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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他的眼睛只能感觉到微弱的光线,看不清东西,摸索着刚要爬进山洞里,就听到后面传来鞋子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半跪在地上,随着愈演愈烈的腹痛攥着雪块无声地推挤着,后腰几乎快绷断了,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立刻回头,却听到了来人温柔而诡异的声音。
  “乖孩子,找到你了。”
  这个声音像魔咒一般瞬间就控制了他的身体,他剧烈地颤栗起来,肺管因为他的应激急剧收缩,他大口喘息着想爬进山洞里,小腹没有间断的宫缩和腹底的坠胀却让他寸步难行,他不受控制地仍旧趴在那里,想要用力产娩。
  那人在他身边慢慢蹲下来:“看起来很艰难呢,爸爸帮帮你吧。”
  看着陈泊秋像个控制不了自己的愚蠢野兽,只会不停地往前爬,却又几乎动弹不得的丑态,他的眼底变得愈发阴鸷。
  陈中岳伸出冰冷坚硬的手,轻轻环住陈泊秋的脖颈。
  陈泊秋立刻抽搐起来,手臂无力再支撑,他跌了下去,羊水失控地喷溅在了陈中岳身上。
  陈中岳看着那些污秽不堪的液体,极度的厌恶让他在手上施加了力道,去挤压陈泊秋的脖环:“你知道你多肮脏吗?觉得羞耻吗?你曾经也让你母亲这般痛苦!”
  陈泊秋无法回答,他双目的焦距急剧溃散,脸上就算糊满了血污也能看出一片死寂的灰白,垂死边际他的本能被激发,大张着嘴唇在剧痛和窒息中竭力地挺起腰腹不断用力,陈中岳似乎听到了他骨头开裂的声音——那个硕大的胎儿终于慢吞吞下来了,但很快又因为他的力竭而回退,依旧沉甸甸地撑在他有些变形的骨盆里。
  他扇了他一记耳光,赤红着眼嘶吼道:“陈泊秋!清醒点,用力!”
  陈泊秋身体不断地痉挛着,青紫的嘴唇哆嗦不止,胎儿实在太大了,就算娩下去一些,也依然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它们没有办法正常工作,他也没有一丝力气去挣扎或者用力,甚至连手指都没办法收拢。
  陈中岳又扇了他一巴掌:“用力,你听不到吗?你想让孩子死吗?你差点要了陆宗停的命,现在又想害死他的骨肉,他会将你凌迟至死!”
  陈泊秋依旧目光僵滞,没有反应,陈中岳再次动手,打得他口鼻溅出了鲜血,反反复复地逼问他。
  陈泊秋的瞳孔终于微弱地转动起来,慢慢地转向陈中岳的方向,怔怔地摇了摇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痛苦,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无尽的懵懂和茫然,就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怔怔地看着陈中岳。
  不论陈中岳再怎么打他,他都只是这样看着他。
  陈中岳心想这或许是回光返照,陈泊秋就要不行了。他路上险些被林荣平绊住,身上的东西丢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强心针,怕是没有条件给陈泊秋剖腹。
  他焦急地在一旁翻找起来,想找到一些趁手的尖锐物品,但翻出来的却只有一些残破的枯枝和粗糙的碎石。在这种环境下要找到合适的工具是极难的,他其实心知肚明,但他仍旧像只无头苍蝇一般,近乎狂躁地到处翻找着。
  他不愿面对陈泊秋的眼睛。
  那张脸明明已经布满血污,五官都变得肮脏不堪,却还是从那双眼睛就能看得出来,陈泊秋真的像极了叶谣。
  他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叶谣那样爱他,为什么不能够好好活下来陪着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甚至比她还要脆弱,先天就带着不足之症,生命不知会在何时戛然而止,如果不是被他改造,或许早就夭折。
  这样的孩子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做个替代品都不配。
  他厌恶这样的牺牲,也不需要这样的陪伴。
  陈中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有些发青,因为他能感觉到陈泊秋一直在看着他,这让他愈发急躁难耐。
  就当陈中岳忍无可忍想要再次动手打陈泊秋的时候,他的嘴唇轻轻蠕动着,想要说话,只是他的喉咙只能发出带着哮鸣音的单音节。
  他的口型是:爸爸,痛。
  这应该是陈泊秋从小到大第二次喊他爸爸,和他说痛,因为他第一次这么开口,就被他断水断食,用脖环电击至半死。
  那时候陈泊秋只有三岁,从那以后他就按他的要求称他父亲,也不再喊痛。
  陈中岳睁大了眼睛,眼底的血丝像刀割的裂痕,他的眼球似乎即将爆裂。
  而他却顶着这样狰狞的一双眼睛笑了起来:“你喊痛?你凭什么喊痛?你让我和你母亲痛苦,你凭什么喊痛?!”
  陈泊秋依然用那种孩童般没有杂质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他一边疯狂地嘶吼,一边猛地在陈泊秋上腹按了下去。
  “啊……”陈泊秋终于发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声痛吟,只是已经微弱得像叹息,或者是呜咽。
  生长激素的确将胎儿催得极大,陈中岳第一下并未使出全力,但也没有留情,陈泊秋的肚子却坚硬地鼓胀着,几乎一动不动,他催动变种能力才将蜷在里面胖乎乎的孩子往下推了一些。
  “痛就给我用力!想死也把孩子生出来再死!把孩子生出来!”陈中岳找到要领,不断按压着陈泊秋的肚子,胎儿被硬生生地往下挤,很快就顶出来半个,狭窄的出口被撑得发白透明之后不堪重负地撕裂开来,变得鲜血淋漓。
  “爸爸……痛……”陈泊秋的口鼻在无休止的按压中不停地渗血,甚至眼睛里好像也有血红的液体流出,可他表情却没有痛苦的神色,只是机械地、断断续续地从几乎已经堵死的喉咙里吐出这几个微弱的字眼。
  胎儿头围最大的地方如果没有父体的努力很难通过,陈中岳找到刚刚翻出来的强心针剂,大量地通过脖环往他身体里注射。
  陈泊秋大张着嘴唇不停地倒吸气,胸腔里的哮鸣音几乎能用震耳欲聋来形容。药剂入体后他瞳孔颤栗着聚了一点光,终于开始用手抠抓着地上的碎石,顺着宫缩往下用力。断腿无力撑起,只能耷拉在地上艰难地大开着。很快他耳朵里也开始往外渗血,身下更是惨不忍睹,血块几乎要将胎儿淹没。
  陈中岳厌恶而暴力地擦掉那些污秽,等陈泊秋颤抖着将胎头生出,他就迫不及待地勾着胎儿的下巴,用力将它拔出,脱下自己的外套胡乱地裹出一个襁褓。
  陈泊秋四肢瘫软地抽搐着,随着胎儿的抽离,胎盘也被大量血水冲出。
  孩子中气很足地大哭起来,因为血污和胎脂的关系,小脸皱巴巴地拧着,陈中岳疯魔一般不断擦拭着新生婴儿稚嫩脆弱的脸,小宝宝疼得越哭越大声,而陈中岳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五官,嘴里神神叨叨地重复着:“小谣,是不是你,你回来了是不是?好孩子,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
  他的声音里逐渐带了哭腔,还是看不出小婴儿的五官像谁,却忽然发现,这是一个男孩子。
  他目眦欲裂地像野兽一般发出了无意义的嘶吼,伸手就掐在婴儿脆弱柔软的脖颈上。孩子很快便无法呼吸,原本粉色的小脸逐渐变得青紫。
  “去死,去死,去死!”陈中岳发疯一般地低咒着,胳膊却忽然被人狠狠咬住,一块肉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剧痛之下他两眼发黑,不得不放开了孩子,等到视线恢复,血泊里的陈泊秋和孩子都没了踪影,他猛地地从雪地里站起来,看到一只后腿断了的狼用一种不应该有的速度往前狂奔着,很快便消失在远处的密林里。
  “你跑不掉,你跑不掉的!!陈泊秋!”陈中岳脸色煞白双目赤红,像个索命的厉鬼,他正准备化蝶,却发现陈泊秋是几乎将他胳膊咬穿了,身体上有任何的缺失,他都会无法化蝶。
  他疯狂地拍打着眼前的血水和雪块:“废物,我会杀了你,还有你生的孽种!废物,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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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在那里?!”因为上校重伤昏迷,沈队长下落不明,基地人人皆是草木皆兵,更何况是忽然闯进来的一个形迹可疑的“血人”。
  暴风雪过后,破碎荒野又开始下冰雨,清晨时更是格外寒冷,雨水里混着冰渣,落到身上是锥心刺骨的寒痛。那个“血人”怀里抱着一坨厚重的布料,却只着单衣,跪在地上匍匐爬行,动作诡异而滑稽,看着就不像个正常人。
  放哨的黑舰厉喝两声却拦他不住,便远远扔了个木杈子过去斜杵着将他绊倒。
  他摔得极重,哨兵觉得自己几乎听到了骨头散架的声音,虽然他从未放开怀里那团布料,但他摔倒之后身体不停抽搐,像是没有力气起来了。
  哨兵走近他,便看见他来的路上一路血迹,正在被雨水缓缓冲淡,他身上、脸上的血却已凝结干涸,大块大块地糊着,污浊不堪。
  他察觉有人靠近,脑袋朝着哨兵的方向吃力地转动过来,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还是确认了什么,忽然挣扎着起身,要将怀里的布料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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