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次试炼大会我能取得好名次吗?”落子松期盼地开口。
  可他等了很久,铜镜依旧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反应。
  “这镜子是不是坏了?”
  话落,他便被人拍了拍肩膀。
  “别挡路。”
  落子松只能失望地往前走。
  一连过去好几个人,铜镜都没有什么反应。
  林清寒跨过石门,微弱的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偏眸看去,毫无反应的铜镜里竟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滔天的烈火熊熊燃烧,火焰从树根处开始蔓延一路攀爬,直至大树顶部,整颗树都被大火包围。
  画面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不见,林清寒扫了一眼身旁的贺与知。
  “怎么了?”贺与知偏头询问。
  林清寒摇了摇头。
  看来这窥天镜的画面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他收回目光跟着队伍往前走。
  凌晏和站在石门前,看着望不到头的道路,眼眸微挑。
  幻境?不过是虚幻的东西如何能困住人,被困住的怕也懦弱胆小。
  少年大步跨进,他微微偏头看向门口的铜镜,藏在心底的念想被一瞬间捕捉,空白的铜镜开始泛起阵阵涟漪。
  漆黑的眼眸倏地暗了下去,无形的细线从他四周出现直冲铜镜而去,狠厉地想要将铜镜直接斩碎。
  细线凌厉而出,却如划过水面一般划过铜镜,锋利的因果线没有伤害到铜镜半分,上面的场景依旧赤.裸.裸地展现在凌晏和眼中。
  身着淡蓝色轻纱常服的人出现在铜镜内,熟悉的面容有些泛白,嘴角溢出鲜血格外的刺目,但更让人心惊的是他心口处的长剑。
  一箭穿心,溢出的鲜血将布料染红,毫不留情地夺取了那人的生气。
  长剑通体漆黑,从剑体到剑柄,那暴露出青筋的手死死攥着剑柄,似乎是对穿心的人恨意不减,连一点力道都不愿意松。
  是玄铁剑。
  少年眉毛蹙紧,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铜镜,眼中的阴翳遍布,目光没有收回似是想要多看些。
  可铜镜却再次归于了平静,再也显不出任何东西。
  “这白雾是什么,怎么突然出现?”
  凌晏和倏地抬头,白茫茫的大雾蔓延过来,先前的停留让他跟队伍拉开了距离。
  太远了。
  沉如墨的眼眸望向前方,视线移动在寻找什么,可大雾移动的速度太快,距离太远,他只在遮掩前寻到了一抹蓝色。
  “不必慌张,这是问心路的第一处,问来处。只是带你走过过往一生,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楼霁月的声音远在云端,空灵地传了过来。
  凌晏和微微蹙眉,立刻就意识到这就是对方所说的恢复记忆的办法。
  真相就在眼前,就隐匿在大雾中,近在咫尺。
  少年看向大雾,正欲垂眸,却又在一刹那间骤然抬起,幽黑的眼眸瞳孔微颤,凌晏和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
  大雾也在同时涌了上来,没什么实质的雾气从地面蔓延将他的身体覆盖,想将他带到过去。
  少年却固执地看着前方,望着那双看过来的桃花眼,看着对方眼眸中的平静,不肯让步。
  直至大雾将他彻底覆盖,他都不曾偏移目光。
  -
  雨滴飘落,嘀嗒嘀嗒地落到屋檐上,顺着凹槽聚成小股水流从屋檐边上倾流。
  长长的走廊往深处延展,滑落的水流练成排,没有尽头的水帘。
  雨天不便做事,太潮湿不方便都是理由。
  但凌府近几日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处理起来着实磨人,十几个侍女侍卫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清理干净。
  “那屋里的场景可真吓人,血气和腥臊味混在一起别提有多熏人了,看那一眼我直倒胃口。等老爷来了我便不在这秋华堂待了!”一个侍女端着铜盆快步踏上长廊,有些埋怨。
  旁边的侍女拉了她一下:“小点声,别让大公子听到了。”
  如此动作,一开始的侍女怨气更重但还是降了些音量:“说就说了,那大公子太邪门了,实在不像个正常的孩童。这不是第一次夫人给他请夫子来了吧?前前后后请来了三个夫子,一个教一天便莫名被吓得失心疯了,一个就给上了一堂课便被气走听说不过两日就暴毙了,这一个更是被人吊倒在悬梁上活活吊死了!若真是在这待下去,我看下一个死得就是我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大白天的怪瘆人的。”旁边的侍女闻言打了个寒颤,面上也变了神色。
  “要我说这大公子就是太邪性了,身上指不定有什么东西附着,听说他出生时不像其他婴儿那般啼哭,只瞪着眼睛看着周围。哪有孩子不会哭的?”说话的侍女摇了摇头,“也难怪老爷要将他送到这僻幽的秋华居,大夫人生产时力竭而亡,所产下的孩子却是个连哭都不会的怪物,任谁看了心里都有些发怵,索性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了。”
  一旁的侍女闻言倒是叹了一口气:“要我说,这大公子也怪可怜的。大夫人逝去不过两年,新夫人便进了门,还带来个两岁的孩子。这些年大公子真是一点长子的优待都不曾有过,寒冬连炭火都不够。前两天我收拾院子时扫了一眼,那小小的手上全是冻疮,多的连我这个干活的粗人都看不下去。”
  话落,先前抱怨的侍女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在长廊上,尽头正是她们所言的秋华居。
  凌家贵为六大世家之一,虽为下三家但也只是实力之分,论钱财倒也不比沈叶两家少。府邸种的安排布局均是淡雅但不失气派。
  唯独这秋华居,只占了凌府的一角,单有三间房屋,还有一间是客房,连个单独的小灶都没有。
  更别说那空旷的院子了,只有一口井别的什么都没有,从不远处透过那白茫茫的院子看过去,不知道还以为是荒废的庭院,哪能想里面还住着人?
  两个说话的侍女是从外面取的水,院子里的那口井枯了许久,平日里连水都要去别的院子里去,活像寄人篱下一般。
  雨似乎大了些,密密麻麻地砸落下来,视野所见都被蒙上了一层雨幕有些令人看不真切。
  端着铜盆的侍女见状连忙从一旁拿伞出来撑着踏出走廊,她们原先步伐还较缓,不知聊到什么其中一个侍女偏头看了一眼。在看到屋檐下站着的人时骤然收回目光,步伐也加快了些,像是看到什么煞神一样,快步踏进了客房里开始收拾。
  “煞神”就站在屋檐下,孩童的面容稚嫩,偏一双漆黑的眼睛黑得吓人,又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前方。他身形瘦小,初春寒峭却穿着单薄的衣服,搭在他身上还有些小了。
  凌晏和就站在屋檐下,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倾落下的雨,以及在客房内忙碌的侍女。
  他好像从诞生后变这样,不会哭不会笑,像一口死寂的潭水,像院子里那口枯井,就这样存在于一个角落里。
  你看他一眼便会被那冷冰冰的神情和没有质感的目光盯得一个寒颤,不由自得地便将那些传闻和他联系在一起。
  于是疏远害怕,渐渐地枯井真就成为了枯井,再也蓄不出一滴水来。
  但凌晏和不在乎,他就站在大雨之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白色细线缠绕在他的指尖,像蛇一样游走在他身上。
  一个孩子却体现出异常的诡异感。
  终于,侍女们收拾完了客房,撑着伞走了出来。
  “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请夫子这件事,今日那新夫子就要来了,还不知道能活几日。”
  “别说了,赶紧走吧,这雨真是越下越大了。”
  两道身影踏进了雨幕中渐渐消失不见。
  凌晏和看向那被收拾好的客房,抬手去摸指尖上的细线,黑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轻屑。
  又是些没用的废物。
  反正活不了几日,干脆今晚就杀了吧。
  可怖的想法落下,他的神情却是随意兴致缺缺。
  似乎是雨落得太过重复无聊,站在屋檐下的人终于没了耐心,转身准备回屋。
  忽地,一把青色的伞骤然闯进了大雨里。
  来人一袭水墨长袍,步伐徐缓朝这边走来,拿着伞的手举起宽袖微微滑落,露出白得晃人的手腕。
  凌晏和止住了离开的念头,他抬眼看向走过来的人。
  对方的脸被青伞和雨幕遮住让他看不清楚,等对方靠近过来,最先让他注意到的是扑面来而的清香。
  苦涩清幽,抓住人的注意后又轻飘飘地散去。
  和先前的夫子不同,这个更像个弱不禁风的骗子。
  凌晏和在心中毫不留情地评价。
  终于,那把遮挡住的大伞被人收起,凌晏和抬起头毫不掩饰地看向来人。
  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还真是弱小。”
  轻蔑的声音落下,凌晏和面色冷了下去,他看向面前的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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