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凌晏和抬手摸上自己的眉心:“你做了什么?”
那人轻笑,戏谑地说:“给你打上属于我的印记。”
凌晏和蹙眉,这语气随意地就像是在说他是对方的一条狗一样。
“为什么?”凌晏和没去管对方玩笑的话,执拗地看着面前的人,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发问,“我明明想杀了你,为什么帮我?”
“帮你?”那人摇了摇头,两指夹住手中的刀刃轻轻用力,削铁如泥的利刃就这样轻易被人折断,“败者没有提问的权利。”
“等你成长到可以杀了我时再来问这个问题。”
凌晏和被人赶出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地摸上头顶的印记,那声音真的被遮去了。
他握着手中的短刃,幽黑的眼眸却染上点点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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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凌晏和的日常起居全被那人包圆,但对方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抬手施施法将那无用的柴房改成了厨房。
至于洗衣做饭这等粗活,对方以辟谷为由全都推给了他。
除此之外,说好的是来教导他的夫子却什么都不干,早出晚归,他全然成了对方的小跟班。
终于有一日,凌晏和在天黑前堵到了那人。
“做什么?”对方问。
凌晏和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对方根本不给他犹豫的时间,立刻就想将他推开。凌晏和抬手拽住人的衣服,用了些力道才将人拦住。
“我要修行。”
那人似乎是有些惊讶:“你这时才提?”
被人小瞧后的凌晏和眉头皱得更深:“你身为我的夫子就应该教导我这事。”
本就不该他进行提醒。
先前不愿意受人管束,此刻却主动提出的羞耻感让凌晏和偏过头,不可肯去看那人。
对方却只是轻笑一声,像哄小孩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件,是一个冰雪铸造的灯盏,还没触碰铺面而来的寒气都让凌晏和觉得有些刺骨。
“每日放滴血进去,而后屏气凝神,何时将你那黑线洗白再来找我说修行的事情。”
将那冰得磨人的灯盏握到手中时,凌晏和看向那人的目光都变了:“听着像邪术。”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话落,他便被人轻轻推开,房门再次关上。
凌晏和盯着手中的灯盏,眼中有些不解。
对方对他没有敌意。
如此下来便是两年,那黑色的线才刚刚染白。
看着那洁白的细线,凌晏和略微挑眉,几乎是守在了那人的房门口,就等着看对方接下来要他做什么。
从白日到黄昏,本该回来的身影却迟迟未归,已经抽条般生长成少年的人靠在房门口眉眼压了下去。虽不像孩童时那般情绪外露,但面上还是有些不慢。
让他第一次萌发出要去寻人的念头。
“大公子,老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凌晏和看着来传话的侍女,略微皱眉。
那个从不过问他的父亲又怎么突然唤他?
纵使凌晏和不想去,但只要他还在凌府就必须听人的命令。因而走进书房后,他连最起码的礼都没行,就站在房内看着面色酡红的男人。
原来如此,对方喝醉了才来找他。
凌晏和眼眸冷了下去,不想和一个醉鬼计较,正要转身。
“站住。”
强硬的声音落下,凌晏和不满地止住了脚步,看向面前的凌成雄时面上冷意藏都藏不住。
若是平日,对方定要发怒将他赶去祠堂跪上十天半个月才算解气,但眼下对方饮酒醉意上头,竟然全然没意识到那个晦气的大儿子竟然敢用这种眼神看想他。
“今日是你的生辰,拿着这个。”
做工精致的玉佩被那只有些粗糙的大手递了过来。
凌晏和没有接过,他垂眸看着那突然被抵过的珍宝没有任何情绪,眼眸阴沉。
这是凌成雄第一次示好,对方整整十二年都只是将他随意地赶去秋华居不闻不问,如今记得他生辰还给他送生辰礼,当真是个笑话。
“半月后便是世家统一测灵根的日子,到时候让许姬带你去裁件新衣裳,我看你身上这件小了。”凌成雄将玉佩强行塞到了凌晏和手中,话落后还故作亲昵地拍了拍人的肩膀。
温馨的场面,如果凌晏和眼中没有那明晃晃的轻蔑和不屑的话。
果然,对方是有所求。
若他灵根上称便是给凌家添光,之后凌家都需要仰仗他才能从下三家内越上去。
凌晏和冷笑,根本不理会凌成雄的反应,直接转身出了书房。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和善意,那个人对他这般又是为何?
这一天,他没有得到答复,那个人一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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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给你的玉佩呢?拿出来!”
蛮横又稚嫩的声音落下,凌晏和只扫了拦在他面前的凌远一眼。
他听侍女说那人回来了,如今在许姬那里,他没工夫去理会面前的蠢货。
“问你话呢!”
肩膀被人狠狠推搡了一下,他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进了一片冰凉。
是雪。
凌晏和这才注意到昨夜下雪了,想起那人平日里单薄的穿着,他不禁眉头蹙起。
若是冻死了便没人教他东西了。
凌晏和直接侧身想要绕过挡在他面前的凌远,对方却死咬着他不放跟着他往旁边挪了一步。
“你还敢无视我!煞星,等着我告诉我娘将你再罚跪去祠堂!”凌远怒气冲冲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比他高了些。
“滚开。”
凌晏和懒得跟面前的废物进行交谈,和凌远交流太费时间,他没有功夫这这种蠢货纠缠。
看到对方的无视,身为家中骄子的凌远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他蓦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混着石子的血抬手朝面前的人扔去。
石子的棱角处重重地磕在凌晏和额角,一抹赤红从上滑落,将凌远吓得面色一白,可他不服气强撑着冲凌晏和吼道:“你这个贱种不配拿那么好的玉佩,赶紧拿过来!”
血腥味充斥在凌晏和的身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升起骇人的黑雾。
他抬手摸向额角的伤口,刺目的鲜红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沉寂了两年的魔头再次在他耳边低语,来势汹汹不可阻挡,瞬间裹挟住他的理智。
凌远看着他忽然阴沉的面容心下一惊,身体都僵住全身颤栗起来,一时间什么玉佩不满全都消散殆尽,他只想跑。
可下一刻,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细线绑住了他的脚腕,凌远措不及防地扑倒,整个人重重地摔进了雪里。
疼痛惊醒了他,凌远惊恐地回头看着朝他一步步走来的凌晏和,那双幽黑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只一眼便吓得他尖叫起来。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平静的胸膛叫嚣着,被压抑住的恶念不受控制地被激发出来,填满了凌晏和的胸膛。
他垂眸看着尖叫恐惧的凌远,看着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丝快意。
他并不想要凌成雄给的玉佩,但也不会容忍别人随意使唤轻贱。
像凌远这样的废物,何须废话?直接杀了便是。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勾起,缠绕在凌远身上的细线骤然提起,将人吊挂在空中,失重感让他面色惨白。在逐渐靠近那结冰的冰湖时,凌远终于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去招惹你了,求你!求你放过我!”
惊恐的求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噗通——”
凌远坠到了冰湖中,看着人扑腾的身影,凌晏和略微歪头,似乎觉得不够,直接抬起手来,细线从湖面上编织成网直接将人死死压在了湖中。
这才对。
那双幽黑的眼眸染上骇人的笑意。
凌远的声音逐渐微弱,湖水冰凉,更别说是结冰的湖水。
盖在湖面上的网似乎觉得还不够,往下压得更深只能看到对方飘在水面上的发丝时才算满意。
凌晏和就这样站在湖边,看着湖面里挣扎的人时,他眼中只有升腾的快意。
编织成网的细线不知为何开始变黑,从尾端开始飞速地蔓延。
那双幽黑的眼眸一颤,眼中蔓延的黑雾停滞了一瞬而后快速地散去。
在心中阴魂不散的声音退去的一瞬间,压在湖面上的细线被收回,与此同时被压在湖水中的凌远也被一股灵力托举出来。
凌晏和一怔,他几乎是僵硬地抬头望向前面。
那人就穿着单薄的青衫站在不远处没看他,而是缓缓蹲下探了一下冻得面色有些发青的凌远。
对方似乎还有一口气,只那人掏出一个药丸给人喂下后才起身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