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师姐还有救吗? 第49节
她话还没说完,后脖颈就被一记快准狠的手刀劈下,整个人软软地瘫了过去。
“啧,废话真多。”陆终信手揽住她倒下的身体。
“铮——”
凌冽剑气闪过,厚重坚固的冰玄铁链顿时发出呜咽般的铮鸣声。
陆终一只手收剑,另一只手麻溜地将晕过去的季絮往肩上一扛。
厚厚的裘衣将季絮裹得像个毛茸茸的白团子,陆终微微偏过头,正对上她紧闭的眉眼。
虽然平日里这双冷灰色的眼睛总是带着笑,如今闭上的时候却是紧紧地蹙着,眉间像是横亘着一道化不开的沟壑。
等陆终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手指已经在她的眉前半寸。
季絮不像自己这样强壮,她的身体总是凉凉的,又不是很耐造,只要手上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在那片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被按压过的红痕,就像是坠落在雪地上的艳色梅花。
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收了回去。
平日里的一切都只是伪装,只有失去意识的时候,这副单薄的躯体才终于呈现出本真的模样。
陆终一向最讨厌心口不一的人。
但肩上这个……
陆终轻哼一声,飞身而出。
“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瞧着真是叫人生气。”
……
“二殿……公子,您何必亲自来这种地方?让我替您来就行了。”侍卫竹笙搓着手呵出白气儿,“怪冷的。”
“冷?”沐怀瑾笑笑,将手炉往他怀里一扔。
“这,这使不得!我哪儿敢用您的东西!”竹笙手忙脚乱地接住手炉。
“让你用就用,话那么多,回头让子尧给你好好儿上上课。”沐怀瑾摆了摆手。
“别啊公子,你可别让那木头人折磨我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诫语,耳朵都要起茧了……啊!公子!您走慢些,等等我!”
竹笙刚到洞穴门口,就“咦”了一声:“这里的守卫呢?”
沐怀瑾看了看大喇喇敞开毫无禁制的洞穴口,抬头一望,笑道:“那儿呢。”
“那儿?”竹笙疑惑地顺着沐怀瑾的扇骨指示处看去,只见两个守卫被一左一右挂在洞穴旁的老树枝丫上,浑身落满了霜,活像两个结了冰的大冬瓜。
“有刺客?!”竹笙大惊失色,连忙挡在沐怀瑾身前,左右摇头,“公子危险!你先走!……啊!”
竹笙抱着头声音有些委屈:“公子你怎么还打我!”
“是什么样的刺客才会在行刺之前,这样大张旗鼓地通知全世界,他是刺客?嗯?”沐怀瑾收了敲在他脑袋上的金丝折扇,信步踏入洞穴中,“咋咋呼呼,回去领罚!”
洞穴中寒冷黑暗,唯有洞顶的一点寒光落下。
沐怀瑾捻了一块儿地上的铁链碎片,细细查看其断面。
“有人将那姑娘劫走了?!”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思过崖洞穴,竹笙大惊失色,“属下即刻去通知季大人!”
“不急。”沐怀瑾以扇挡住了竹笙的脚步。
“公子,为何……?”竹笙迷惑不已。
他这次跟随沐怀瑾出行,本就是要来天荣学宫低调招揽人才,没想到在泰安城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能够吸收怨息的学生。
这样的体质极为特殊,之前他们还从未遇见过,非常适合处理情况复杂的异化境,沐怀瑾自然对她非常感兴趣。
怎么如今那特殊体质的姑娘失踪了,二殿下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你看看,这是什么?”沐怀瑾将那块儿碎片给他。
“这是……冰玄铁?”竹笙仔细查看一番,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会碎呢?”
这可是北方霞州的千年冰山里产的极寒玄铁,寻常神兵利器别说断铁,哪怕想要凿出个小缺口都是不可能的。
“这冰玄铁链的切面齐整,一气呵成,应该是只用一剑就斩断了……”竹笙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劫走那姑娘的歹人竟是这般厉害的角色吗?”
沐怀瑾掂了掂季向松的赦免令,笑着叹息了一声:“咱们这殷勤,倒是献晚了一些啊……”
“不过好消息是……”
沐怀瑾看了看地上因为剑气余波而形成的剑痕。
他之前见过一样的剑气痕迹。
“或许我们又多了一个人选……”
……
此时竹笙口中的“歹人”正坐在温暖的二楼包厢喝酒,窗外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今日毓昉城内有庙会,酒楼又距离庙宇不远,所以街上非常热闹,时不时有欢笑声传上来。
“唔……”
被窗外的吆喝声吵醒,季絮昏昏沉沉地从美人榻上醒了过来。
“阿嚏!——”季絮首先打了个喷嚏,随后才听清楚那些热闹的声音。
“糖葫芦儿!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儿!”
“嘞!——门庄儿的柿子饼哩——”
“冰糕冰糕!两分一刀!”
“……”
修道之人本就轻欲重修,在体内灵力循环周转之后季絮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口腹之欲了,此时不同音调的吆喝声混着各种食物的香味
儿从窗外飘进来,惹出了季絮许久不曾破土的馋虫。
“……好香。”季絮迷迷糊糊地半坐起身,正好看见榻上小桌对面的人。
“哟。”陆终跟她打了个招呼,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你醒了。”
季絮:?
看到他这张欠揍的脸,季絮反应迟钝的脑袋慢慢回想起自己晕倒之前的发生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热闹的窗外,又看了一眼静谧的包厢,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嘶——
嗯,会痛。
她没有在做梦。
季絮深吸了一口气:“你……”
陆终已经学会抢答了:“没错,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听他这话,季絮下意识从糕点盘里拿的花生“咔嚓”一声在她手掌心中碎成了渣渣。
季絮一字一句地从嘴里挤出去:“那我,可真是要感谢你老人家啊……”
陆终一脸坦然:“那倒不必,举手之劳罢了,不收费。”
季絮又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随后才直视着他问:“你把我带出来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没有吧。”陆终歪着头:“就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巡逻守卫,即便你三百斤他们也追不上我。”
季絮:……
我真是谢谢您这奇妙的举例。
季絮叹了口气。
先想想回去怎么交差……吧。
陆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楼下被年轻少女们围住的冰糖葫芦摊,一句话也没说,飞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季絮对他这种不爱走门的陋习非常鄙视,但因为早就习惯了,所以此时一点感觉都没有,一只手撑着头,自顾自地思考着对策。
这次要编什么故事才能把谎给包圆了呢……
“唔唔唔……”季絮正编到关键处,嘴里猝不及防地被塞进了一根东西,“李……李淦神魔?”
“吃。”陆终坐在窗台上,慢条斯理地把手收回去。
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陌生又熟悉的口感让季絮全身的感受都聚集到了嘴里。
季絮虽然没有说话,但陆终看得出来她对这串冰糖葫芦挺满意的。
“如何?”陆终问道,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修长的人影勾着一只腿坐在窗框上,此时已是夜晚,硕大的明月正好在他身前,银色的光辉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上,微凉的夜风撩起如墨长发,带来阵阵醉人的酒香。
随风而来的烈酒香气熏了季絮一脸,她怔了怔,随后咬下一颗冰糖葫芦含在嘴里。
“……不要踩窗户,这样很脏的。”
陆终身体一顿,随后偏过头面向街景,闷了一大口酒。
不知道是不是季絮的错觉,在陆终撇脸之前,他那一闪而过的表情像是……
被气笑了。
季絮囫囵着嘴里酸酸甜甜的冰糖山楂,马上否认了这个观点。
不可能。
陆终那样的人,只有可能气别人,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气到,更何况自己只是指出了他的陋习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季絮开心地嚼嚼嚼,再重新咬下第二颗冰糖山楂。
这种酸甜交加的口味,她最喜欢了!
而那一边,陆终的确是被气笑了。
今夜明明如此自由畅快,她那个榆木脑袋居然还在惦记着这些无趣的规矩,实在是太破坏气氛。
滚烫的烈酒入喉,陆终眼睑一沉,心弦一动。
或许……今夜是个能让她说真话的好机会。
他举着青瓷酒壶又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