌乱的喘息和颤抖的尾音,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接到这样的通讯。
陆宗停的发情期来得很慢,是在和陈泊秋结婚不久后的某个夜晚。荒原灰狼这个种族则是在首次有过伴侣行为后才会有不定期的发情反应,所以两个人都对这件事情一知半解,稀里糊涂地上了床,第二天结合各种各样的症状才搞清楚原因。
陈泊秋摆着个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收拾着满室狼藉,陆宗停知道他不愿意做这种事情,自己也没兴趣强迫他,就这个事情开始约法三章。
“这次是我不对,我没搞清楚状况。”
“我们将来都还会有这样的时候,没办法避免。没什么万不得已的情况,都用抑制剂解决,谁也别找谁。”
陈泊秋静静地坐着听,一动也不动,他衣衫狼藉一片,几乎整个肩颈和锁骨都露在外面,苍白的皮肤上满是淤痕。
他嘴唇很苍白,有两三处伤口,糊着干涸的血迹,说话颇为艰难,声音也很微弱:“宗停,抑制剂不好。”
陆宗停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把你衣服穿好。”
陈泊秋怔了怔,慢慢地把衣服往上提。
陆宗停没忘他刚才的话:“你就这么想做吗?”
“……做什么?”陈泊秋茫然地看着他。
陆宗停皱着眉头和他对视,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我不想和你做。你如果不想用抑制剂,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别找我。”
“抑制剂不好,”陈泊秋重复着这几个字,踉跄着从地上起身,想拦住准备出门的陆宗停,“我不找你……我帮你。”
他这话前言不搭后语,陆宗停不耐烦地琢磨着,冷哼一声道:“没必要这么高尚吧,想赎罪还是感恩?”
陈泊秋本就苍白的脸色随着他这句话更加黯淡灰败下去,但他嘴唇颤了几下,还是坚持着道:“抑制剂不好,滥用会造成大脑和神经损伤的……”
陆宗停听得嗤笑起来:“那你就不要用,自己去找别人解决,如果你能在十方海角找到一个不嫌你脏的人。”
陈泊秋原本还在哑声说着抑制剂的各种危害,被陆宗停这样打断后,他愣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僵在那里就像一具没有心跳和灵魂的躯壳。
“是、脏吗?”他一副忽然明白过来的样子,“昨天有些突然,我没来得及洗,下次……”
“陈泊秋,”陆宗停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你能不要再演了吗?我们不是什么恩爱夫妻,彼此都没有义务帮对方解决生理问题。你也做得很恶心不是吗?逼自己干什么呢?美其名曰你想帮我,你是想帮我,还是想做你那些无用的偿还和弥补?”
陈泊秋嘴唇张着,已经干涸的血痂又被撕裂开来,新鲜的血液缓缓渗出,却是只发出了半个音节就被陆宗停打断。
“我告诉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没用的,你谁也弥补不了,谁也感动不了。把你真正该做的事情做完,然后在我眼前彻底消失,我就感激不尽,谢谢!”
陆宗停说完就夺门而出,没再多看一眼陈泊秋。
他以为自己的话说得很明白,所以在接到陈泊秋的通讯,听到这样一句话之后,他觉得可笑又恼火:“所以?解决方法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你想干什么呢?”
“抑制剂……好像,没有用。”
在陆宗停差点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陈泊秋又断断续续地道:“疫苗……要耽误……”
“你的工作不需要跟我汇报。”陆宗停嘴比脑子快,说完了才想起来,自己前几天催促过他把新型变种的疫苗做好,又有新一批变种军入伍。
“抱、抱歉……”陈泊秋的声音颤抖得像整个人被封在冰窟里一般,陆宗停听不出情欲,只有痛苦和寒冷,“我之后……抓紧。”
陈泊秋切断通讯后,陆宗停再打过去他也不接了,几天之后,他要的疫苗按时送到了军统部,是陈泊秋亲自送来的。
陆宗停并不知道这是因为他调不到车辆,没人愿意帮他,他才会自己过来,还以为他要来自己这里邀功或者装可怜,但他一直闷头跟交接人员清点数量,填写单据,甚至他出声喊他的时候,他好像都吓了一跳。
陈泊秋正在签字,陆宗停看到他手腕上有绷带,隐约还渗着血迹,就随口问了句,他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什么,而是轻声提醒他有人。
是了,陆宗停在外人面前从来对陈泊秋爱搭不理,也明确告诉过他在外面少跟自己说话。
恰好交接工作也做完了,陈泊秋匆匆看了他一眼,好像无声地说了句再见,便转身离去。
陆宗停其实想问他,抑制剂怎么没用了,没用的话,他又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后来他还是没忍住追问他,他都是摇头,什么也不说。
那次之后陆宗停就再没听到陈泊秋提到那三个字,但每逢自己“万不得已”时,他都会帮他解决。
其实从一开始,陈泊秋在意的就只有“抑制剂不好”这件事情,很单纯地不想让这样的药物耗损陆宗停的身体,别的他什么都没有想。
这个人在茫然懵懂的状态下,默默承受住他失去理智后暴风骤雨一般的侵袭和折磨,独自在洗手间止不住地呕着血水,鲜红流了一地,却还是轻轻地跟他说:我帮你。
他口口声声说抑制剂不好,自己却还是硬生生用到身体产生了抗药性。他从来没有提过要他帮忙,抑制剂也没有用的话,他每一次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手腕上带血的纱布,俨然可以说明一切了。
除了抑制剂和伴侣安抚,变种军人如果突发状况,第三种选择便是让自己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身体的第一反应就会变成保命,也就变相抑制住了发情反应。
陈泊秋选择这最为残忍又极端的一种方法,不知捱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以至于成为烙进骨血的本能反应。
或许不应该说是选择。
他根本都……无路可走。
第57章 回家
陆宗停在陈泊秋床边吃那碗煮好的面。因为床边的小柜太矮,椅子又太高,他手上豁个大口子也不好端碗,就干脆坐在地上,碗放柜子上吃。
温艽艽看他一个大个子窝在地上吃面怪可怜,就劝他换个地方,他拒绝了。
陈泊秋还没醒,他得看着他。
面已经凉透了,味道也不是很好,有些奇怪,大概是陈泊秋状态不好,看不清东西,手也不稳,很多事情难以控制才会这样。
陈泊秋算是厨艺很不错的了,以往却也偶尔会有做出来的饭菜异常难吃的情况,陆宗停时常恶语相向,他也只是低垂着眼睫怔怔地听着,可是他垂在身侧的手因为虚脱乏力而微微发抖,口中除了抱歉,什么也不会说。
他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歉意,陆宗停权当他是故意整自己。他回到厨房洗碗时摔碎了碟子,陆宗停也当他是怄气。
那时他身体已经很难受了吧,不然也不会被碎片划伤了手,血流了一地都恍若未觉。
“别动,手破了不知道吗?”陆宗停没好气地说着,拽过他的手给他处理包扎。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低头看自己伤口的时候,却又是一脸茫然,过了半晌才开口,却是问他:“宗停,这个盘子多少钱?”
陆宗停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他却安安静静地在等他回答,他只能道:“碎了就碎了,你赔不起,别想了。”
“……嗯。”他应了这么一声,听不出感情,也好像没什么含义。
但陆宗停发现他摔碎的碗碟最终又都完好无缺回到碗柜里,他不知道他去哪买的,他那么笨,又被海角的人欺负惯了,不知道人家骗他,别人给他开个天价他怕是也会傻傻地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