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师姐还有救吗? 第78节
期间有好几个外出任务回来的除妖师与她打招呼,还有邀请她一起去吃晚饭的,都被季絮婉拒了。
她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转悠。
又或许她其实迷迷糊糊知道一点,但是不愿意去细想。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夜风渐起,虽然是夏季,那风吹在脸上依旧有些凉人。
今夜的星光很亮,只要抬头就能看见漫天星辰。
也不知等了多久,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季絮看到他的第一眼,倏忽从石椅上站了起来,紧绷的心弦像是被一双大手撩拨,剧烈地颤动了一瞬。
陆终见到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
“在等我?”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漆黑的眸中映出今夜的点点碎星。
在见到他之前,季絮原本是有很多话想说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会真的转性想伺候小公主吧?
——喂,现在跟沐怀瑾说一声,你还能反悔哦。
——缺钱?缺钱的话我不介意月俸都借你用。
——你这么一走,不怕情蛊发作吗?
但真正见到陆终的脸的时候,季絮口唇微张,兜兜转转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
“你回来
收拾行李吗?”
这句话问出去之后,她就微微低下了头。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陆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她面前。
季絮轻轻吸了吸鼻子,背过身去笑道:“啊,反正你要干什么我也管不着。”
“我随便问问,你就当我没说过……”
陆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逃离。
熟悉的滚烫温度让季絮无法控制地鼻头一酸。
“跑什么?”陆终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谁跑了。”季絮轻吸了一口气,“有点冷,我想回去加点衣裳罢了。”
“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陆终继续问。
“没呀。”季絮语气轻松,“跟你我能有什么话说。”
“那你在这里等我这么久做什么。”
“……谁说我等你了。”季絮抿唇,“我刚吃饱了晚饭出来消食儿,正巧遇到你罢了。”
“正巧,正巧你懂吗?”
陆终的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呀!你干什么!”季絮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脸被夜风吹得这么凉。”陆终静静道,“至少一个时辰了。”
“……总之,你快点滚吧。”季絮偏过头,“我要回去了。”
“你很想我走吗?”陆终仍旧不松手。
“不然呢?”季絮回答得很快。
下一刻,她的下巴就被死死捏住,不得不被迫直视着陆终的眼睛。
季絮感觉自己眼中的一切都不甚清晰,无边夜空氤氲出雾蒙蒙的湿气。
他的眼睛依旧还是那么好看,眼角的泪痣好像也如同他身后的漫天繁星一样闪着醉人的微光。
陆终微微敛了长睫,半遮住眼里汹涌的暗流。
“那你哭什么?”
第60章 星相到底去哪儿了呢?
“……”季絮愣了愣,随后用力挣脱陆终的手,背着身子揉眼睛。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些湿润的水汽不减反增,怎么都没法儿停下。
心中那种闷痛的感觉,逐渐变为无法抑制的委屈。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事情,只是……
或许他可以提前跟自己商量一下。
或许他可以提前知会自己一声。
或许他可以给她一点时间考虑解决办法。
而不是……
把她当场一个局外人。
“你很怕被人看到哭吗?”陆终站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既没有让人感觉到被逼迫的冒犯,也不会让人担心他会离开。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季絮哽咽,“谁会想给人看大花脸。”
“不是小孩子也可以哭的。”随着陆终的声音,一只大手落在她柔软的发顶,“何况我又不是其他人。”
陆终说着这样普通寻常的话,却将季絮勾得心弦一颤。
“……你当然不是其他人。”季絮吸了吸鼻子,“你又不会像别人一样说安慰人的话,还要笑话我哭哭啼啼。”
“我指的是,你可以不用那么一直架着自己。”陆终的声音难得的没有什么攻击性,“偶尔试着利用一下他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利用谁,难道利用你吗?”季絮瓮声瓮气,语气里还带着点情绪。
陆终轻笑。
“是啊,利用我。”
“我占了你那么多便宜,不就是让你利用的吗?”
“你连我这种‘不要脸’的坏人都不愿意利用,更遑论他人了。”
季絮有些被他的话逗笑了。
“你也知道自己不要脸啊!”
“我什么时候否认过。”陆终的双手慢慢地从背后将她抱住,“就像现在。”
“你也可以利用我取暖一样。”
她本可以像以往一样骂他“得寸进尺”,但这一次却意外地没有出声。
他的胸膛烫得惊人,让人战栗的同时又让人无法拒绝。
这种体温的明显差距也让季絮清晰地认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在夜风中等了很久。
他说的一直是“利用”这个词。
但听在季絮耳里,怎么都像是“依靠”。
一时间二人都没再说话,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草间蟋虫的求偶欢鸣。
因为安静,季絮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陆终身上火热的灵力中似乎也带着同样的律动,某一瞬间,她恍惚觉得,自己的心跳也与之同频。
季絮清晰地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声的自嘲笑意。
从小到大,她总是非常严格地控制,或者说压抑自己的欲望。
欲望带来贪念,贪念萌生贪痴嗔恨。
世间多得是因为欲望而丑态横生的人。
她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唯有陆终是个例外。
他离经叛道,万事随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简直就是一个欲念的集大成者。
那原本该是她最厌恶的类型,可是却无法控制地被吸引。
尽管她总是对陆终说那些推拒之词,但其实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难道说了那些话,陆终就会停止做他想做的事情了吗?
他不会。
如果他不会,那么她说出口的那些重复的无用之话又有何意义?
以前她不愿细想,也不想面对,到这一刻终于无处逃避。
那些话与其说是给陆终听的,倒不如说是给她自己听的。
她在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被陆终这个“欲念”蛊惑。
那是她这么多年赖以生存的‘界限’,只要在划定的‘界限’之内,她就可以是安全的。
而现在,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原来无论她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做不成圣人,而那条护城河,也远没有她心中所以为的那样坚固。
在不知不觉中,她的一只脚早已踏出了那条“界限”。